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独决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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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均有人员损失,周策见自己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反而更加冷静了一些。他把大衣脱下来甩到了攻击自己的人脸上,拉住对方的手用力一折,抢过了他手里的长刀。这是街边巷斗最常见的那种窄片刀,跟周家人惯用的刀比起来,长度短了一些,分量上差了很多。
    砍人,却是正好。
    他拿到不是自己用,而是抛出去给了裴照雪。裴照雪被围住,手里的枪已经掉了,赤手空拳虽不至于打不过,但仍见吃力。裴照雪只听周策大呵一声,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伸手接住了刀,顺势划了半个圆弧出来,在人群中扫出了一个口子。
    “跑!”周策叫道。
    他们不能全都折在这里,裴照雪的位置是最容易突围的,周策借机冲过去拉扯住了想要阻拦裴照雪的人,他要让裴照雪先逃,这是唯一的机会。
    这个决定几乎是一瞬间就做下的,周策从不畏惧突变和死亡,但他不能接受毫无争取和束手待毙。
    可是,对方的目标好像并不完全是他,一部分人跟他缠斗在一起,另外的人立刻去追裴照雪。裴照雪站在原地,那样子竟不是要走。
    周策后背被人砍了一刀,他仍是大喊了一声:“阿雪!跑!”
    明明他们之间只有数十步的距离,可声音好像无法传递到那边去。周策面前有一把刀举起,他无处可躲,就在接受刀要落在自己身上时候,刹那,自己被人推了一下。
    他定睛一看,裴照雪不知从何处冲了过来,居高面对着自己,一手撑着自己脸侧的墙壁,另一只手反手背刀横在肩后,刀刃向上,正好抗住了落下的那把刀。
    那人见自己差点砍刀裴照雪的后背上,顿时露出了慌张的神情,他根本不知道裴照雪的速度竟能如此之快,就在下一秒,他就被裴照雪反手击飞,血溅了出来,手里的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这脆生生的响动好像一个按钮,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了一秒的停滞。
    裴照雪早已脱了外套,扯下了自己的领带,单手绕好头发,然后横刀在前,左臂弯曲夹住刀刃慢慢地抽了出来,刀上的血擦在了衬衣袖子上,刀尖指地,轻轻一动露出寒白刀光,顿时杀气外露。
    “你还不能死,至少,不是现在。”
    裴照雪丢给周策这句话后,就杀入人群之中。周策根本来不及细想,也起身加入了战斗。只是他背上的刀上很深,血一直往外流,体力也有所下降,只能勉强应付自己这边,实在无法帮到裴照雪更多。
    但看裴照雪那边的战况,他手里有刀,如虎添翼,在人群之中来去自如,白衬衣上沾染了诸多血迹,连他脸上都有几滴血珠,可全然不见狼狈,直让人觉得他气势如虹。
    这时,忽然有一人搅入局面,那人虚晃之后直朝裴照雪而去,周策见状拦了一下,见这人个子高,面容平静,对着自己出手却尽是狠招。待看清他的样子之后,周策大吃一惊。
    不是李应是谁?
    可他没有更多时间去惊讶消化,侧身躲过李应的拳头,可没想到李应下一招来得更快,直接击在了周策的耳侧。势头到此,周策无从躲避,李应的拳头沉得像是灌了铅一样,周策感觉耳朵里轰鸣而过,头感觉要爆炸,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裴照雪回身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瞪大了双眼,也没有想到会看到李应。
    难道这些都是齐化风的人?这究竟是为什么?
    第43章
    “你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
    李应拍了拍手,那些人就停住了攻势,陆续走到了李应的身后。周策他们的人全都折了,连周策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一切归于平静,刚刚的战斗仿佛不存在似的。
    裴照雪在几步之外的地方一动不动的站着,他手里的刀刃朝着李应,一副戒备的样子。李应笑了笑,说:“少爷,齐先生想让你留下来。”他下手虽狠,可是对裴照雪的态度又很温和,见裴照雪好久没有说话,又说:“跟我回去吧。”
    裴照雪还是没说话。
    李应很有耐心,他低下头看了看昏迷的周策,然后用脚踢了一下,问裴照雪:“放心,你走了,没人会知道。”
    “我要带他走。”裴照雪说。
    “这……”李应眼睛垂下来又看了一眼周策,再对裴照雪说,“不好吧?”
    “我要回潞城。”裴照雪说。
    “少爷,你该回齐家。”李应说,“你的家人在这里。”
    裴照雪说:“我没有家人了,我也不是你们的少爷。”
    李应端看裴照雪一阵,说道:“齐先生说过让我不要用强,但是我答应了他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失礼了。”
    听到这句话,裴照雪立刻做出了防御的姿势,李应刚踏出去一步,忽然就站定了。他用手点了一点耳朵,好像在听什么,紧接着,他似乎放下了那股要攻击的势头,对着裴照雪笑了一笑,问道:“你跟周策是什么关系?”
    “……”
    “好吧。”李应说,“我知道让你相信这一切是很难的,你不蠢,不会别人告诉你什么就认定是什么。想要让你相信那些真相,所有的线索都应该被你自己发现的才对。但是齐先生没有那种耐心,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血缘关系是没有办法做假的。他们姐弟关系非常亲密,你母亲的事情对他打击很深。他一直以为,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牵绊了,直到你的出现。所以他会直接告诉你全部的内容,他相信你可以判断。而且周家能给你的,他能百倍千倍的给你,更何况,关于你父亲的死,周家也脱不了干系,你还不明白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裴照雪说,“不需要你们来管我。”
    “齐先生只让我把你带回去。”李应颇为遗憾地说,“其他人,就无所谓了。”他一脚踩在了周策的后背上,袖管里滑出来一把匕首,他的意图很明显,就在即将动作的下一秒,他感觉面前一阵寒意,裴照雪的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说过,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裴照雪警告他。
    “好,好。”李应一点都没有命在别人手上的自觉,他笑得很风凉,匕首丢在了地上,脚从周策的背上离开,双手举过头顶,“你走吧,我不拦你。”
    裴照雪的眼睛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李应脸上,他确定李应说的应该是实话,就矮下身来将周策伏在背上,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李应一只手抄在口袋里,和他的人站在原地看着裴照雪远去,并没有上前阻拦。等裴照雪消失后,他就命手下人把余下的人处理掉,而后,他一个人朝着反方向走了一段,路旁停着一辆轿车,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齐化风坐在一侧,一直看着窗外。
    “他走了。”李应说,“拦不住。”
    齐化风转过头来看着李应,李应说:“当时刀就架在我脖子上。现在就算没有鉴定书,我都相信他是你们家人。”他自顾自说了半天,齐化风却没有反应,旁人会觉得有些自讨没趣,李应早就习惯了。
    过了一会儿,齐化风才说:“他想走就走吧,凡事都有一个过程。”
    李应说:“他带着周策走的。”
    齐化风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李应自言自语地说:“费这么大劲,生意没戏了,人也没留住,没准儿他还要反过来恨你,哪儿有这么咄咄逼人的舅舅?”他微微外头看了看齐化风,齐化风瞪了他一眼,他就当无事发生一样对司机说了声“回家”。齐化风望向窗外,李应说:“放心,叫人跟着呢,不会出事的。实在不行,我亲自走一趟潞城。”
    齐化风还是没回答他,不过李应知道齐化风在想什么。
    裴照雪背着周策在路上慢慢地走,这里雪没有延城大,可也是天寒地冻。裴照雪打斗时脱了外套,现在身上只剩下了一件衬衣,还好他身体强健,耐性又好,此时并不觉得过于寒冷。只是周策的情况不妙,背上的刀口虽然不深,但是长度骇人,裴照雪把衬衣下摆扯了一圈给他包上也无济于事。
    可怕的是,裴照雪背着他走了一段路后,就觉得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周策的头垂在他的肩膀上,左耳贴着他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往外流血。可能是被李应打拿一下所致。
    雪又下了起来,飘落在他们身上。这条路上没有人,也一眼望不到尽头,裴照雪不知道要走多久,饶是他也开始有些担忧。时不时地摸摸周策的手腕,还有温度,还有脉搏的跳动。
    又过了一阵,周策似乎有了一点意识,动了一下,嘴巴里呼出一点热气。
    “阿雪……”
    裴照雪无心聊天,但是又怕周策意识昏迷就此死过去,就“嗯”了一声,可周策还是反复叫他名字,好像没听见似的。裴照雪就说:“我在呢,你可以说话,但是别太用力,节省体力。”
    周策反应了一下,勉强才说:“你可以把我丢在这里,我死了,你就解脱了。拖着我,你也很难走。”
    听了这话,裴照雪心中五味杂陈,他大脑中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他的人生正在被慢慢的颠覆,走到这样一个路口,任何一个选择都有可能是对的,也有可能是错的,他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何尝不希望自己有简单的爱或者简单的恨,这样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一码事,归一码。”他只能这么一字一句地回答周策。
    后来,周策就没有跟裴照雪再讲话了,裴照雪能确定周策是活着的,只是如果一直这么走下去不见人烟,他也不知道周策还能活多久。如果周策真这么死了,一切就只能归结于时也命也。
    他继续走了一段路,听到了远处有车的声音,再回神时,那辆车正好开到了自己的面前。阿亮从车里下来,见两人这般惨状大吃一惊,急忙过来接应。裴照雪已经没有心力讲话了,跟周策一起坐在后座,闭着眼睛。
    车里暖和,他身上的风霜融化开来,神经一松,疲惫和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皮肤上冻得刺辣辣,碰都碰不得。
    阿亮以最快的速度开到了附近城市的医院里,裴照雪只是皮外伤,周策失血过多,再耽搁一会儿怕不是真的就要咽气了。裴照雪只当是周策命大,后来才知道,原来周策派阿亮出来先行探路,当时跟他约定好,如果他们没有按照约定时间和他汇合,那多半是出了事情,阿亮即可便宜行事。阿亮等了很久都没有他们的消息,电话什么的都打不通,最终决定沿路过来看看,于是才有了后面的发展。
    裴照雪他们的手机要不就是落在了车上,要不就是打斗的时候掉了,那会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不是周策早有安排,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亮把他们的情况发回了潞城,听说周策受伤很重,陆艾勃然大怒,立刻派专机过来接应,他们的势力伸不到北方,离潞城越近,对周策他们来说才是越安全。
    一下飞机,周策就被转送去了医院,他的伤情已经控制住了,唯一不好的是他的左耳,李应那一拳实在太重,中途又耽搁了时间,就算没有聋得彻底,也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裴照雪背他回来时候跟他说过几句话,明明自己都应答了,可他还是反复叫自己的名字,原来不是故意的,是他真的听不到了。
    可他却连提都没提。
    第44章
    关于自己左耳听不到声音这件事,周策似乎并不在意。他醒来之后先问裴照雪有没有回来,陆艾答他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听到的声音有些失衡,陆艾才告诉他实情。他只是消化了一下,短暂地露出了一个有些遗憾又有些无奈的表情,然后对陆艾说了一句“就这样吧”,便再无后续。
    在那样的状况中能够活下来,没有断手断脚或者落下什么不可逆转的后遗症,只是聋了只耳朵,实在不足挂齿。
    唯一令周策有些不悦的是,裴照雪始终没来看望过他。一开始他还能找理由告诉自己裴照雪也受伤了,需要修养。可是到后来,他自己养病养得都快长毛了,也没见裴照雪的身影,甚至来一句口信都没带来过。
    陆艾笑话他是被人打坏了脑子,原先裴照雪对他冷若冰霜也不见他埋怨一句,怎么现在就受不了了?人家裴照雪最近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忙得很。周策摇摇头,然后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周。陆艾知道这是他的习惯,通常他做这样动作的时候,都是准备要说一些只有在场人可以听的话。
    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阿雪是不是没有主动跟你说袭击我们的人是谁?”周策问道。
    陆艾说:“他说你知道。”
    周策笑了一下:“什么就我知道了?他那是不想自己说。袭击我们的是齐家的人。”
    “他们疯了?”陆艾说,“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天大的事情能比做生意重要?”
    “生意是小。”周策转头望向窗外,脸上的笑意散去,眼神极为复杂,他沉默半晌之后,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事情很复杂。”
    陆艾问:“你有头绪吗?”
    周策看着陆艾的双眼,陆艾在询问他,可是他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只能叹气。陆艾这才说:“算了,你先好好养病,外面的事我来处理。至于阿雪……阿雪他……”提到裴照雪,陆艾有些难以言喻。她知道裴照雪和周策的关系,这让裴照雪处于一个相当尴尬的位置上。这次遭了大难,是裴照雪孤身一人把周策带出来的,然而裴照雪对这件事的态度讳莫如深,提也不提,这让她有些难办。
    周策闭上双眼似是思考,再睁开眼睛时才说:“跟他没关系。”
    周策出院回家有种很恍惚的感觉,特别是看到周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然已经会咿呀学语了,只是每次都只能蹦出来一两个字。也许是天性使然,他看到周策之后就张开了手臂,周策顺势把他抱在怀里,周然就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往外吐,听着是在叫“爸爸”。
    陆艾有些哭笑不得,告诉周策小孩子就是这样,先学会的就是“爸爸妈妈”这样的词。说到这里,她觉得有些不妥,停下来看周策的反应。没想到周策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跟周然说叫他“小叔”。
    小孩子虽然不懂说话,但是天然能感觉到那种气氛的变化,“哇”的一声就哭了。保姆赶紧把周然带走,房间里才清净了下来。
    周策问陆艾怎么不见裴照雪,陆艾告诉周策,这几天裴照雪深居简出,要么就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要么就去道场里待着。她最近在忙着别的事情,也没有多问过,只是调侃了一句裴照雪身体很好,回来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这些话周策听下来,心里并不认同陆艾的说法。裴照雪从小就在温暖的潞城长大,对冰天雪地几乎没什么概念。他在延城时候就观察过裴照雪几次,发现裴照雪对冷有明显的感知。但是无论再怎么冷,他都能直挺挺地站着,不会抖一下。
    子弹穿堂而过他都能面不改色,只是冻伤的话,对他来说又算什么呢?
    千刀万剐也能忍着不提。
    周策一时百感交集,也不大想去见裴照雪。连晚饭都特意约陆艾出去吃,像是没有准备好面对眼前的若干麻烦一样。他忽然跟陆艾说想去度假,陆艾莫名其妙,一下子又有点想生气。周策出事之后她出来应付已经很是疲惫,现在周策似乎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压根儿不提后面的计划安排,愣愣地就说要去度假,陆艾实在有点接受不了。
    不过她到底能沉得住气,性急只是一时的。以她对周策的了解,周策绝对不是这么乱来的人,于是便心平气和地问周策有什么打算。
    周策摇头,手里的茶杯攥了松,松了又攥,来来回回几下,才对陆艾说:“齐家的事情没完,现在迎上去不是好时机。”
    “可是潞城是我们的地盘,谁敢撒野?”陆艾说,“你现在离开岂不是更危险。”
    “不会的。”周策握住了陆艾的手,非常郑重地说,“现在,我需要你顶替我站在前面,但是理由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而且很多东西我也不能完全确定。陆艾,你相信我吗?”
    一瞬间,陆艾脑中冒出了很多想法,她知道的信息有限,不能确定周策的意图。只是她少见周策如此严肃地跟她讲事情,相比周策所说一定涉及重大。聪明人应当明哲保身,但明哲保身往往不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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