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篱落将随身带来的小行李包随手扔在桌上，然后整个人往床上一栽，疲惫地叹了口气。
    暗鹰的话不是客套夸张，她确实很累，就算车上能休息，可一路颠簸，怎么也不能算睡得好。
    至于巫雀……
    她并不是很在意。
    不管巫雀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需要给出对方任何反应。
    除非这话是南宫翡跟她说的，那倒是再如何面对也是她和南宫翡之间的事情。
    不过现在想来，回来路上南宫彦跟她说起巫雀时的犹豫，应该指的就是她和南宫翡之间的事情了。
    顾篱落闭目睡去，睡着前轻轻地长叹了一声。
    她并不生气，甚至希望巫雀说的是真的。
    这个世界上，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南宫翡可以获得幸福，可以有一个女人爱他。
    南宫翡快中午时才回来，南宫礼的身体比之前更差了些，巫雀告诉他南宫礼大概撑不了太长时间了。
    自打知道这个真相，南宫翡心中对南宫礼的恨意就消散了许多。
    对待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可恨的呢？
    他每日照常去陪南宫礼，帮他擦洗，帮他换药。
    今天是知道顾篱落过来，所以才赶在中午前回来的，否则大概直到傍晚才会回。
    一进屋，南宫翡有些怔愣。
    客厅里只有暗鹰一个人，安静得有些过分。
    “落落呢？”南宫翡问。
    他刚一开口，暗鹰就紧忙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南宫翡挑眉，轻笑道：“有话就说。”
    暗鹰指了指两间屋子，压低声音说：“当家，一人一个房间，您……好自为之。”
    南宫翡：“……”怎么说的好像是他的后宫似的？
    暗鹰说完，顿了顿又建议道：“属下觉得您可以先回自己的房间见一下巫雀小姐，因为顾小姐这会儿应该是睡着了，您先见巫雀小姐，等窜好了口供以后再去找顾小姐，这样……”
    话没说完，他就看见南宫翡抬脚，走向了顾篱落的房间。
    暗鹰：“……”
    就知道会是这样。
    只是南宫翡到底还是没有先去找顾篱落。
    不是他不想，而是半路被人给拦住了。
    巫雀冷着脸从房间里出来，三两步拦在他面前，瞪着他道：“你敢先去找她试试看。”
    南宫翡眯了眯眼，他看起来像是很容易受人威胁的样子吗？
    他没说话，巫雀却仿佛已经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他的意思。
    她冷哼一声道：“我是威胁不了你，可你别忘了，是你求着我合作的，如果我一不小心……”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宫翡给捂住了嘴巴。
    这会儿两人站的地方离顾篱落的房间本就不远，幸好巫雀说的声音不高，不然他有多少计划都白搭了。
    “闭嘴，跟我走。”南宫翡瞪了她一眼，搂着她脖子捂着嘴巴给人拉回了房间里。
    暗鹰看着这一幕，叹口气摇了摇头。
    突然发现，他们当家似乎有点搞不定巫雀。
    这样下去，暗鹰简直可以预见他们当家的悲惨下场。
    一边是顾篱落，一边是巫雀，被两个女人拉扯着的南宫翡可怜兮兮地站在中间……
    “碰！”的一声巨响，房门拍上。
    暗鹰一抖，长长地呼了口气戴上了耳机。
    房间里。
    南宫翡将巫雀抵在门后，右手扣着她的下巴，冷声道：“你故意的。”
    “对呀，你才知道吗？”巫雀挑眉，认得干脆。
    她就是故意大声说话，故意把南宫翡带回来，故意大声关门。
    目的就是要把顾篱落吵醒，让她知道，南宫翡被她巫雀给占了。
    “南宫翡，别忘了是你说的，你要跟我结婚，要给我一个妻子该有的一切权利。”巫雀扬着下巴看他，“我现在不过是希望我的男人回家以后，第一个见到的女人是我，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南宫翡看她一眼，抿了抿唇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只是看一眼她好不好，并不是……”
    “算了，你用不着解释。”
    巫雀推开他并打断他的话道：“都是心里住着人的人，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南宫翡微怔，沉默着没开口。
    两人其实并没有太多共同语言，日常除了工作，南宫翡甚至无话跟她说。
    每次都是巫雀在找话题，但找来找去，能说的却还是只有工作。
    就好像现在。
    “你怎么不说话？”巫雀问。
    南宫翡有些烦躁地扒拉了下头发道：“不知道该说什么。”
    巫雀顿了顿道：“王的身体如何了？今日有其他状况吗？”
    “还好。”南宫翡简单回答道。
    巫雀其实不问也知道，因为如果南宫礼有事，会有人第一时间通知她的。
    两人再一次沉默下来。
    南宫翡犹豫了下说：“巫雀，我不希望落落在这里住得不开心。”
    巫雀一僵。
    “她很多时候并不会说太多，有委屈也总会自己忍着……”
    “等等。”
    巫雀抬手打断了南宫翡的话，冷笑道：“你说的跟我知道的是同一个人吗？据我所知顾篱落在研究所住着的时候，可一点没有对谁心慈手软过，那个天天照顾她的阿左，不知道被她明里暗里针对过多少次了。”
    顾篱落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所有人都知道。
    南宫翡却摇了摇头道：“那是在对待外人和敌人的时候，落落才会那么做。”
    巫雀抿唇，转念一想，那些被顾篱落针对过的可不都是她的敌人么。
    “落落在对待自己人的时候，通常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会让对方难过的。”南宫翡继续道，“尤其是对于她有愧的人……”
    “你是在说你吗？”巫雀问道。
    南宫翡默然几秒钟后点了点头，苦笑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落落对我怕是比对她的两个孩子还要更包容一些的。”
    这话说得，巫雀嘴角抽了下。
    “所以我不希望她在这里受任何委屈，我跟你合作，在我能够接受的范围内满足你的一切要求，这个前提是希望落落可以得到幸福，而不是让她委屈。”
    南宫翡看着巫雀，眼神真诚到让巫雀很想揍人，却又怕打了他自己心疼难过。
    “如果我偏要跟她过不去呢？”巫雀故意问道。
    南宫翡看着她，也认真回答：“我永远都只会选择落落。”
    巫雀心里骤然一凉。
    隔壁响起了房门拧开的声音，接着是暗鹰的说话声。
    “顾小姐，你醒了啊？”
    南宫翡和巫雀四目相对，最终还是巫雀妥协了一步道：“知道了，不会欺负你的落落的。”
    再说了，她也未必欺负得了顾篱落。
    南宫翡这才点点头。
    客厅里。
    顾篱落狐疑地看着暗鹰：“我只是睡醒了而已，你有必要这么兴奋吗？”
    说话那么大声，真的和暗鹰这个人设很违和好不好？
    “额……我，我这不是……”暗鹰还没想好借口，南宫翡突然打开门走了出来。
    顾篱落转过头看见他，还有他身后的巫雀，愣了一愣微笑着打招呼：“阿翡。”
    南宫翡点点头，声音平淡无波：“路上还好吗？”
    身后的巫雀默默翻了个白眼，真是有够废话的。
    “还好，南宫彦很照顾我，我几乎是睡了一路，一睁眼就到地儿了。”顾篱落笑着说。
    虽然南宫翡的态度很冷漠，身边还站着个怎么看都有猫腻的巫雀，但顾篱落却好像是从前那样跟他说话聊天，并没有丝毫的芥蒂和疏远。
    她的温和让南宫翡不自觉放柔了眼神，甚至本能的就想上前站在她身边，跟她说更多的话，问她更多的事情。
    “咳咳……”巫雀咳嗽了两声，手指捣了捣南宫翡的腰背。
    南宫翡这才反应过来，他顿了下，迎着顾篱落的目光，主动牵过巫雀的手走到顾篱落面前，跟她介绍道：“落落，跟你介绍一下，她叫巫雀，是我的……未婚妻。”
    巫雀眉尾骄傲地飞扬，得意地看着顾篱落。
    原来不止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是未婚妻啊。
    顾篱落怔了怔。
    “我和她……”南宫翡将提前背好的台词从大脑里翻出来，准备逐字背诵出来给顾篱落听。
    只是顾篱落却很快从怔愣和惊讶中调整了过来，对巫雀点点头道：“你好。”
    巫雀哼了哼，被南宫翡捏了下手才勉强应道：“你好啊。”
    “落落，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南宫翡道。
    “嗯，好啊，正好我也有点事情要跟你聊。”顾篱落点点头道。
    这次换南宫翡怔住了，因为他忽然发现这一次再见到顾篱落的时候，她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眼中那些从前的纠葛和哀痛，似乎少了许多，反而多了更多的清明和豁达。
    南宫翡想到什么，松开了巫雀的手，点点头道：“好，我们去房间聊吧。”
    “嗯。”顾篱落应道。
    两人没回去南宫翡的房间，而是去了隔壁顾篱落的房间。
    巫雀看着他们的身影，转头问暗鹰：“顾篱落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啊。”暗鹰摊摊手道，“你们前后脚出来的，说的那些你们也都听见了啊。”
    巫雀皱眉，眼里闪过一抹阴郁。
    顾篱落这三个字，仿佛一根刺似的，不止扎在南宫翡心里，也扎在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