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期皱着眉头看着纪航成声音拔高，“你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这回她的态度也很强硬了，“纪航成，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我只不过是相对于平常人来说，生育风险高一些，这又不是不能生。再说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是会有办法的。”
    虽然两个人结婚是因为爱情，不是繁殖，但是孩子就是感情的升华，对于相爱的人来说，有了那就是锦上添花的事。
    纪航成足足有三分钟没有回神，他扭头看着颜子期，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你都知道了？”
    “拜托！”
    颜子期把尾字拖长，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纪航成，你不会太小题大做，我得的又不是什么绝症，我很乐观的好吗？那次宫外孕之后，我后来又去了一次医院，也是在哪个时候，我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
    “可是我还是不想，因为哪怕有一点风险，我都不想去让你去碰，颜子期，孩子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如果你有什么，我觉得我会更难挺过去。”
    这是事实，对于纪航成来说，孩子只是附属品。
    “真不会，而且我觉得你妈妈挺喜欢孩子的。”
    “那是我的事，颜子期，我还是那句话，什么事我都可以妥协，唯独这件事不可以。”
    纪航成说完，帅气地从谷堆上一跃而下。
    “...”
    颜子期就这么看着纪航成的背影渐行渐远。
    哭笑不得，虽然纪航成这么强硬，但是她为什么会感觉到心间油然而生一抹幸福感！
    不过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老天爷厚待，他老人家将意外和明天同时“赐予”了她。
    *
    陆绾没有退路了，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被施璟宇囚禁在笼子里的画眉鸟。
    工作被施璟宇辞了，所有的社交都要向他报备，经过允许之后才可以去，陆绾每天活的就像是一个行尸走肉一般。
    但好在，施璟宇还有点人性，他没有限制她的自由。
    这日，陆绾去幼儿园接绵绵放学。
    “妈咪，我想吃草莓蛋糕。”
    从校门口出来，绵绵蹦蹦哒哒，对于她来说，现在是最开心的时光，因为陆绾每天都可以来接她放学。
    “好啊，对面有家巴黎贝甜，我们就那吧。”
    “好。”
    陆绾牵着绵绵的手，两人小心翼翼地过马路，进入蛋糕店，绵绵就开始迫不及待地选自己喜欢的蛋糕。
    “妈咪，妈咪，我喜欢这个草莓蛋糕，我想吃。”
    陆绾寻着绵绵的视线望去，看着柜子里的蛋糕，她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好呀。”
    “您好，请帮我拿这个蛋糕。”
    “好的，请稍等。”
    买完草莓蛋糕，陆绾又给绵绵买了一杯牛奶，“绵绵，我们吃完再回去吧。”
    现在的家对于陆绾来说和地狱没有区别，她珍惜每一分钟没有施璟宇的时光。
    “好。”绵绵乖巧地点头答应。
    陆绾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绵绵拿起叉子开心地挖了一块。
    “好吃吗？”
    “嗯，好吃，甜甜的，我最喜欢了，不过我更喜欢妈咪。”
    陆绾看着女儿，很多时候，她都想，如果当初她接受了纪航成，绵绵现在应该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公主了吧。
    他们会一起爱她，呵护她，宠她。
    看着那张几乎是复刻了纪航成容貌的小脸，陆绾心里一阵酸涩。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想把绵绵吃蛋糕的模样拍下来，正当她准备按下快门的时候，绵绵突然放下手里的叉子大喊一声：“爸爸！”
    然后便跳下椅子跑了出去。
    “绵绵，绵绵！”
    陆绾跟着追了出去。
    “绵绵！”
    不论陆绾怎么喊，绵绵都没有回头的意思，她不懂为什么女儿会向那个穿西装的男人追着跑。
    “爸爸，爸爸！”
    “...”
    起初，纪小凡并没有意识到身后传来的小女孩声音是在叫他，直到那个声音追着自己跑了一路，他才停下脚步。
    一回头，他就看见一个粉嘟嘟的小姑娘朝自己跑来。
    “爸爸。”
    爸爸？纪小凡眉头一皱，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认错人了。
    “小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爸爸！”
    “不，你就是！”
    绵绵抬起头，看着纪小凡，眼神坚定的让人无从怀疑。
    “...”
    当纪小凡看见绵绵那张脸时，他着实被吓了一跳，因为这个小女孩的脸真的和他自己有几分相似。
    有那么一瞬间，纪小凡是害怕，因为曾经的他确实干了很多危险的事。
    “绵绵，绵绵。”
    不一会儿，陆绾追了上来，这回纪小凡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了。
    是她？
    纪小凡看着陆绾的脸，脑海里慢慢浮现了过往的画面。
    那时候，纪小凡还在颜成化的维修店当学徒，很多时候，他都会见到这个叫陆绾的女人来找颜子期。
    后来时间久了，在颜子期的牵线下，陆绾和纪小凡也渐渐地熟悉了起来。
    偶尔他们三个人会一起吃饭，所以，彼此是熟悉的。
    抽回思绪，纪小凡看着陆绾，慢慢开口：“绾绾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绾骤然抬头，当她看到纪小凡时，脸上的表情瞬间被定格。
    好一会儿，她才回神，“小凡？”
    “是，是我。”
    “绾绾姐，这是你的女儿吗？”
    不知道为什么，纪小凡莫名的期待，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很模糊，现在的他就像个探索者，迫不及待地想去寻求个真相。
    “嗯，是。”
    陆绾习惯性地把绵绵的脸转向自己，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和纪航成长的太像了。
    也是陆绾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纪小凡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绾绾姐，为什么刚才你的女儿会追着我叫爸爸啊？是不是...”
    “不...”
    陆绾话音未落，绵绵便插了话，“因为你就是我的爸爸呀，妈妈给我看过你的照片，虽然...虽然不太一样，但是你就是像爸爸。”
    千万不要小看小孩的观察力，有时候他们看什么东西是真的很准。
    纪小凡深邃的眸子打量着陆绾，他好想知道了点什么。
    “绾绾姐，虽然我们原来的交集不多，但是在我困难的时候是你和姐姐帮助了我，现在是我该报答你们的时候了。”
    “有件事你恐怕不知道吧，其实我和纪航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刚才绵绵追着我叫爸爸是情有可原的。”
    “什么！”
    陆绾仰头看着纪小凡，“你是他的弟弟？”
    “对！”
    陆绾惊讶，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事有迹可循，那时候她就觉得这弟弟长的怪像纪航成的。
    原来是这样啊！
    纪小凡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拿了一张名片出来，“绾绾姐，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请尽管开口，还有...”
    话说到这里，纪小凡停顿了片刻，他用余光扫了扫周围，然后凑到陆绾的耳边小声地说：“纪航成还活着。”
    砰——
    纪小凡的话就像是一簇烟花在陆绾心里炸开，瞬间功夫，她的眼眶就红了。
    他还活着？
    他竟然还活着？
    陆绾感觉自己的世界好像在这一刻全然都崩塌了。
    半晌，她才回神，然后从纪小凡手里接过名片。
    “谢...谢谢你，小凡。”
    “没事，绾绾姐，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找我，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替你保密。”
    说完，纪小凡在绵绵面前蹲了下来，“你叫绵绵对吗？”
    “是。”
    “嗯，好乖，绵绵，我不是爸爸，我是你的小叔叔。”
    一声“小叔叔”直接把陆绾的眼泪给激出来了，这么多年了，绵绵的身份第一次这样被认可。
    “小叔叔？”绵绵抬头好奇地看着陆绾，“妈咪，小叔叔是谁呀？”
    “...”
    “绵绵，小叔叔就是爸爸的弟弟呀，我是你爸爸的弟弟，以后如果你想找人玩了，小叔叔陪你好不好呀。”
    纪小凡替陆绾回答了绵绵的问题。
    这份礼物对于纪小凡来说真是难能可贵，他感觉自己就是被老天爷宠幸的天选之子。
    有了绵绵和陆绾的存在，颜子期这辈子都别想和纪航成在一起了。
    *
    纪小凡回到别墅，他刚进门，就碰见正要出门的董莉。
    “您出门吗？”
    人前，纪小凡对董莉很是客气，客气到就是连佣人都觉得是董莉在刁难这个继子。
    “滚远点。”
    董莉眼皮都没抬就从纪小凡身边走过，她一向如此，从不把他放在眼里。
    纪小凡主动往一旁侧了侧，谦逊有礼地说了一句，“您慢走。”
    他越是低三下四，董莉就越是火冒三丈，不为别的，她就是讨厌他这副假惺惺的样子。
    啪——
    话音刚落，董莉的巴掌就扇到了纪小凡的脸上，家里的佣人们吓得一阵哆嗦。
    “是谁允许你和我说话的？野种，你是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吗？你真是和你那个妈一样发贱，不安分，惦记别人的东西。”
    这种被人夺去丈夫的愁，一般女的都过不去，董莉也是如此，虽然她知道纪盛年爱的是自己，但是心里的疙瘩她就是没办法解开。
    所以，她只能通过不断地在纪小凡身上撒气，来疏解自己的怒气。
    “...”
    纪小凡低着头，他在忍，没错，他就这点好，知道恰到好处地去忍辱负重。
    “哼，没用的东西，我告诉你，就你，就别妄图鸠占雀巢了，你连给我们纪航成提鞋都不配！”
    “你别以为自己的那点心思我不懂，我告诉你，野种就是野种，你和我儿子没法比，就好比你妈，致死她都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贱人，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死这么早吗？我告诉你，那是因为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她这种女人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逞口舌之快非英雄，但有时候确实爽。
    董莉每次都觉得骂完纪小凡之后，整个人都特别过瘾，就好像她也把连叶虐了一遍一样。
    此时一辆劳斯莱斯停在董莉面前，她不屑地看了一眼纪小凡，然后挎着爱马仕的包包大摇大摆地上了车。
    纪小凡留在原地，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果不是知道董莉大限将至，他恐怕真的会把那些话记在心里。
    呵，活人不能和死人计较。
    有个道理是这么说的吧。
    纪小凡嘴角一提，走进别墅。
    *
    董莉今天约好了和小姐妹一起去商场买包。
    “好了，我就在这里下来吧，待会你记得留意电话，来接我。”
    “好的，太太。”
    董莉下车，她一扭一摆，身姿摇曳地朝商场走去，今天她最限量款包到货了，所以心情格外的好。
    董莉哼着歌。
    就在她正准备突然进商场的时候，一块广告牌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瞬息间的功夫，董莉就被压倒在那块广告牌的下面。
    接着便是周围的尖叫声。
    “啊，快来人，有人被压在广告牌下面了。”
    “快打120。”
    此时，董莉的司机还没走远，四周的嘈杂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看，那倒在地上的人不就是自己的雇主吗？
    司机吓坏了，他拿起手机就给纪盛年打了一个电话。
    “董...董事长，太太出事了。”
    *
    纪盛年赶到医院的时候，董莉正在抢救，堂堂一个董事长，此时竟然会落魄到方寸尽失。
    他坐抢救室外，整个人抖的不成样，嘴里不停地念叨：“不会的，她不会有事的。”
    “老纪，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我已经和院长联系了，现在全市的专家都赶过来了。”
    其实董莉这事真不是什么专家不专家的问题，是她的造化，被那么大的广告牌压住，恐怕真的就是凶多吉少。
    纪盛年没有回应，现在的他就好像是被人夺去了魂魄的躯壳，根本毫无意识可言。
    傅建国见此忍不住叹息，他在想到底是不是今年纪家祖坟的风水不好，不然为什么糟心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地像上杆子似的涌来，接都接不住。
    在经过漫长的七个小时之后，那扇手术的大门终于是被打开了，这回纪盛年有反应了，他想起身去问医生情况，却没想动作太过急促，他整个人就这么摔在地上，额头磕在地上，鲜血淋漓。
    “老纪！！！”
    傅建国赶忙上前，“快来人，带董事长去包扎！”
    纪盛年摆摆手，“不，不用，医生，医生我妻子，我妻子她怎么样了？”
    那医生上前一步和傅建国一起将纪盛年搀扶起来。
    “董事长，我们尽力了，命是保住了，但是夫人脑皮层功能严重损害，处于不可逆的深昏迷状态，丧失意识活动，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成为了植物人。”
    植物人！
    植物人！
    此时这三个字就像魔音一般在纪盛年的脑海中萦绕，不，不会的，明明早上还好好的人，怎么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就成了植物人呢？
    纪盛年无法接受。
    “医生，我求求你，救救她，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救好她。”
    董莉不能有事，她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否则纪盛年想他要怎么和纪航成交代呢？
    “董事长，抱歉，我们尽力了，如果不是救治及时怕是现在就是更坏的结果了。您也别担心，虽然夫人大脑受损，但是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希望，也许有一天奇迹会发生呢。”
    奇迹这玩意真是太玄幻了，若是人人都能等来奇迹，那这世上恐怕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吧。
    “是啊，老纪，你振作一些。”
    此时，纪盛年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他感觉脑海里一片混乱，眼前的人和物开始旋转，然后他就感觉一阵晕眩感，接着两眼一黑，就这么往后倒了。
    “老纪！！！！”
    “董事长！”
    局面再一次混乱起来。
    *
    岐山。
    “滚开！”纪航成双眼猩红，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纪总你真的不能去，董事长交代我了，现在这种时刻你一定不能离开岐山。”
    说话的是纪航成的私人保镖，自从他出事以后，纪盛年就不放心，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人，就是为了护他周全。
    “滚啊！老子让你滚开！”
    此时的纪航成就像是一只被人开了一枪的狮子，怒发冲冠，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出那样的事。
    “纪总，真的不可以，您这样出去会很危险的。”
    纪盛年的那帮心腹都心知肚明，董莉的事十有八九和意外没什么关系，但是他们却做的找不出破绽。
    警所那边给的答复，就是两个人正在高空安装广告牌的工人工作失误，没抓稳，然后广告牌才会落下砸在了董莉的头上。
    看监控也是一样的，所以人证物证都很齐全，这要是定罪谋杀那恐怕真的说不过去吧。
    所以纪盛年连夜下了命令就是看好纪航成，阻止他回申城。
    “操！！！”
    纪航成气急败坏地抬腿将一张椅子踹翻，“他妈的，今天谁不让我出去，就一起死吧！”
    哪有妈出事，儿子不急的道理。
    纪航成说着直接在宿舍里一顿疯砸起来。
    他的大动静引来了许多目光，如果不是颜子期及时赶到，恐怕今天纪航成真的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吧。
    她走进宿舍，双手圈住纪航成的腰，然后把脸贴在他的后背，抚慰道：“别这样，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纪航成，你别闹了，好吗？我害怕，有什么困难，我陪你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好不好，我爱你，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纪航成，我真的不可以再失去你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