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从她手里拿过钱包，无双躲了一次，没躲开，钱包轻易被他拿过去。
    储晏的钱包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黑色皮夹，里面有个透明隔层，什么都没有放。凌霄翻了翻里面几张大钞，递还给无双，无双伸手去接，他就贴上来。
    八年前稚气的脸已经从包子蜕变成有棱有角的少年，他的下巴和储晏有些像，尖尖的，侧面的下颌线清晰。
    他把下巴搁在无双肩膀上：“亏我还担心你好久，结果你拿着别的男人的钱包，跑出来买馄饨吃。”
    那个钱包一看就是男人常用的，又黑又旧，什么破烂东西。
    无双早就习惯他一见到自己，就和狗皮膏药似的粘上来，没把他推开，只是随着前进的队伍走一步，甩掉他。
    凌霄不依不饶：“你喜欢那个鹿无名还是储晏？”
    无双不理，他又问了一次，惹得蹲在街边吃馄饨的大哥，从碗里抬起头，又重新埋回碗里。
    这个人从小赖皮，不达目的不罢休。
    无双转身在他的胳膊上拍一下：“别闹。”
    “我没闹。”
    凌霄就不爱听她对小孩似的对自己，索性拉过她的外套，把整个人拽过来。
    “你跟我走。”
    “哎，哎，我还要买馄饨呢，好不容易才排到。”
    无双被凌霄扯出队伍，好在她又立马站回去，这空缺才没被别人占了。
    凌霄盯着她，恨铁不成钢。
    他手脚敏捷，从无双手里唰一下拿过钱包，，扔给后面跟着的人。
    “你们排着。”
    无双被他拉出队伍，还在扭头看：“我都快排到了。”
    馄饨到底有多好吃，她也想尝尝呢。
    凌霄紧紧拉着她的手，生怕她一个没看住就跑回去。两人的手紧紧相握，像是曾经相伴偷苹果时那般。
    人被拉进一个小巷子。
    凌霄凑上来，想要抱住无双。无双的肩被抵在墙上，一只手撑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嗯？”
    凌霄面带不解。
    从小两人便没有个界限，凌霄和无双彼此都习惯了。
    “我师父还好吗？”
    “还好。”
    无双的担心不是假的，但是慌乱中她也有一丝猜测，带走师父的人到底该是谁。
    虽然不想承认，但最好的答案莫属于凌家。
    八年之约这么快到了。
    “师父一切都好吗？”无双加重“一切”二字，凌霄的眼神躲了过去。
    他还想先讨一个抱抱，再说这些事呢。
    无双的脸冷下来，掐住凌霄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说话。”
    凌霄的气焰降下来，爷爷说的对，他没有骨气，尤其在面对无双的时候。
    “和八年前一样。”
    八年前，慈训连带无双一同被凌家掳走，无双躲在慈训怀里颤颤巍巍，被带到凌家的私宅。
    无双曾构想的各种折磨并未来临，一日叁餐都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甚至每次带来水和吃的，都有专人试吃，确保没问题，无双和师父才敢动筷。
    无双也不懂，对方的目的为何，但只要能在师父身边，就很安心。
    可惜好日子只有一天，慈训就被一堆人带走，只剩无双自己呆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这时候凌霄来了。
    对小孩来说，再如何友善的大人，也不如一个同龄的小孩来的亲近。
    无双在经历防备之后，便开始和凌霄说话，渐渐她了解了这个比她小一岁的小孩。
    无双被监禁在凌家的时候，时光并不难熬。但与此同时，慈训正面对着难题。
    慈训被绑木头做的十字架上，如同即将被献祭的贡品，凌家老爷子已然胡子白花，但精神矍铄，远超同龄的古稀老人。
    “你要怎样才肯？”凌自来围着慈训转，“喜欢年轻的还是成熟的？”
    慈训不肯开口，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肯说。
    凌自来却很有耐心：“不开口，那就一直绑着，绑到你肯开口。我看你收养的那个小丫头倒是不错，给小小做童养媳不错。”
    “小小”是凌霄的小名，他在家中四子中排老幺，凌姥爷子便给他取乳名叫“小小”。
    “你敢动无双！”
    凌姥爷子的眼神突变，凌厉得仿佛能射出箭：“我有什么不敢的。”
    无双和凌霄趴在门缝里往里看，凌姥爷子往右走，露出被绑在架子上的慈训，无双下意识就要冲进去，被凌霄捂住嘴拖走。
    这可不会敢开玩笑，要是让爷爷知道，他偷偷带无双来这，他的皮也保不住了。
    后来凌老爷子和慈训又说了些什么，无双不知道了。因为当日凌霄和无双就被家里的保镖抓住，两个人一起被关了禁闭。
    凌霄比无双还惨。
    无双还有饭可吃，而凌霄被嘱咐只能看着。年幼的无双把自己筷子放在凌霄手里，凌霄都不敢吃。
    “那我也不吃了。”无双稚气地说。
    两人一起连着饿了两天，原本凌老爷子要关凌霄叁天，因为无双体力不支，最后减成两天。
    凌霄至今记得，无双拉住他的手，两只葡萄似的眼睛，看着他：“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那是凌霄第一次知道“同甘共苦”的意思，他往无双那边挪了挪，紧紧靠着她。
    长大后的凌霄，也没改掉小时候的毛病，动不动就往无双贴。
    “师父不会有事的，爷爷有求于她，不敢伤她。”凌霄知道爷爷想从慈训身上得到些东西，他不能伤她。
    倒是无双。
    “你还没说呢，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无双此刻正在盘算着，该怎么换师傅出凌家，凌霄再靠上来，她没有拒绝。
    “没有。”
    “那你还和他们一起走？还同吃同住！”
    凌霄气的恨不得咬她一口，又不舍得，只能用自己头顶在她的肩上蹭，像只害怕被主人丢弃的宠物。
    谁家养美洲豹当宠物？
    无双揪住他的耳朵，把人拎起来：“你听过兔子吃老虎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