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分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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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还想吃,我得回去再拿啊!
    薛羽说话时舌头灵活转动,不可避免与岑殊的舌尖贴了贴。
    后者掌心蓦地又烫了几分,五指收缩,手背青筋根根暴起凸于骨节之上,用一种非常可怖的力量握住怀里人的后颈,把他紧紧按向自己。
    薛羽脖颈登时一阵剧痛。
    一时之间,他甚至分不清如果自己脖子断了,到底是被岑殊捏断的,还是被他掌心温度熔断的。
    四周游荡戾气山呼海啸而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锲而不舍往薛羽脑袋里钻。
    而把他禁锢在怀里的岑殊亦折下脖子,攻击性十足地与他口唇相贴。
    岑殊身型比他高大不止一点半点,圈人的动作就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而薛羽也被他强迫地抬起头,承受岑殊自上而下侵入的唇舌。
    这人根本不是想讨清心丹,当然更不是在吻他。
    侵入。
    就只能用这个字眼来形容。
    即使他们两人正毫无阻碍地贴在一起,做着世界上第二等亲密的事情,岑殊那双颜色艳丽的眼睛却依旧是冰冷的。
    不,用依旧似乎不太准确。
    岑殊以前的目光虽冷,却不像此时这样冷得无感情又无机质,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只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这似乎连有血肉的野兽都算不上是东西,只是一种不知情感为何物的东西。
    薛羽全身一震,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不,是它。
    它根本不是岑殊,是戾气!
    就如同周围正鬼叫着往他脑壳里钻的戾气一样,这部分戾气控制着岑殊,寻了个更方便的捷径,借由两人口唇相贴、肺腑血气联通,亦想钻进薛羽的身体里!
    虽然想通了这点,但薛羽被戾气控制的岑殊压吻得舌根发麻,脑袋也嗡嗡作响。来的路程早就消耗了他九成九的体力,此时再提不起丝毫力气去抵抗。
    再者说,其实也没什么抵抗的必要。
    他本就是为送药而来,如果他自己能成为某种药的话,那也不错。
    薛羽觉得自己对于此时的岑殊来说,仿佛是一个承受戾气的容器,戾气就像猫猫见了猫草一样,舍弃岑殊发了疯地往他身上钻。
    虽然戾气总会在进入他身体后不久便消失,可架不住总量太过庞大,消失的速度抵不上戾气进来的速度。
    在他脑袋里聚集起来的戾气便像是八百个幼儿园小孩同时鬼叫个不停,边叫还边在他脑袋里放恐怖电影。
    那场面俱是黑乎乎又红通通一片,偶尔刮起一阵血风,偶尔下起一阵血雨,阵仗整得还挺吓人。薛羽脑袋被戾气塞得又胀又痛,它们凄叫着在他脑海里四处游撞,又觉得像是有人拿着带壳的榴莲梆梆砸他脑袋。
    他想痛叫出声,嘴巴被岑殊死死堵住;想挠人,又被按着动弹不得。
    薛羽浑浑噩噩地想,原来岑殊日夜承受的都是这样的痛苦。
    他在尸山血海般的戾气中只一会儿就撑不住了,而这样的痛岑殊却捱了八百年。
    一时间,面无表情亲吻他的岑殊,就好像跟之前明明已经委屈得不行、却还要装作坚强的玉冰机渐渐重合在一起。
    薛羽心软地想:唉,这些被原著祸祸过的配角们,其实都挺惨的。
    只是面对岑殊,他没法再像对待玉冰机那样握握手又摸摸头了。
    薛羽闭上眼睛,卸下所有防御,完全放松下来。
    他在岑殊怀里艰难伸出一只胳膊,抬手从那人垂在自己颊边的如瀑黑发中分出一缕,握住,又轻轻晃了晃。
    那姿态乖顺中又带着点微不可查的纵容味道,就好像对周围虎视眈眈的戾气说:来吧。
    四野咆哮的戾气同双目猩红的岑殊一起静止一瞬,忽地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浩大声势钻入薛羽脑海。
    薛羽脑袋嗡地一声,只觉得自己颅骨都被撑得噼啪作响,痛得几欲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一瞬。
    戾气摧枯拉朽而来,面前人的嘴唇却离开了他。
    薛羽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才发现此时天幕昏暗,周围盘旋赤光已经所剩无几。
    岑殊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了沉沉黑色,连颊边黑纹都消退下去,显然已经恢复了神智。
    漆发如瀑垂了下来,围合出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发梢搭在薛羽侧脸,凉丝丝的。
    大抵是因为薛羽疼的时候揪着岑殊头发的动作有点没轻重,祖宗正被他扯得略歪着脑袋,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盯着他看。
    啊对不起。
    薛羽下意识道了个歉,松开手,两眼一闭结结实实晕了过去。
    第23章 023
    真实感是以一种富有层次的递进关系回到薛羽脑袋中的。
    就像是有人一厘一寸将罩在他头上的一口大钟拿掉,周围的声音才十分缓慢地清晰起来。
    脑袋转得很慢,他知道自己一定昏迷了很长时间,可记忆中的上一秒还是他便宜师父那双雾沉沉的眼睛,下一秒就是现在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将从那时到这时之间的时间都拿走了一样,让他觉得非常别扭。
    薛羽猜测这一定是戾气侵入他大脑的后遗症。
    就像是僵尸欢天喜地地将人抓住准备吃脑子,打开脑壳却发现这人根本没有脑子,因此恼羞成怒地把脑壳砸了一样。
    戾气进到薛羽的脑袋里以后发现他根本连灵府都没修出来,气急败坏地把他的脑袋打砸一番,后才愤怒离去了。
    醒了?
    头顶传来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只熟悉的手掌落在他背脊,又轻轻抚了一下。
    薛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同以往一样卧在岑殊怀中。
    之前满脸的血已经洗净了,连衣袍都换了一身,只有依旧未束的长发披散下来,发梢恰好落在薛羽头顶。
    岑殊垂首望他,目光清冽,依旧是一副不惹尘埃、光风霁月的仙尊模样。
    这人之前明明马上就要走火入魔了,此时气色倒是恢复得还不错。
    也不知是不是昨天吐血吐多了,血色染在嘴唇上洗不掉,岑殊的唇瓣也比以往红润很多,就连一贯冰凉的指尖和怀抱都带着点恒温动物该有的温度。
    此时的岑殊虽然看起来还是一副病美人的模样,却少了以前那种透明脆弱的易折感。狎昵气息疏淡许多,就不太像个随随便便就能被黑化徒弟关小黑屋逼尖的没用师尊了。
    看来真的让薛羽把沉疴的戾气都吸一吸,岑殊就能好上不少。
    这下好了,没醒的就只剩咱们小师弟了。斜里飞来一道带笑声音,薛羽扭头看去,才发现房间中还有其他人。
    他们此时正在一间新的茅草屋里,颜方毓跟封恕正坐在一旁的小桌边上,岑殊坐在竹床边,床上还躺着薛羽的人形小号。
    因为有雪豹大号还能操控,他此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虽然已经醒了,可小号身体却像鬼压床一样,连眼皮都睁不开。
    不过他小号明明只是不能动,岑殊离他如此近,竟然都没看出来他是醒的,这倒是稀奇。
    雪豹扒着岑殊的手掌向竹床上看去,只见小号的头发已经恢复了黑色,连两指宽的黑纱也重新覆上了眼睛。
    自己被摆成一个双手搭在腹部的姿势静静躺着,像个柔弱无害的睡美人。
    他从岑殊怀中轻盈跃出落在枕边,拿爪子推了化身脑袋一下。
    还好,还有感觉,看来只是单纯不能动弹。
    还没等他继续在自己身上踩一踩,突然觉得身体一轻,雪豹被岑殊飘回手心。
    岑殊又揉了他一下,低声道:暂勿扰他。
    薛羽惊了。
    自己人形小号的地位竟然提升了!连在岑殊心中top0的豹豹都动不得他了!
    喂次药就能这样,多喂几次他是不是都能坐岑殊脖子上骑大马了?
    雪豹长尾巴圈住人手腕咪了一声,内心又复杂又欣慰。
    岑殊并不知自己雪豹的内心活动,只是探出手臂,食指中指并拢,指背搭在化身额头探了探,又不动声色收了回来。
    两人再无接触,只剩岑殊一双漆黑眼睛垂垂望向床榻上的人,目光似是有些深沉。
    师尊莫要担心,药老不是说了,小师弟他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累着了,得休息几日才能醒。颜方毓挥挥扇子,将桌上热茶飘去另外两人手边,当务之急还是解决师尊的病症。
    岑殊在床边坐正,万千情绪已经敛在眼睫之下,接下热茶饮了一口。
    前几个月师尊传信来,让我跟师兄别再去找清灵草、极阴花,又不在信上说明原因,我本以为是师尊有了其他法子,或已将府内戾气解决的七七八八了,昨日看来甚至是加重了几分。颜方毓略有些忧虑。
    我亦去问了问药老,他开的这副方子中其他的材料都好找,唯这两种药草已是典籍中有记载,古往今来出现过的最是寒凉的两味,拿他们做药引方能将霸道戾气压制下去,其他药草是代替不来的。
    封恕也在一旁郑重附和:要找的。
    岑殊神情依旧寡淡,嗓音带着些大病初愈的沙哑,语气却很重:此事无须再议。这两味药草你二人莫要去寻。
    颜方毓看向岑殊,不解:这是为何?
    他顿了顿,自解自答道:难道说师尊是担心其药的副作用?诚然清灵草、极阴花的药性霸道,记载中服下以此做药引制药的修士,俱变成一副无情无感、冷心冷肺的样子,说起来似有些薄凉。但师尊被戾气所挟,本就需压制自己情感,无论喜怒都会招致戾气大盛,这本就与服下这药无甚差别了。
    压制自己的情感?
    薛羽愣了愣。
    原著中的岑殊一出场就是个合格的冰山了,倒是没有细说原来岑殊的冰山是有原因的,是因为戾气在府,随便笑一笑哭一哭就能引得戾气撒欢地往外跑。
    这什么凉草冷花的听起来就更过分了,本来岑殊只是需要自己保持心情平静,平时赏赏雪玩玩豹之类的,还是能身心愉快的。
    但按照颜方毓的意思,吃了那药,岑殊根本不用自己压,快乐它啪地就感受不到了。
    就好似猫猫狗狗总发情,就咔给人阉了,这下好了,割以永治,以后都发不了了。
    可是人不是猫狗,感情也不是情/欲。
    本来好好一人,被迫要修无情道,多可怜?
    薛羽心中不忍。
    何况这也不是什么根除的方法,戾气该有还是有,只不过不会被激发出来罢了,隐患还在。
    小药宗难道就没有什么拔火罐一样的手段,能把岑殊灵府中的戾气连根拔了?
    岑殊听了徒弟的话并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颜方毓眉头紧皱,遇事不决就开始摇扇子卜算。
    只见洒金扇面上墨字一闪,又飞速黯淡下去,他眉心那道川字反而皱得更狠了:我算不出。师尊不让我俩去寻药,是否是算到了什么?
    封恕侧首看了看自己师弟。
    不算薛羽这个买豹子白饶的徒弟,岑殊师门中按卜算能力排行,是岑殊远大于颜方毓,颜方毓极大于封恕的。
    大师兄的技能主要点在寻人寻物上,卜事一途就比较中庸。
    因此他见颜方毓算不出,自己连应盘都没拿出来。
    而岑殊没赞同也没否认,只是依旧摸着雪豹的脊背,没言语。
    这姿态,就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在里面。
    颜方毓又略略摇了两下扇子,也不知自己脑补了什么,妥协道:既如此,弟子谨遵师尊命令,不再去寻找便是。
    封恕看了看师弟师尊,点头:我亦,知晓。
    薛羽又惊了,怎么回事,怎么岑殊的俩徒弟说不去这就不去找药草了?
    不去找药草,怎么跟李修然起冲突?
    当然不是说他非要自己师兄们去找男主角送死的意思,而是而是原著里是这么写的啊!
    虽然薛羽不记得书里有写岑殊指使两个徒弟去寻药草的片段,但他俩知道药方是何,又走遍天下为自己寻药,岑殊本人一定是知道,且没有阻止的。
    正因没有阻止,才有后来师门团灭的结局。
    而现在薛羽发现,原来岑殊是阻止过的,甚至两人还同意了!
    骄傲如颜方毓,之前既能说出师尊愈发束手束脚这样毫不避讳的话,就梗不可能这边应承下岑殊,转头自己再偷偷去寻草药。
    他说不寻,就肯定是真的不去寻了。
    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让岑殊又改变了主意?
    还是
    一种十分荒谬,但又十分合理的推测突然出现在薛羽脑子里。
    还是这个岑殊跟薛羽一样,根本也是个穿越者!
    这种想法令薛羽毛骨悚然,浑身的豹毛立马不受控制地炸了起来!
    但托着他的岑殊似乎在走神,几根手指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摸在他背脊上,根本没察觉出雪豹的异样。
    薛羽连忙把自己紧紧缩成一团,尽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大脑飞速思考着。
    如果岑殊也是穿越者的话,那么一切奇怪的地方都有了解释。
    比如为什么原著里岑殊没有薛羽这个弟子,因为那是岑殊多收的;为什么他俩之间有条那么粗的因果线,因为两人都是穿越的;为什么原著中的岑殊戾气暴走的样子与薛羽所见截然不同,因为他俩根本不是一个芯子!
    只要是穿越文,无论是穿书、穿剧、还是穿漫,都能粗分成三种套路:抱主角大腿、抢主角资源,或者避开主角和主线异世之大,我想去看看。
    但不论是什么种类的穿越,只有知道剧情的人才会知道本书的男主角是谁。比如薛羽穿越后本来想走避开主角的套路,前几天才决定要抢主角资源。
    而岑殊明晃晃就是第三种,他要避开李修然!
    老乡,一定是老乡吧!
    薛羽热泪盈眶,恨不得立马尾巴毛蘸水在桌上写出几个认亲大字。
    他正准备摇尾巴,回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个地方。
    原来在他发呆思索的时候,岑殊已经将雪豹交到了封恕手上,此时他们在茅草屋外,岑殊已经关了门。
    这意思,就是要闭关了。
    雪豹悻悻耷拉下尾巴。
    这就很出师不利。
    颜方毓跟自己师兄告别,不知往哪里去了,薛羽卧在封恕怀里,一转身就看见两个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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