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歆在运动会上，一人给二班拿了两个第一名，这个成绩让其他人都刮目相看。
    有些同学觉得董歆很厉害，便想着和她稍微搞好点关系。
    这本来是个融入同学的好机会，但董歆礼貌虽有，却并不热切。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独来独往，一人上下学，一人吃饭。
    如果说以前是同学们孤立她，那现在更像是董歆在无形孤立所有人。
    至少在周阳和江寅眼里，是这个样子的。
    又一天放学后，颜白背着小书包离开了。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去了蛋糕店。几分钟后提着一个水果千层蛋糕出来，回到家后放在了餐厅桌上。
    今天是董歆妈妈的生日，虽然颜白知道她不一定会回来过，但该买的她还是买了。
    “你为什么做这些？”董歆有些不高兴地问。
    “到底是你的妈妈，何况一个蛋糕算不得什么。”
    “不要你多事！”
    “那我已经买了，你想怎么样吧？”这小孩还真不诚实，要真想阻止，她在蛋糕店时就应该阻止。等到她把蛋糕买回来再出声，不是很多余？
    但颜白经历了这么多，尤其也带过几个孩子后，知道有些小孩就这样，死傲娇、嘴特硬。
    “你、你……这次就算了，下次别替我做决定。”
    “我就算真做了，你对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颜白故意激她。
    董歆噎住了，沉着小脸不吱声了。
    “好啦，逗你的。你自己也很喜欢吃蛋糕吧，要是你妈妈今晚没回来，这个蛋糕就属于你的了。”
    “我又吃不到。”最后享受到的还不是某人。
    “哈！所以我才买了我喜欢的水果千层。”颜白机灵地眨了一下眼睛。
    “你倒实在。”
    “那是。”
    这时候的颜白，活泼得有点像个孩子，董歆看着也觉得新奇。
    有时候这位大神老道得让人胆战心惊，有时候又包容温暖，还有时性格也活泼明亮。
    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她真实的样子。
    不过能像她这样游戏人间、无所畏惧，真的挺逍遥挺自在的。
    晚上十一点钟，颜白听到董歆妈妈开门的声音。
    一个人，这次并没有带什么人。
    她在客厅停留了许久，窸窸窣窣的，凭着颜白超强的耳力，能清楚听到她在吃蛋糕，还……哭了？
    颜白下了床，拉开门。
    董歆妈妈妆完全哭花了，看到她出来，抱着她哭。
    说男人都不可信，还是女儿对她最好。
    这一刻，也许她是真心的。
    但颜白并没有多大的感觉，等这几天过去，董歆妈妈又会像从前一样。
    毕竟这一幕，在董歆记忆中已经不只发生过一次了。
    董歆非常的嫌恶，当她置身于旁观者位置，才知道自己原来对这样的母亲那么的厌烦。
    再哭又有什么用？她根本就缺不了男人，被伤害了还要一次次往上扑。一个又一个，也只会在她最失意的时候才会想起她这个女儿。
    她为什么就得无休止地包容她这副蠢样子？
    以为她做什么，她真的就毫无感觉吗？
    颜白感受着董歆那浓烈的抗拒，轻轻推开了董歆妈妈。
    “去洗个澡吧，好好睡一觉，已经很晚了，我明天还得上课。”
    “歆歆，妈真的好对不起你。”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也不容易。”
    “也只有你会这么想着妈妈，其他人都只会伤害妈妈——”
    颜白也没多劝，将董歆妈妈扶回了房间，又给她放好了洗澡水。
    这个房间，董歆很少进来。
    因为每次进来，总会让她想起非常多不好的事情，生理都会极度不适。
    她反感得过于强烈，颜白也没有多呆。
    但她还是听着隔壁的动静，董歆妈妈沐浴时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也能第一时间发觉。
    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董歆忍不住说话带刺。
    “你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别这样，她是你妈。”就算对董歆不够上心，也把她养到这么大。
    “有这样一个妈，让我挺羞耻。”
    “说出这样话的你，也美好不到哪里去。”
    “你！你没经历过这些，你当然不懂我的心情。”
    “……就算我不懂好了，你给我安静一点。”
    董歆妈妈好像呛水了，喝醉的她，沉到了浴缸里面。
    颜白再没管董歆有多抗拒，进入了董歆妈妈房间，将她从浴缸里面拖了出来。拿着干毛巾飞速为她擦干净身上的水，又很大力地将她搀扶回床上躺好。
    “歆歆，歆歆，你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喝醉的董歆妈妈，犯起了嘟囔。
    “你不知道的多了。”
    “妈这些年确实对你不好，连你长大了都没有注意到。妈还记得你小时候，肉嘟嘟的，捏一捏好可爱。”
    “……”颜白没回应，而是出了卧室，给董歆妈妈倒了一杯热水，将其弄凉了一点，拿进去让董歆妈妈喝下。
    水温正好，嘴很渴的董歆妈妈抱着双杯咕嘟咕嘟就喝完了。
    “歆歆，再给妈妈来一杯水。”
    颜白依言照做了。
    董歆妈妈却怎么都睡不着，也不愿让女儿走，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歆歆，你陪陪妈妈好不好，妈妈真是太寂寞了。”
    于是颜白就坐在床边，任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听她在那里说醉话。
    “你以前看到妈妈喝醉，都躲得远远的，是不是不喜欢妈妈这个样子啊？”
    “我不喜欢，你就不喝醉吗？”颜白反问。
    董歆妈妈脑袋短路，喝醉的她一时间没回答上这个问题。
    颜白叹道：“以后少喝一点吧，我要是不在家，你喝醉了在浴缸里淹死都不会有人发现。”
    这话一出，不只董歆妈妈哆嗦了一下，就连董歆心跳都停住了一拍。
    董歆妈妈又一次哭了起来，“我好怕啊歆歆，在你爸抛下我们走的时候，妈妈就告诉自己再也不要一个人、也不要陷入那么被动孤独的境地了。总有一天，歆歆也会离开妈妈的。你是我生的，却不会永远陪在妈妈身边——”
    颜白没回答，这些话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真正的董歆。
    “妈妈一直在追逐，用自己的方式排遣寂寞。可为什么越这样做，妈妈的心里就越空虚呢，我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