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转过头看向他，压低声音说道：“刘五房间的被褥下，有线索。”
    荣辉微微一愣：“那你怎么不早说？！”
    “怎么说？”李芸反问，“说完之后，天就会亮吗？”
    至今他们也不知道，找到夜里的鬼意味着什么。
    如果在知道谁是鬼以后，其他玩家就一直都待在一起等天亮，或许天亮之后鬼就会死，也或许，天根本不会亮。
    荣辉一时回答不上来，只好低声问道：“线索是什么？你收起来了吗？”
    李芸摇了摇头，“是写在下面席子上的字，还在那里。”
    “真的？字写的是什么？”荣辉盯着她的眼睛，对她的说辞显得并不十分相信。
    “她的名字，玲子两个字。”李芸微微向门口抬了一下下巴：“你应该自己去看。”
    荣辉转身，朝房门方向走了一步，又猛地顿住，回头道：“你走前面。”
    他可还没有忘记，那把刀在李芸手中。
    就算是亲眼看到了证明鬼不是李芸的线索，也不能代表她就不再是危险人物。
    李芸与他对视了片刻，才迈步走在了他前面。
    门口，张三和余苏都站在两人能够看见的地方，正在低声说着什么话。
    见到两人出来，张三瞥了李芸一眼，就立刻闭了嘴。
    而在先前和余苏发生了不愉快的对话之后，他看余苏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可这个时候，态度竟然缓和了很多。甚至，两人看起来像是有什么秘密似的。
    反而是张三看李芸时的眼神，显得有几分戒备。
    荣辉轻轻地皱了皱眉——难道他们也发现了什么线索？证明鬼是李芸的线索？
    目前已知的是，张三已经当过鬼了，所以他绝对是个真正的队友，余苏和李芸这两人的身份暂时都还不明。
    但相比之下，李芸悄悄藏起了一把刀，而现在又告诉他在刘五房里找到了证明余苏是鬼的证据……而且那证据还恰好是两个写在那里的字，无法被收起，只能让人亲眼去看。
    怎么想，都很像是她要把自己骗过去杀掉啊。
    可他也不是新人了，他知道很多时候越是看起来没问题的人，反而就越有问题，比如，现在和张三站在一起看着他们的余苏。
    李芸如果是鬼的话，似乎没有必要把刀子藏起来——鬼攻击人，用得着刀子吗？
    还是说她只是等不及让鬼动手，想要直接解决其他人？
    如果按照鬼不需要拿刀子这个逻辑来看，那么，可以先把李芸当做普通玩家。她真的要攻击一个人，也应该先选择余苏才对。
    她少了一条胳膊，又是个女人，怎么都会比他更好对付。李芸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选择更加难以战胜的他做对手？
    或许，她是真的发现了线索呢？
    荣辉用力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有点头晕。
    总之，现在除了他自己和张三以外，另外这两个女人都还有嫌疑，谁也不能完全相信。
    他想了这么多，时间却也没过去多少，此时走在前方的李芸刚刚才跨入了刘五的房门。
    荣辉略微犹豫了一瞬，随即一咬牙，迈步跟了上去——是真是假，进去看看就马上会知道了！反正掀开被褥看一眼而已，根本花不了什么时间。
    “那边不是找过了吗？”余苏在院子里问。
    荣辉顿住脚步看了她一眼，道：“再看看有没有遗漏。”
    余苏点点头：“也行，那我也来。”
    “不用了，我们马上就出来。”荣辉说着，抬起脚跨过门槛，见李芸已经走到了床边，并伸手去掀开了床尾那头的被褥，然后侧过身来，对他指了指。
    荣辉站在门边根本看不到，只好朝那边走了过去。
    房间不大，仅仅几步远的距离，他便已经走到了床前，一低头，就看到了席子上血红的“玲子”两个字。
    他猛地抬头，对李芸道：“真的是她？！”
    李芸点了点头，说：“出去。”
    荣辉立刻转身便走，却在刚刚迈出一步的时候，听到了从院子里传来的一声惨叫。
    他微微一愣，瞬间加快速度奔出门去，却一眼就看见了已经死在地上的张三。
    院子里，不，这座房子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都没有余苏的身影。
    荣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凉风从背后袭来！
    他猛地侧身一躲，一把小刀贴着他的脸颊迅速划了过去！
    李芸手中握着小刀，目光冷冽地盯着他，淡淡说道：“还好，在所有玩家看到尸体以前，今夜暂时不会结束。”
    荣辉的背部抵在了门板上，双眼死死盯着她手里的刀子，冷声道：“真是计划得好啊，如果你现在杀了我，就只剩下你和她两个人了，明晚的鬼肯定是你，然后……你就一定会赢。”
    李芸唇角微微勾了一下——这似乎是她第一次露出笑容，只不过在此时，这笑容显得并不那么友好。
    荣辉贴着门板将身体挪至门口，依然警惕地盯着李芸：“你怎么就能肯定，你能打得赢我？别忘了，我可是个四肢健全的男人，而你是个女人。”
    “哦。”李芸根本没有跟他废话的意思，当然，她从进入任务开始就从来没有废话过。
    在这一声敷衍的回答之中，她再次向荣辉发起了攻击。
    正面看到她的攻击方式后，荣辉立刻就收起了心中的所有轻视——她的一招一式，一看就是练过的！而且是散打。
    当然，他自己也不是没有学过。
    但凡能活过几场任务的人，大概都不会傻到什么防身之术都不去学。
    不过李芸手里毕竟有刀子，在荣辉差点被刀尖划到脖子之后，他猛地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对追过来的李芸一个侧踢！
    就在他的脚差一点就要踢到李芸时，一阵眩晕感忽地袭来。
    已经习惯了，荣辉尚未睁开眼就知道，他们又一次回到了房间中。
    他睁开眼便第一时间朝余苏的方向看了过来，只见她仍处于睡梦中，而张三的位置……已经空了。
    李芸也坐了起来，目光淡淡地扫过房中仅剩的两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刚刚才打过一场，荣辉虽然没有继续动手的念头，但也并不打算跟李芸说话。
    他只看了李芸一眼，就起身走向了余苏，伸手将她叫醒了过来。
    余苏醒来，抬手揉了揉干涩的双眼，揉眼的动作进行到一半时，她动作一顿，反应过来，猛地坐直。
    目光扫过房间，她愣了：“我当完鬼了？”
    荣辉点了下头，毁得厉害的一张脸也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只有眼底里隐隐透着凝重：“今晚就是我或者李芸了。”
    “怎么回事？”李芸沉声问。
    当完了鬼的玩家，根本不记得当夜发生的一切，所以她这句话显然是在问荣辉。
    荣辉瞥了她一眼，却凑近余苏低声说道：“她昨晚想杀我。”
    余苏“啊”了一声，转头望向李芸。
    李芸眉头皱得越发地深了，似乎在回想着什么，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昨晚的鬼，不是张三吗？”
    余苏和荣辉对视了一眼，荣辉语气里带着敌意地说道：“那是前晚，你可别告诉我，你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了。”
    他说话的时候咬词有点不清楚，说得很慢，等他说完的时候，外面已经传来了npc们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李芸伸出手捏了捏眉心，又沉默了片刻后，才摇着头道：“我只记得，张三杀了瘸子。再醒过来，就是现在了。”
    第98章
    荣辉笑了一声：“昨晚我们都知道是谁当了鬼, 你现在装失忆还有意思吗？”
    余苏说：“趁着车还没来, 你把昨晚的事情告诉我一下？”
    荣辉没再看李芸, 对余苏说道：“之前我们不是商量过么，一直没发现线索，可能是这场任务只能活一个, 结果到了晚上，你当鬼，杀了张三, 而她就拿着刀想杀我。如果被她得逞，那么今夜死的就一定是你了。”
    余苏听完，问道：“所以昨夜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没有。”荣辉摇了摇头，又想起李芸找到的“玲子”两个字。
    他转头朝李芸看了一眼，心中暗道, 现在就很清楚了, 她昨晚之所以让自己去看线索，原因就是因为余苏是鬼，她不可能杀了鬼, 下不了手，所以才叫他去看刘五房间，故意留出时间给余苏, 让对方好对张三动手。
    等到张三死了，她再趁着余苏完成杀人之后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对他下手。
    其实那个时候，他也已经打算直接杀了李芸了。
    反正只能活一个, 杀死李芸，他就是最后的获胜者。
    只不过在他即将攻击到对方的时候，竟然因为自己的那一个侧踢，让李芸看到了下面张三的尸体……
    “我不记得这些事。”李芸听完了荣辉告诉余苏的那些话，眉头之间深深皱起，语气也急了起来：“从看到瘸子死在茅房以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荣辉张了下嘴正想说点什么，门外却传来了有人走近的声音。
    一个管理者过来打开了门，对房中的三人冷眼看了一圈，命令道：“赶紧出来！”
    三人没能再说话，只好陆续走出了门去。
    两辆面包车是被李二和马四开来的，刘五没有来，听说他伤得下地都有点困难，今天就不会来了。晚上的守夜，也将由李二和马四负责。
    三个玩家和其他npc们再次出发，又一次开始了他们的乞讨任务。
    这一天回来的时候是五点多，还有一些时间可以用来找线索，但三人却谁都没有提起过要出去。
    他们一回来就朝对面npc乞讨者的房间走去，将先前没办法看的地方全都看了一遍，一无所获。
    之后，他们回到了房间，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
    一直到天色逐渐暗下去的时候，荣辉才说道：“任务马上就要结束了，就在今晚。你们，有免死的道具吗？”
    余苏抬头看他：“你有？”
    荣辉笑了两声，并没有回答。
    李芸低着头，没看任何人，沉声说了一句：“你们怎么能确定，现在是在现实中？”
    余苏一愣：“你先说来听听。”
    李芸看向她：“第一夜发生了只有你一个人经历过的幻象，那么现在这一切，是真的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