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节
夏衍和秦煊都被吓了一跳,齐刷刷戒备起来,却只听得夜空中老鸹的叫声凄厉难闻,只让人听得难受至极。
幸而那老鸹盘旋了几圈便走了,秦煊当先松了口气笑了一声,“想来是惊了林子里栖息的飞禽,臣就说了请王爷放心,这深更半夜的,除了咱们,鬼才会来这里!”
他这话斩钉截铁,躲在树丛里的两只鬼:“……”
眼见得不过是夜鸟被惊飞的动静,夏衍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秦大人深夜赶来杜若围场,又邀本王来此处,究竟是因何要事?”
秦煊眯起眼,“王爷可听闻了匈奴进犯的消息?”
夏衍微微一愣,“这消息不是今日才到,难不成还有什么旁的被压了下来?”
萧锦不由暗暗皱眉,怎地这听起来,却不像是夏衍讨好吏部的秦煊,倒像是反过来了不成?
她知道夏衍即便在外“游历”不断,可对朝中诸事一直了如指掌,这当中必然有靠得住的钉子。眼下看来,莫非这个朝中的眼线就是秦煊?
可夏衍区区一个闲散王爷,又凭什么获得几代吏部纯臣的秦家青睐?
“眼下报上来的只有匈奴,但臣听说,关东的鞑靼以及西南的蛮夷……其实都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只是关东念在钱孟起受宠,而西南又穷山恶水成不了什么气候,当地官员自然是能瞒则瞒……”
“听起来倒像是四面楚歌。”夏衍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你这么急着深夜赶来,难道就是为了向本王说这个?”
秦煊干笑一声,“自然不是,这是臣惯例向您的汇报,这次其实是太后娘娘传来懿旨,说杜若围场内有蹊跷,请您亲自来一查。”
“蹊跷,什么蹊跷?”
夏衍这一声,问出了几个人的心声。
秦煊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欲言又止了好一会,这才迟疑道,“王爷,您可曾听说昔年先帝曾同萧阁老在杜若围场密谈?”
这消息同秦端说的大体一样,可却唯独少了钱老将军。
看起来钱老将军的那次进京可谓相当隐蔽,而且必然是瞒过了吏部的耳目,说不定还有西厂的相助,否则不至于连秦煊都没得到半点消息。
难不成先帝还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吏部悄悄交代这位戍边大将,那么,萧珅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
萧锦还没来得及理清头绪,那厢夏衍便已经点了点头道,“是曾有过此事。”
上辈子她可从来不知秦家竟然也有夏衍的内应,这样来看……射出那一箭之人,怀疑对象似乎又多了一个。
她极快地扫了一眼秦端,只得暂时将思绪收起,专心听面前的对话,能亲眼见到夏衍在下属面前的应对,这个机会倒是当真难得。
“王爷可知晓……先帝和萧阁老之所以要来此处,为的是良嫔娘娘。”
一石激起千层浪,若非萧锦控制力向来良好,几乎便要惊呼出来。
良嫔不是向来不受宠?若非如此,也不会出现太后径直将夏望之抢了抱走,自己生生抑郁而死的结局了。
为何在此处听来,却是并非如此的模样?
“先帝当年最爱之人便是良嫔,若非如此,便以王爷的身份,又兼之太后娘娘身份之尊贵,现下这位子上坐着的是何人,可还两说呢!”
“秦大人慎言。”夏衍平静道,他的面容在灯笼的光下阴晴不定,倒像是在思索什么一般。
若是当真是他坐上那个位置的话,那父皇可会像对待夏望之一般将萧锦求来给他?
可恨大夏向来恪守礼仪,若是有那兄死则妻其嫂的外族习俗,说不定他当真会行出那弑君之事!
秦端和萧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良嫔在宫中不受宠之事这是他们自幼便受到的教育,即便是萧珅和秦煊,对幼年的萧锦和秦端灌输的都是如此思想,也正因为此,当年两个小家伙对夏望之这个凭空突降的皇子压根没什么恶感,反倒还有些许同情。
而夏望之在宫中自幼便过得不太顺畅此事也是他们亲眼所见,良嫔去得早,他们也压根没见过她,得知的所有消息都不过来源于父辈的道听途说。
不对,若是望帝当真宠爱良嫔,又怎会在后宫中不曾留下半点消息?
后宫那可是出了名的满是流言蜚语,处处议人长短之地!
“臣能力有限,多方打听之下也只知道昔年先帝同萧阁老是在此处会晤,而在那之后,良嫔娘娘便去世了……”
“这是太后的意思?”夏衍皱了皱眉,直截了当地问道。
秦煊尴尬地笑了笑,“微臣无能,这是太后娘娘提供了线索,臣这才能顺藤摸瓜查到一点。”
“可这事老爷子口紧,若是再追查下去,恐会引起注意……”
“本王知道了。”闻得是太后的意思,夏衍冷笑一声。
母后还当真从未消停过,不过是一个已经死了多年的女人还硬要追根刨底一较长短。眼下那个女人的儿子已经登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能不硬要将良嫔追谥太妃已然不易,还想要些什么?
父亲说不定早就在九泉之下同她团聚了,活人还同死人争些什么?
比起秦端和萧锦的漫无边际,夏衍和秦煊的目的性明显强得多。
连萧锦都激起了好奇心,他们来这里,究竟是要找什么?有什么还能一直埋在此处?这么多年,难不成那几个人精还特意替人留下把柄,专等着人来挖不成?
旁人她不了解,可这决然不会是萧珅的行事作风。
眼见得夜色已深,林中原本便气温低,萧锦在树丛中冻得发抖,秦端看了她一眼,解下披风笼在她身上。
萧锦刚想推拒,却被秦端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按在了她身上,在她耳边以极为轻微的气音道,“穿着,别一会打喷嚏惹麻烦。”
萧锦:“……”
秦煊从怀中取出一份地图,在灯笼前举着看了半天,犹自有些迟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