文学五一

分卷(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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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亲自看看,楚歇是不是真的快死了。苏太傅垂眸。心想真是天要助他,眼下如此紧急的时分,楚歇那吊着一口气的病秧子可算要死了。
    只要楚歇一死。
    要许纯牧的命,可就简单多了。
    赵灵瞿像是也想到这一处,又问:太傅,你说楚歇会不会已经告诉江晏迟,他和许纯牧真正的关系
    他不会的。要是想说,他早就说了。既然费如此心思,百般周折地要送许纯牧出京,说明他根本不相信皇帝他不相信自己失去权势后,江晏迟还会为他保许纯牧也并不认为待他病逝后,许纯牧还能在这上京城安然无恙地活着。
    所以,他拼死一赌,为许纯牧铺就后路。如果楚歇能就此死在宫城里,那可就是天要助我。
    这个秘密,可以顺理成章地被彻底埋葬。
    他只要再杀了许纯牧,沈家就真正后继无人了。
    苏明鞍如今心中还是有些庆幸的。
    楚歇是他自小养大的,那性子他清楚得很。淡漠,狠绝。做事不留余地,根本不怕死。
    他用仇恨灌溉着这个孩子的幼年,教会他人性本恶,让忠义百年的沈家,唯一留存于世的遗孤成为剑刺皇权的利刃。
    多么讽刺,多么解恨。
    沈弃安清白一生,骁勇善战,为守正统而甘心赴死。
    而他的儿子,病骨缠身,囿于仇恨而不得解脱,最终依旧死于皇权的绞杀。
    他要地底下的沈弃安看着,自己的后人是如何成为一位祸国殃民的佞臣,扶持着有月氏血脉的孩子登上皇位最后,再被千刀万剐。
    不得善终。
    ***
    宫城里。
    御医来来往往几乎挤满了整个屋子,每次只进去两三人,江晏迟守在床榻旁形如枯木,由内到外都朽化了一般。
    只在人搭脉后,低着声音问:如,如何?
    如今给楚歇看的已经是宫中最有资历的御医,他搭脉后又为他施针,将人扶起后几针下去,那人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像是陷入深眠了一般。
    连呼吸都轻缓得几乎听不见了。
    江晏迟身上的衣服没有换,上头还有干涸的血迹。他记得那一口热血沾湿衣领的时候那炽热的触感。
    好像那不是血,是滚烫的铁水。
    将皮肉都烫伤。
    陛下,娘娘这御医好似是欲言又止,和身畔几位都交换过眼神,才斗着胆子,怕是不大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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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首发晋江
    娘娘本就身虚体弱, 那骨子里是有长年痼疾的。近一年的变故诸多,这幅身子经不住那重刑,后来又未得好生将养, 娘娘心口处应当还有一处刀伤,万幸未伤心肺, 却也致使五脏瘀滞
    御医说了许多,江晏迟却越听越觉得那声音远了, 脑中嗡嗡地响着, 不当如此, 他身子前几个月已经看顾得平稳了,便是皇帝掀起珠帘坐上那张卧榻,将那刚刚诊过脉的手拉出来, 自己再仔细探了一番,便是早些日子有些亏空, 也可以好好将养,日后再进补。怎么会
    娘娘自幼的底子便极差,虚不受补的, 陛下。这本已是油尽灯枯之相,应该是之前在自家府上有高明的大夫一直看顾着, 隔三差五地以药浴吊着精气神,才能让他血脉通畅如似常人近来也没看出什么旁的端倪。但这药浴药性凶猛, 有利于血脉而有损于脏腑, 故而一朝事发便如长堤将匮
    江晏迟好似想起什么,蓦地起身喝道:去,去把楚府那个大夫抓来,那个姓朱的!
    起身起得太急似的,脚步几番踉跄, 没能站稳。
    陛下,那位大夫早在楚府查封前便得了风声,眼下应当是跑出上京城去了外头禁卫差人来了个小太监前来传话回禀道。
    江晏迟一团心火好似憋闷至极,眼下一个抬脚便往那小太监心窝踹去,直将人踢出了大门,半晌都起不来身。
    小喜子赶紧上去扶,使了个眼色教他离远些,迎上去说道:陛下,我这就去张榜寻那位朱大夫,城门看的紧,未必就出了城。但是陛下最好是先下一道旨意,解了楚府的封禁,否则人心惶惶只怕那人不敢现身。
    江晏迟惶遽点头。再看向床榻上人,面色青白,唇角还沾着未擦净的血迹。
    那人看上去没有什么生气。
    像极了他在东宫自尽那一日。
    为什么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
    江晏迟接过御医手中的参片放进楚歇口中,期盼能吊住他这口气,熬过这一次的凶险。
    可他的唇也是凉的,那苍白里甚至开始透着淡淡的紫,那是死人才有的模样。
    御医守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如今日头西斜,就快要到晚上。楚歇的身子越来越凉。
    御医有些不敢提点陛下做好预备,一面担心娘娘熬不过深夜,就突兀地没了。若不先提两句,那以眼前这位陛下的性情,也许自己会保不住这颗脑袋。
    陛下话刚开了个头,好似对方就从那恳切哀愁的语气里听出什么似的,立刻打断。
    住口。
    天渐渐黑了,屋子里烧着炭火,好几个金丝手炉放进了被窝了,江晏迟握着楚歇的手好似终于有了些温度似的。
    他扶着那人倚靠在自己肩头,可那药根本喂不进去。
    江晏迟端着药碗的手直打颤,喂了半碗都是从嘴角漏下,半点没入口,那人素白的衣襟都沾湿了,满身的药气。他的眼睛急得发红,又教人端上一碗,撬开他的嘴往里灌。
    阿歇,阿歇
    听话,咽下去,嗯?
    那药虽入口,却又入不得喉。
    江晏迟猛地一下将碗砸了,攥着那人肩头: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你早就打算好了,根本没想过活得长久!你怎能如此狠绝,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御医惊了,立刻上前去,才发觉陛下话说得凶恶,可动作就无比轻柔,末了未见回应,还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床榻上。
    江晏迟挥了挥手,没人还敢在此地滞留。
    楚歇,你怎能如此对我。
    见那人始终未有清醒的迹象,他通红的双眼逐渐浮出难耐的阴鸷,我跟你的帐还没算清,你还未曾给我一个交代对了,对了
    他手指着抬头,凑在他的耳畔压低了声音,还有那个许纯牧,你死了,我就把他凌迟处死,一百零八刀不到最后一刀绝不让他断气!你你可听清楚了!
    哦,还有你沈家的祖坟,你父亲
    沈弃安战死沙场,又是叛国重罪,连衣冠冢都不曾立过。而沈家的祖坟也早就迁出了皇城西,葬回了西陵老家,沈家一脉早已断绝凋零。
    江晏迟这才发觉,除了许纯牧,他甚至找不出任何一个楚歇真正会在意的人或事。
    他好像在这世上是一株无根的花草。
    没有什么能牵绊他。
    楚歇江晏迟冷厉的声音倏然软了,他俯下身将人拥在怀里,靠近了,却闻不见熟悉的柏兰香。
    他身上浓郁散发着的,只剩酸苦的药味。
    御医出了门,小喜子迎上来讨个实在话。却只听到御医顾盼左右,颇是惋惜地摇摇头:今日丧钟处得派人彻夜守着。
    此话是什么意思已经非常明了,小喜子神色一慌,忙不迭地将御医拽得离殿门远了些,才面露难色地问:果真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陛下不愿听,我也多说不得。那皇后娘娘早已是脏腑衰竭,人命危浅。此番气血瘀滞而倒行,惊动脏腑,才会吐出那一口血来。要命,要命!又将声音再压低写,只怕,是要朝不保夕了,这头,还劳烦您先且准备着了。
    小喜子顿时懵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前几日看上去还好模好样的娘娘,怎么就是油尽灯枯之身了。
    正担忧苦恼着,就瞧见宫外有人来禀报,说那个楚府里的大夫寻到了。
    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小喜子赶忙教人将大夫迎来。
    朱祈原本是在别院里等着消息,没成想从天亮等到天黑也没见着大人。不仅如此,许大人也不见了。
    才从赵世子口中得知事情有变。
    楚大人如今在宫中,被气得吐了血,御医都说人太虚了不敢随便用药,满上京地找楚府旧医呢。
    朱祈赶忙跟着入了皇城,同时教桃厘和几个下人先赶往府邸取药。
    见到楚歇时正值三更,人果真已经气若游丝。朱祈不敢耽搁,先在他心口和手上施针吊住这口气,然后才命人先去准备药浴。
    江晏迟立刻沉声:那药浴不是伤他肺腑吗!
    如今还管什么伤肺腑,若不行此之道,大人今夜就要殁了!朱祈没有宫中御医那么多顾忌,话说得明白,甚至自行将楚歇从床上拉拽起来。
    江晏迟阻止,自己将楚歇身子抱着,替他脱去厚重的外衣,放进了药浴桶里泡着。
    朱祈又在他头顶扎了几针,替他松着手指,又在手上入针。
    他那样怕疼的人,眼下却没有丝毫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像是又一口气喘出来。朱祈忙着撤了几根针,又将熬好的汤药递给了楚歇,抚着他的心口喊:大人,喝两口吧。
    楚歇神志不清但好歹有了些声,咕哝着抿了两口。
    再一会儿,扶着桶的边缘再吐出一口血。
    江晏迟大惊,你刚刚给他喝了什么!
    陛下莫急,他这是一口血没吐完,憋在心口了,这口气才喘不出来,眼下呕出来就好了。先喂几口清水,大人一会便能醒来。
    朱祈看着小皇帝又把人抱起来,换了件干爽衣物,稳妥地置放在被褥里。楚歇有了呼吸声,面色也不如方才青白,那小皇帝好似也三魂回了七魄似的,眼底渐渐有了些光彩。
    唉,这可都是什么事啊。
    朱祈看着这位还未及弱冠的君王,着实猜不透他的心思。但他跟着楚歇多年,并不是个怕死的。
    小皇帝今日能把楚歇气得吐血,险些要了他的命。来日还不知道要怎样对他。
    若是当真属意楚大人,又怎会将他这般往死路上逼迫。
    陛下如果对楚大人情义尽了,便放他离开吧。朱祈知道楚歇如今心心念念只想带着许纯牧离开上京,又看着小皇帝并不像真的要他命的模样,便斗胆开口。
    离开?江晏迟知道他刚救了楚歇的命,可如今听到这两个字,脸色也顿时就难看了起来,离开了,预备去哪儿?
    和许纯牧结为连理,相守一生吗。
    便是楚歇和许纯牧舍得下荣华富贵,甘心当个普通人隐居乡野,可就楚歇这么副金贵的身子,出了上京城,在外头风餐露宿地,能活几日。
    江晏迟刚刚经历过大惊大险,如今倒还能压住自己的脾气,只冷冷地说:下去,就住在偏殿。要小喜子去准备着。
    朱大夫叹了口气,在小喜子的眼色下一同离开。
    方才还忙得人来人往的殿内,此刻又空了下来。
    江晏迟喂了他半碗药,又贴着他躺下,听到近在耳畔均匀的呼吸声终于放下心,闭着眼养神。
    朱祈算得很准,楚歇果真是半夜便醒了过来。
    他这次被江晏迟气得不轻,但是也没想到这幅身子脆弱至此,稍稍动怒竟然就吐血晕厥过去。仔细一想,自己好像还从未如此气愤过。
    深夜里醒来,屋子里只点着一盏烛火,最靠近床榻的那一扇窗是半开的,有些冷风吹进,可是屋子里烧着好几个炉子,一点也不冷。
    楚歇稍稍动了一下,才看到身边躺了个人。
    是江晏迟。
    他像是睡得很死的样子,一动不动的,估计这几天也是操劳极了,好容易才得了个闲能休息会。
    楚歇忽然想起了走剧情的事儿。其实这剧情不难走,自打他和江晏迟成婚,那是日日都见面的。
    只要兑换些昏睡剂,想要刺杀他,不要太容易。
    江晏迟明早醒来,是不是就要把许纯牧千刀万剐了。
    他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对什么事情留过情面,再不先发制人,明早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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