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77章 新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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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耕过去的时候,刘照丰的婚期到了。
    他在养树圈那边办了婚礼。
    这年头所谓办婚礼也不过就是些熟人过来在一起闹一下,吃几块喜糖,分几个苹果,婚宴是没有的。相熟有些交情的送个暖壶搪瓷盆子,这算是重礼了。
    第三天,刘照丰捎口信儿回来,他今天领着新媳妇儿回张家堡。
    刘桂新就生气:“人家都是在家娶媳妇儿,新媳妇儿回门,他这是把自己给嫁了呀。”
    张万智就笑,张景义说:“行吧,日子过好就行,等你嫂子来了你别什么都乱说。”
    刘桂新撅着嘴到北炕去撸猫,不想说话。
    张景义这边把屋里收拾了一下准备饭食,杀了只鸡。
    下午三点多,刘照丰带着媳妇儿进了院子。
    新媳妇儿明显不太高兴,脸拉着,叫了声爸妈就坐到炕角一声不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刘桂新本来心里就不太通快,看这个样子更生气,索性也不吱声,就在北炕上搂着老猫玩儿。
    屋里的气氛尴尬的要命,张万礼拿着烟袋锅出去了,张万智就到外屋去弄柴禾烧锅,陪着张景义做饭。
    刘照丰到外屋和张景义说了会儿话,进屋看了看低头坐在炕梢的媳妇儿,到北炕坐下来:“金宝儿,看着哥回来不高兴啊?”
    刘桂新说:“没有,就是不知道说个啥。感觉你都好几年没回来的似的。”
    刘照丰点了根烟,说:“哪年过年我没回来?说傻话。你现在怎么弄?以后打算干点啥?”
    刘桂新说:“还能干啥,混着呗。”
    刘照丰说:“就等着张清之退伍回来呀?总这么呆着也不是个事儿,那还没谱呢。要不,你跟哥过去?我托人给你找点儿事干干,总比在家这么淾着强,你学习那么好种地白瞎了。再说了,估计你也种不了地。”
    刘照丰嘿嘿乐了几声。刘桂新瞪了他一眼:“就你能。”
    刘照丰说:“现在你也大啦,一晃就是十来年了。你想想吧,总得找个出路。去不去?”
    刘桂新说:“不去,我在家陪妈。”
    刘照丰说:“这事不能由着性子。我也想在家天天陪着妈呢,能行?不得去挣钱?不得去找出路?咱没根没底的,想混个名堂只能干,啥都得干,一天时间都不够用。
    你以为我不想天天回家呀?再说现在妈岁数也不大,还有大爷和爸照顾呢,不拼,等他们老了那会儿怎么弄?”
    刘桂新说:“俺以后要进城,到时候把妈接过去。”
    刘照丰笑了,说:“你这就是赌气的话,你愿意,张清之能愿意呀?再说我这当儿子的还在这呢,哪轮到你?那成什么事了,以后你把自己日子过好就行啦,妈这边有我。
    等我再熬作几年,事什么都稳当了就把妈接出去。”
    刘桂新扭头看着刘照丰:“你嗓子咋了?”
    刘照丰说:“哑了,慢慢就这样了,也不知道怎么弄的,没事,我还觉着挺好听的。”
    张景义在外屋说:“收拾吃饭了。”
    刘桂新放开手里的老猫穿鞋下了地,老猫终于解放了,观察了一下,确实解放了,扭头就跑了。
    摆炕桌拿碗筷,打了洗手水,刘桂新看了一眼炕梢低头不吱声的新嫂子:“嫂子,洗手吃饭了。”
    张淑英像没听到一样,没吱声也没动,刘照丰说:“过来洗手,吃饭了。你今天怎么回事?”
    张淑英抬头看了刘照丰一眼,起来过来洗了洗手。
    刘照丰把毛巾递给她:“来,上炕吃饭,我妈特意给你杀的老母鸡呢,平时都舍不得,留着下蛋的。”
    张淑英擦了擦手上了炕,在桌尾坐下来。
    饭菜端上来,一盆子山蘑炖母鸡,一大碗土豆炖豆角,一碗酱,笸箩里装了些洗净的小葱黄瓜生菜叶子。饭是二米干饭,大米里混了些高梁米。
    大米还是刘桂新从部队上背回来的,只有十来斤,是走的时候老班长偷着给拿过来的,多了她也背不动。
    “吃吧,多吃点,家里也没什么好的,凑和一口。”张景义把筷子递到张淑英手里,笑着说。
    张淑英没吱声,接了筷子。
    刘照丰说:“吃饭吃饭,我是真饿了。来爸,大爷,我陪你们喝一盅。”他带了些糖块苹果,还打了一小壶散白酒回来。这个时候白酒只有合作社里有卖,大都是零酒,要粮票。
    一家人开始吃饭,刘照丰笑着没话找话想调节气氛,可是新媳妇儿第一天登门,拉着个脸也不说话,气氛怎么缓和得来?
    一顿饭就这么半尴不尬的吃完,刘桂新帮着张景义把桌子碗筷收了洗涮,刘照丰给张万礼张万智点了烟,爷仨坐着说话,张淑英不声不响的穿鞋下地去了外面。
    刘照丰以为她要去厕所,说:“厕所在东头,猪圈边上,用我陪你不?”
    张淑英摇了摇头。这会儿天还没黑透,刘照丰也没在意。
    过了好一阵子,刘桂新进来说:“哥你去看看吧,嫂子在烟囱脖那蹲着哭呢,问啥也不吱声。”
    张万礼叹了口气,张景义站起来往外走,刘照丰说:“妈,我去。你呆着吧,不用理她。”起来出去了。
    天比刚才黑了,看什么都影影忽忽的,刘照丰用脚推开跑过来摇尾巴的小白狗走到房子东头。
    张淑英蹲在烟囱脖上捂着脸呜呜的哭。
    刘照丰说:“你这是干啥呀?怎么你了?第一天到俺家这是下脸子啊?来,有啥委屈你说说。”
    张淑英抽泣了几声说:“走那么远,爬山,我脚都走疼了,结果一直到进院连个人都有,这不就是不想我来吗?进屋连杯水都没有,谁搭理我了?
    我是第一天进你家门不?吃顿饭葱沾酱,高梁米,还得洗手,我有那么埋汰吗?在家吃饭我爸我妈也没逼着我洗手啊。带搭不理的,不满意就直说呗,了不起日子不过了。呜呜呜呜。”
    刘照丰把烟头扔到猪圈里,吸了下鼻子说:“张淑英,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是媳妇儿,不是奶奶,你来一趟我妈还得敲锣打鼓迎出去三里地呀?你进门就耷拉个脸子谁敢和你说话?说话你理吗?
    特意给你杀的鸡还怎么的?平时家里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吃。我和你说过,我家穷,跟你说高梁米在我家都是好的,平时一年到头就是苞米,再说你在家不吃苞米高粱啊?
    金宝儿从河北背回来那么几斤大米,家里一口都舍不得碰,你来了这就煮上了还怎么的呀?你这上门第一天就哭个丧,你想干什么呀?要是不想过了你直说,我给你送回去。”
    房门口传来张景义的声音:“照丰啊,有话好好说,她第一天来生的慌。快点进屋吧,外头凉了。”
    刘照丰说:“知道了妈,你进屋吧,不用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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