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纪清河果然回来了。
    看见她，先是皱眉：“怎么又出去？身体没什么问题吗？而且我说了出门要让陈叔送你，你怎么总是不听？”
    “我就出去随便走走。”
    “你拿的那是什么？”看见叶荣欢提着一袋子东西，看起来还不轻的样子，纪清河顺手就接了过去。
    只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不小心，袋子里的书全掉了出来。
    纪清河下意识弯腰去捡，等看清那些都是什么书，猛地一抬头，“你买这些书做什么？你怀孕了？”
    他一脸的紧张，叶荣欢不知道他的紧张是因为惊还是因为喜，她道：“我遇见唐助理了，这是帮他拿回来的。”
    纪清河闻言，脸色又是一变。
    低头再仔细一看，书名的确是有些熟悉。
    他将书都捡起来，道：“哦，的确是我让他买的，先学习一下，免得到时候没有经验。”
    他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为叶荣欢将来怀孕做准备。
    叶荣欢没说话，只是在她看来，这借口实在是有些拙劣。
    他这段时间工作尤其的多，哪来那么多时间去为将来——更何况有可能根本不会发生的情况做准备？
    而且她也不认为，纪清河对她的感情，深厚到愿意为她操心这些。
    就算她真怀孕了，他随随便便就可以找来经验丰富的月嫂，他做的这些根本就没必要。
    只是她没有揭穿，也没有提出质疑。
    进厨房倒了杯水，和贺阿姨聊了几句，出来就见纪清河换了件衣服，正要出门。
    看见她，他道：“我就回来拿份文件，还要赶回公司，今天可能还要加班，晚饭不用等我。”
    他语气神态中都没有什么异常，然而破绽依旧很多。
    比如只是回来拿份文件，哪有必要换衣服？
    而且他刚换的衣服，也根本不是去公司该穿的类型。
    还有之前巧遇唐助理，对方分明跟她说，纪清河是早就说了今天会提前下班。
    然而即使知道他说的都是假话，叶荣欢也没露出什么异常，只点点头，说：“好。”
    她没资格质问他为什么要骗她，也不想去问。
    晚上的时候，吃过饭，她画了会儿画，停笔的时候一看，已经十点钟了。
    然而纪清河还没回来。
    她洗过澡要睡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他说：“临时决定要出差，买了今晚的机票，我现在已经不在杭城了，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我不在家这几天，你要出门一定要让陈叔接送，平时饭点也按时吃饭，不要再喝酒，有事可以回去找爷爷，知道了吗？”
    叶荣欢沉默了一下，说：“好的。”
    她以为接下来纪清河就该挂了，然而他沉默了下，语气带着几分忍耐的不满：“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叶荣欢愣了一下，说：“那你工作时注意身体，不要太累。”
    她话音落下，气氛瞬间沉默下来。
    隔着手机屏幕，叶荣欢似乎能感受到纪清河心情不太美妙。
    她张了张嘴，正想补充两句，电话突然毫无征兆地被挂了。
    在被挂断前一秒，她听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带着隐忍的笑声。
    叶荣欢对着手机，沉默了好一会儿，将手机扔到了床头。
    纪清河到底是去出差还是干什么，显然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
    又或者出差的事情是真的，只是并没有占据主要地位。
    叶荣欢在家里也没事，不画画了就和贺阿姨聊天。
    聊着聊着，贺阿姨突然说起叶荣欢最近一直在喝的中药：“那药是谁开的？怎么这么久都不见有效果呢？”
    说着目光还往叶荣欢肚子上盯。
    叶荣欢尴尬，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阿姨……”她放下杯子，有些无奈地喊了一声。
    贺阿姨凑近，小声道：“你跟我老实讲，纪少最近有没有和你……”
    叶荣欢：“……他有没有进我房间，您不是都知道吗？”
    贺阿姨闻言，皱起眉头：“那不应该啊，都这么久了，要不这次等纪少回来，让他带您去医院再看看？”
    她回想了一下，自从纪清河和叶荣欢关系“改善”以来，纪清河和叶荣欢同房的次数很多——或者说分房睡的事情几乎没有再出现。
    叶荣欢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有些尴尬。
    只是贺阿姨和她观念有些不一样，作为老一辈人，她还是觉得叶荣欢有个孩子傍身比较好。
    她真心实意为叶荣欢着想，所以才会着急这件事情。
    叶荣欢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说了一句：“或许他并不想我给他生孩子也不一定。”
    她想起两人间那份荒唐的协议，那是她现在还留在纪清河身边的重要原因，他说在离婚之前她至少得帮他生个孩子。
    可是之前之所以弄出这一纸协议来，也不过是因为被纪老爷子逼迫的。
    他并不愿意。
    他之前就跟她坦白，说要不是袁瑞可不能生，也不会轮到她。
    现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叶荣欢不知道那个女人和纪清河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看纪清河现在的举动，不像是不在乎对方。
    这是不是说，那个女人比她更有资格给他生孩子？
    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很快就要厌烦了她，愿意放她走？
    鉴于纪清河的性格之恶劣，叶荣欢并不敢抱太大期望，只是心底忽然就有了那么点盼头。
    这也是她不太想管那个女人的存在的原因，除了没资格之外，那个女人的出现，分明就是对她有利的。
    叶荣欢极力忽略胸腔中那股窒闷，理智地分析问题。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呢？”贺阿姨忽然拔高的声音，让叶荣欢瞬间回了神。
    贺阿姨皱着眉头，有些不赞同道：“我知道纪少之前做了很多让您伤心的事，但他现在不是改过了吗？您也不能因为他犯过错，就不愿意再相信他呀。这段时间纪少对您有多好，我这个局外人都看得那么清楚，您自己身为当事人，难道就感受不到吗？”
    叶荣欢心底忽然升起一股疲惫，不想跟贺阿姨辩驳。
    正因为她是当事人，所以知道的内情远比贺阿姨这个旁观者多。
    贺阿姨还在念叨：“今天早上纪少还亲自打电话来，让我记得每天按时给您煎药，他这么在意，您是从哪里看出来他不想您给他生孩子的？而且哪个男人不想要孩子？您是他妻子，他不要您给他生，还想要谁生？”
    贺阿姨觉得叶荣欢是对自己太不自信，对纪清河也缺乏信任，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她硬是拉着叶荣欢“教育”了十多分钟。
    接着又笑道：“其实说不准啊，纪少比谁都要期待您怀上孩子，我今天早上按例上去收拾房间，您猜我发现了什么？昨天您拿回来的那几本书，不是说是纪少让助理买的吗？我昨天也大致看了下，是有六七本吧？结果今天一看，只剩下三四本了！纪少外出工作都不忘了带上那书去看，您怎么就说他不关心您、不想要您给他生孩子呢？”
    叶荣欢微笑的弧度渐渐收起。
    纪清河是挺上心的，只是不知道为的是谁。
    是那个女人？
    那女人……怀孕了？
    怕被贺阿姨瞧出端倪来，叶荣欢随便和贺阿姨聊了几句，就收住了话题。
    吃过午饭，赵姗和吴琳琳来电话，叫她出去玩。
    叶荣欢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转身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就听贺阿姨说：“少夫人，来客人了。”
    贺阿姨一般不这样叫她，除非有外人在。
    叶荣欢走到客厅，看清来人，顿时一愣。
    “越越，叫阿姨。”
    云鸣抱着越越，见她来了，低头温柔地哄小孩。
    越越本来低头玩着自己的指头，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听到云鸣这样说，试探着抬了头。
    一看见叶荣欢，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整个人都变得鲜活：“妈妈！”
    喊着她，下意识就伸出手，挣扎着想要挣脱云鸣的怀抱，让她抱。
    叶荣欢愣了一下。
    身后的贺阿姨也一脸错愕，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云鸣抱着越越站起来，有些无奈道：“我教他改了，可是这小家伙就跟听不懂一样，硬是不改口，而且这几天一直都闷闷不乐，只有看见你照片的时候，才会好一点，我没办法了，只能带他过来找你，希望没打扰到你。”
    叶荣欢摇头：“没事。”
    “妈妈。”越越还扭着小脑袋，眼巴巴地望着她，冲她伸出来的手一直都没有收回去。
    云鸣走过来，一靠近叶荣欢，小孩眼睛就晶亮晶亮的，明明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却让人感觉到他很高兴。
    他探出短短的手臂，努力想要够到叶荣欢。
    叶荣欢无奈一叹，伸出手。
    云鸣上身微微靠近，稍稍松手。
    下一刻，越越小小的身子就紧紧缠在了叶荣欢身上，一双手臂紧紧环着她脖颈不愿意放。
    他小脑袋依恋地在她颈窝里蹭蹭，喊她：“妈妈妈妈……”
    云鸣温柔一笑，说：“他很高兴。”
    叶荣欢说：“感觉出来了。”
    虽然接触时间短，但是她已经看出来了，越越和其他小孩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她就没在他脸上看见过表情。
    脖颈被小脑袋蹭得痒痒，她缩了一下，笑着说：“别蹭了，小家伙。”
    越越很听话地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