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眼神从冥奡的靴子和衣摆上的阵纹上移开，扬起了脑袋，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睛清澈得如碧水晴空，完全能倒映冥奡的身影。
    她巴眨了一下大眼睛，将眼眶里的泪水挤了出来，一脸疑惑的道：“你在说什么呀？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空间里？吓我一跳！”
    方锦的内心紧紧的绷着，脸上却是奇迹般的装傻到了一定的境界。
    她一定不能承认……一定不能！
    毕竟上一次见面……她可是亲了他一下啊啊啊啊啊！
    本来以为都要死了，亲一下又能怎么样？反正她都死了，就算冥奡将她挫骨扬灰，她也不会知道了，人死如灯灭，他能拿她如何？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自己又活了，作孽的是，冥奡竟然也一起重生了。
    天要亡她！
    说好的亲生女儿呢！？
    冥奡悠悠的弯下身来，看着方锦的眼泪，不明白人的眼泪怎么会那么大颗……
    于是伸手在她的脸上擦了一下，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就抹了一颗眼泪，打湿了他的指尖，而方锦紧张得吞了吞唾沫。
    冥奡看着自己指尖不一会儿就缓缓消融了的眼泪，平静的道：“真的不记得了？”
    方锦竭力的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摇头的冲动，一脸疑惑的道：“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啊？”
    冥奡弯腰，凑近了去看方锦，两人的距离一下拉近了……但是强烈的压迫感让方锦连呼吸都不敢……她死死的闭着呼吸，抿着唇，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那就当你不记得了吧。”冥奡的话一出口，方锦明显松了口气，气息幽幽的打在了冥奡的脸上。
    冥奡微微拉开了一点距离，顺理成章的道：“也不看看吓成什么样了，不过不承认也无妨，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也就没用了……”说罢，修长的手指点在了方锦的额头上。
    那指尖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是方锦却一动不敢动，因为强烈的危机感告诉她……她的小命就要玩完了。
    冥奡要她的命，那么就真的只是点一下指头的功夫，跟碾死一只蚂蚁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没用的人，留着也是浪费灵力，你说对不对？”冥奡从始至终，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别说是小酒窝了……就连说话的时候，唇角都是冷硬的，整个人虽然精致俊美得恍若仙人，但是他比谁都无情。
    “我错了！魔尊大大，我错了，我不该调戏了你还不认账！”方锦知道装傻行不通了，马上承认了错误，并且一动不动，十分真诚的双手合十，恳求道：“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为我做下的错事负责到底的！”
    “哼，不装傻了。”冥奡的手指还是没有移开，威胁依旧存在，只是淡淡的道：“负责？你想负什么责？”
    方锦想了想，自己这话好像是有点不对，冥奡又不是什么花黄大闺女……亲一口不娶回家就要死要活。
    “当然是从今以后唯魔尊大大是从，你说东我绝不往西，你说站着我绝对不敢坐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辈子，都打算奉献给魔尊大大了！”
    方锦也没想到，自己脸皮可以厚到这个程度，并且脸不红气不喘，说得十分顺口。
    “你身为正道的廉耻心呢？”冥奡将手指放下了。
    方锦觉得有了一线生机，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那是什么？我的人生信条里没有这种东西！”
    “哼。”冥奡似乎满意了，哼笑了一声，声音低沉，没有了那种威胁力十足的杀意，竟然有几分魅惑。
    方锦盯着他看……明明语气都笑了，这人的脸竟然可以丝毫不动，冷硬如冰……也不知道练的什么邪功，把脸部肌肉都练坏了吗？
    “魔尊大大，你……你特意来此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方锦看他心情转好了，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毕竟他总不可能是专程找她来算账的吧？
    冥奡一步步渡到了灵谭边上，却不回答方锦的问题，只是道：“你这空间很不错，以后几个月，我都要在这里。”
    方锦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几个月！？”
    “嗯？”冥奡转过脸来，看了方锦一眼。
    “欢迎！欢迎至极！我恨不得魔尊大大几年，几百年都在这，真是让这空间蓬荜生辉！”方锦马上改口，并且笑得十分狗腿。
    若不是冥奡看起来实在是不喜欢被人接近的样子，她可能就要狗腿的上去给他捏肩捶腿了……
    冥奡看了她一眼，又开始打量这空间，这时候方锦才发现，空间里那些细小的，黑紫色的光点又一点点的亮了起来，并且无声的钻入了冥奡的身体里。
    方锦这才恍然大悟，冥奡也开口道：“你这空间很不错，当初强行拿走了我一半的修为开启了传承……时光回溯，空间法则也打开了，倒是便宜了你。”
    “……”方锦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于是只能吞了吞唾沫表达自己的害怕和恐惧。
    但是冥奡可能心情不错，因为他竟然又好心的开口道：“你可知道我有一门十分独特的功法，名为化身千万。”
    方锦十分老实的摇了摇头，“但是听起来就好厉害……魔尊大大修为盖世，法力无边，千秋万载……”
    冥奡冷冷的盯了她一眼，方锦马上将自己还没拍完的马屁给停住了。
    “魔族本为这世间污浊之气所化，而这污浊之气的本源，为人七情六欲之中的所有黑暗的反面情绪，所以本源也来自于人类。”
    方锦不知道冥奡为什么突然开始给她科普起魔族的起源了，但是这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只看过记载上说，不论人，妖，还是草木精灵，万物有灵，若是心境有失，让黑暗情绪掌控了自身，就会堕为魔族。
    而传闻魔尊冥奡，是由数十万人血祭召唤而来，数十万人的憎恨、怨愤、惊恐、临死的恐惧、害怕、痛苦……不甘，等等等等所有的负面情绪，成就了冥奡生而强大的本体。
    自诞生那一日开始，冥奡便是王者……从此，东境魔族一统，而他成为了整个修真界的噩梦。
    “我可将本源之体幻化千万，并且都是人类之身。”冥奡的声音打断了方锦的回想，就见他十分自傲的道：“现在在你面前的，也不过是一缕本体神识而已。”
    方锦的眼珠子一转，冥奡嗤笑一声：“最好不要有什么危险的思想，你要知道，只是一缕神识……对付你，也跟碾死一只蚂蚁没有多大的区别。”
    虽然不服……但是方锦想了想，冥奡说的是实话，于是乖乖的不做声。
    “你这空间虽然吸取了我的力量，但是却无法吸收完全，所以我要在这里将我的东西夺回来……”冥奡冷哼一声，“而你……若不是嫌你死了，这空间就会再次关闭遁走，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吗？”
    “我……”方锦愣了愣，马上改口道：“能为魔尊大大所用，是我的荣幸。”
    冥奡似很满意方锦的态度，仿佛意有所指的道：“这修真界大多数门派的典籍我都看过了，化身也都差不多收回来了，只剩下几个比较有趣的，暂时还想陪他们玩玩。”
    方锦不知道冥奡为啥跟她说那么多，但是她确实是之前就知道冥奡潜入各大门派偷看门派功法典籍的事情，为此不是来招来了那场围殴吗？
    虽然，好像对他也没有什么阻碍，只是没想到他用的是这样的方法，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但是秘密知道得太多，一般就更是活不长了吗？她真的是什么都不想知道啊！
    但是他要说，她也不敢去堵住他的嘴，于是只好拍手道：“那你很棒棒哦。”
    冥奡仔细的看了方锦一眼，发现她确实迟钝，完全没有任何察觉，不由得摇了摇头。
    反正该提醒的提醒了，自己要作死，他可没义务要拉着，只不过是被缠得烦了而已……希望她能有所察觉后知难而退。
    倒是一点不怕她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因为看她这怂样……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去。
    冥奡似乎失去了说话的兴致，安静的在灵谭边上坐下，那些黑紫色的亮光缓缓的朝他聚集着，他倒是看上去十分惬意，岁月安好。
    可怜了方锦，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起来也不敢，根本不敢动，想想自己拿来的那么多种子，要是再不种下去，保存不好可能就全废了，好心疼啊……她的灵草，她的灵石啊！
    冥奡似乎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了面前这灵谭的独特之处，他盯着灵谭水看了很久……
    方锦想他是不是口渴了？
    正从储物戒指里拿了点灵蜜出来，想再讨个好的时候……冥奡却是不走寻常路，直接用手捧了一捧灵谭水，然后就喝了……
    他喝了！
    他竟然喝了！
    方锦太过震惊，腿脚竟然有力了，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惊愕的大喊道：“不能喝……”
    但是来不及了，冥奡喝了。
    还侧脸看了方锦一眼，皱眉道：“怎么了？”
    方锦坎坷的摇了摇头。
    冥奡这才道：“你这灵谭水，有洗经伐脉之效，灵力充足，长期服用还能净化灵根，你若能经年累月都用这水辅助修炼，修至金丹时……灵根可达天灵根之效。”
    “啊？”方锦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是知道这灵谭水能淬炼身体，可是没想到……这功效这么逆天的吗？
    “你不知道？”冥奡皱了皱眉头，“你平日用它来干什么？”
    方锦吞了吞口水，磨磨蹭蹭的道：“浇……浇灌灵草，还有……”
    看着冥奡冷着脸等待她的下文，明明知道不该说，但是她不知道为何，仿佛已经被冥奡的眼神洞穿了，感觉如果隐瞒后果更严重。
    于是支支吾吾的道：“还有……洗……洗……洗澡……”
    “……”
    冥奡的脸本就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但是此刻……方锦破天荒的感觉到他俊美的脸似乎有点铁青，铁青到了黑沉沉的……
    有点，有点恐怖。
    方锦的腿又开始软了，想后退，想跑……但是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冥奡沉默了很久，方锦觉得自己这次是不是真的死定了……冥奡朝她走了过来，他手中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个玉碗。
    方锦一愣，那玉碗已经递到了她眼前，碗挺大的，要她两只手才能捧住，里面满满的一碗灵谭水，冥奡沉声道：“喝掉！”
    “……”
    方锦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还是很不好，满眼的杀气。
    于是方锦不敢多问，忙将那水捧了过来，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呃，没想到这灵谭水，还有点甜。
    可……这是自己的洗澡水啊。
    方锦一时不知道内心是个什么滋味。
    但是手中的玉碗随着冥奡的一个眼神，一股灵谭水又被引了过来，填满了整整一碗，冥奡看着她，意思很明显了。
    喝掉！
    方锦欲哭无泪，可是只能屈服在魔尊的‘淫威’之下，捧着大碗‘咕噜噜’的又喝了一碗，然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水嗝。
    摸了摸小肚子，感觉肚子都鼓起来了。
    但是玉碗下一刻又装满了，方锦哭卿卿道：“我真的喝不下了……嗝……”
    冥奡只盯着她……
    方锦苦着脸，十分艰难的，起码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分了好几次……才将第三碗灵谭水给喝光了，然后将碗一下子扣在了自己的怀里，哭道：“我真的喝不下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洗澡，不……我不应该让魔尊大大喝我的洗澡水……以后这些水都归我，我每天喝，总有一天能喝完，我保证……”
    冥奡冷冷的看了方锦一眼，哼了一声，然后坐了回去。
    若不是看她如今的修为和体魄最多只能喝三碗，再多怕是要爆体……哪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方锦一下瘫在了地上，揉着自己的鼓起来的小肚子，一时间消化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