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下确定发生什么了。
    杜九辞放下零食，去问同桌杨成。
    这人话痨，八卦，百事通，没什么瞒得过他。
    事实证明，杨成也很给力，没等他询问，就一边往嘴里塞着薯片，一边勾着他的肩膀，絮絮叨叨说了起来：“好啊，九爷，跟棠宝搞地下恋情还瞒着我们。”
    杜九辞一怔：“什么地下恋情？”
    “不承认？”
    杨成两眼一瞪，把薯片袋放一边，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打开了论坛页面，正想搜那个帖子，但已经搜不到了。
    “草，奇怪了，怎么一会就没了？”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又上翻班级群，终于找到了那个视频，递出去，“瞧瞧，有视频有真相，这下瞒不住了？”
    视频是剪辑的，不长，五六秒的样子，正是他单手抱棠宝去拿牛肉干的那一幕。
    杜九辞抱的时候没多想，现在看来，两人举动太暧昧了。他看得俊脸暗红，心里却是十分高兴的。别说，他们还挺上镜的。
    他俊朗眉目掩盖不了喜色，杨成这种粗线男也看出点端倪了，嘿嘿一笑：“九爷，我是不是要有九嫂了？”
    这可是个新鲜的称呼。
    杜九辞听得心脏突突跳，有点小紧张、小兴奋。他咳嗽了下，有点不自然地说：“你别胡说。”
    杨成还是很听他话的，当即就不胡说了，转了话题道：“不过，九爷，刚刚你家小矮子发飙了，瞧着比以前还凶狠霸道——”
    他话没说完，就被杜九辞两句话喝住了：“闭嘴！你喊谁小矮子？”
    杨成：“……”
    没记错的话，小矮子还是他先叫的，现在是不让叫了？
    他心直口快，调侃了：“得，这就护上了？”
    “护什么护，以后别让我听到这三个字。”
    “行，行，不喊了，不喊了——”
    杨成看他不高兴，赔笑道：“喊你家小宝宝，如何？”
    “你皮痒了是不是？”
    杜九辞低喝了一声，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力气很大，打得杨成肩膀塌下去，怂怂地说：“没没，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跟你说正经的——”
    杜九辞对他的正经话有点兴趣，便放开了手，问他：“有话快说，别东扯西扯的。”
    杨成点头，扯出了先前的一场女生间勾心斗角的大戏。
    “九爷，你家小宝宝跟你的脑残粉祁悦撕了，挺凶的。”
    “怎么撕的？”
    “言语激战，恭喜你家小宝宝，借势压人。”
    “什么叫借势压人？”杜九辞抿起唇，思量了片刻，道：“棠宝不是会惹事的人。”
    杨成：“……”
    果然，沉醉在爱情里的人就是个瞎子。
    以前棠宝不惹事都不叫棠宝，也就这段时间安分了，有种洗心革面重做人的感觉，他就陷了进去。
    堂堂一西城校霸，如今英雄难过美人关，真真是可怜又可叹啊！
    杨成没叹多久，就看到杜九辞又围着美人转去了。
    美人棠宝不理他，零食袋子已经被她系好了，放到了地上。她安静地做题，感觉身边换了人，也不扭头去看。
    杜九辞看她做题，俊脸微红，不知道怎么展开话题。他不太会和女孩子相处，也不知道怎么讨她开心。他就这么愣愣看着她，不知不觉，就看成了痴汉脸。他以前就觉得棠宝长得漂亮可爱，像个糯米团子，但她脾气太坏了，人也高调张扬，他就不怎么待见她。甚至有事没事，就想怼她几句，让她吃吃瘪。
    自从那天他故意念她的情诗，看到她娇羞嗔怒的样子，他就再不想让她吃瘪了。他想和她说说话，想轻轻伸手把她抱个满怀。她那么娇小，那么柔软，猫儿一般，真想把她嵌进身体里去。但，她对他很冷淡。也是，他们以前可是死对头。
    杜九辞一个人胡思乱想着，内心满满的悔不当初。
    忽而，下课铃响了。
    棠宝简单收拾了课本，背着书包往外走。
    杜九辞回了神，长腿一迈，追出去。
    他们走在学校林荫道上，很宽阔的大道，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树。天本就阴沉沉的，梧桐叶儿又密密实实挡住了光，整条大道就压抑晦暗了些。
    棠宝走的很快，杜九辞跟的也快。
    两人一前一后，相隔不远。
    棠宝偶尔回头，就看他搔首踟蹰，眼神躲闪。
    “你跟着我做什么？”
    她终于肯说话了。
    杜九辞跨步走上前，低声说：“超市的事，我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棠宝可烦这件事了，脸色又不好了。她没再说话，扭过头，继续往校外走。
    校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卡宴，在一众豪华车子前，并不算瞩目，但就是扎了她的眼。
    是厉司焰的车。
    棠宝心一紧，视线移开，想着装作没认出来，去找自己的那辆红色玛莎拉蒂。
    但没找到。
    她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看到一条短信：【宝小姐，厉先生说来接你，我就先回去了。】
    时间是4点50分。
    也就是厉司焰来找她的那段时间。
    所以，他是一直在又或者刚好来？
    棠宝想着，迈步朝前去，身后杜九辞喊出声：“棠宝——”
    她回头，看他到了身边。
    少年俊脸微红，眼神一片诚挚：“我是真心道歉，我对你没有恶意。”
    棠宝感觉到了诚意，点了点头，低声说：“我知道了。你回家。”
    她本也不是记恨的人。
    当然，也没心情记恨。
    她已经感觉到来自车窗里冰冷的视线了。
    好冷。
    她打了个寒战，绕到另一边，开了车门，坐进去。
    厉司焰坐在里面，看她坐上来，也不说话。
    豪车缓缓驶离了学校。
    杜九辞僵在原地，脸色乍然绷紧了：刚刚来接棠宝的是……厉司焰！
    棠宝不知道厉司焰会来接她，感觉到男人身上释放的冷意，就浑身不舒坦。他太冷了，沉默压抑的让人窒息。
    棠宝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沉默，轻声问：“我还以为你去忙新戏了，你怎么在？”
    “我一直在。”
    他回头，幽暗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本来说好去陪客户吃饭，但他顺道看了棠宝，就没了兴趣。
    棠宝在学校里跟男生们关系不错，他看到了，清楚地看到了，年轻男女，旺盛的荷尔蒙，遮掩不住的春情萌动。
    他维持着淡然下了楼，坐到车子时，一颗心郁闷的不行。他愤怒于别的男人觊觎着他的宝贝，他气恼于棠宝并不抗拒那些别有用心的靠近，或许，更恼恨于她一向撩人而不自知。
    撩人而不自知的棠宝傻傻地笑：“呵呵，其实，你没必要来的。你是大忙人，不用为我浪费时间。”
    接送她算是浪费时间吗？
    以前或许这么觉得，但喜欢她后，接送她已然成了他的乐趣。
    他生来见多了世态炎凉，对什么都不上心。哪怕她为他跳水自杀，他也可以做到视若无睹、漠不关心。后面棠家兄弟拿着他的前途、他奶奶的健康逼他就范，他妥协了，但对她一直是冷暴力。他想着，只要他不喜欢她，无论多深的迷恋，她总会厌倦的。
    可她怎么一点点占据了他的心？
    她忽然间乖巧了，笑容含羞带怯的，说话小心翼翼的，对他敬畏又讨好。
    一瞬间，那个讨人厌的趾高气扬的大小姐不见了。
    她为他穿上了伪装的外衣吗？
    可他确实喜欢上了这件外衣。
    温柔、乖巧、羞涩，美丽，带着点致命的清纯……
    他是那样喜欢她，在她不喜欢他之后……
    厉司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搁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紧。他终于开了口，声音不辨息怒，冷寂如死水：“棠宝，我看到了。”
    棠宝心一咯噔，脸都泛白了：“你看到什么了？”
    “论坛，视频，别的男人抱着你。”
    他看着她，简单的陈述，音节一个比一个冷漠。
    棠宝心慌慌，硬着头皮解释：“是、是误会。我去超市买零食，那包牛肉干放的太高，我个子矮，就是够不到，他就帮了我。”
    “他明明可以自己拿。”
    “可他偏偏抱了你。”
    “棠宝，他喜欢你。”
    他一句比一句笃定，陈述完结果后，忽然靠近她，面色温柔了，声音温柔了：“你呢？喜欢他吗？”
    充满蛊惑力的发问伴着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
    棠宝往后缩，身体靠着车壁，无处可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