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世子对我念念不忘 第2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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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敏长公主就道:“今日可是我的场子,你端着你的礼,让大家不自在,我可要送你回宫了。”
    端敏长公主这话可不算是客气,太子妃听了,却是一扫刚才的端庄板正,竟是微微一笑,道:“都听姑母的。”
    太子妃板着脸的时候一派的肃穆威严凛然不可侵犯之姿,但,当她这眯眼一笑,眉眼弯弯似月牙升空,笑靥如花似春分拂面,尤其是左面脸颊现出一浅浅酒窝,盛满了醉人甜酿,这一笑,让她看着瞬间小了不止十岁,庄重典雅的太子妃冠服都压不住她这一笑带来的温柔和俏皮。
    看在其他贵妇人眼中,不免明了这位太子妃为什么不苟言笑了,这要是年轻刚嫁给太子那会,笑一笑俏皮可亲,让人称道,这现在都人到中年了,再俏皮可亲,可要如何服众呢?
    端敏长公主牵着她的手,也未再上楼,只是在这大堂中随意走动,随口问道:“太子近日可好?”
    太子妃道:“太子近来闭宫读书,没有什么不好的,前儿咱们接到了姑母的帖子,太子原本也是要来凑凑热闹的,可巧临出宫前,陛下有事叫他,便让我先行一步,来给姑母赔个不是。”
    端敏长公主笑道:“这有什么,太子是储君,辅佐陛下处理国事才是正经,你也是,合该在宫里为太子理事宫闱,怎么就丢下他一个出来玩耍来了?”
    太子妃就失笑对众人道:“听听,这才是亲姑母呢,竟想着心疼侄儿,就不想着心疼心疼侄儿媳妇了?我今儿就偏不理她那侄儿,就偏要在这宫外玩耍自在一日了,姑母可要奈何与我?”
    众人就都客气的笑将起来,端敏长公主拿她没办法,道:“都是十多个孩子的母亲了,还这么顽皮,也不知道我那太子侄儿平时是怎么忍受你的?”
    太子妃就摇头晃脑叹道:“管他呢?”说罢,又忍不住笑了一回......
    众人陪笑,心中不免又是嘀咕一回:“都听说太子夫妇伉俪情深,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一时等到皇室宗亲当中统领之人大宗正到来,众人这才依礼而坐。
    端敏长公主起身,看着大堂中靠近她附近坐的都是同她一样,是上了年纪的老亲,便慨然笑叹道:“今日请诸君前来,是我前几日得了一副画,想着,待我百年之后再传与世人看到底没什么趣味,他们也不明白看了这副画到底有何震撼之处,又想着,我这个岁数,也活不了几年了,何不趁着你们这些老家伙们都在,再聚一聚,一起来追忆一下往昔呢?”
    端敏长公主这话说的暮气不免重了些,大宗中这个老头就瓮声道:“在座的都是亲戚姊妹,皇姐这客气话就少说了吧,快把画拿出来让弟弟瞧瞧,先说好啊,要是寻常,弟弟转头就走,皇姐莫要怪罪。”
    端敏长公主拿手指头点着他,骂道:“还是这么个急脾气,你等会敢走一步试试?”
    大宗正撇嘴道:“别不是夸大其词哗众取宠吧?名不副实?”
    哗众取宠眼睛一瞪,眼看就要跟大宗正吵一吵,大宗正旁边坐着的一个老头就忙打圆场道:“姐,姐,六哥就这脾气,打小就这样,您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大宗正拿拐杖狠狠戳了他的脚背一下,这老头猛的蹦起,脸红脖子粗的要跟大宗正干架,瞧得其他宗室子弟摇头的摇头叹息,目瞪口呆的呆若木鸡,心道,原来往日里头对他们动辄打骂威严教训的长辈们之间相处都是这么跳脱的吗?
    端敏长公主挥手让人赶紧将两个要干架的弟弟们拉开,还中间给他们隔了一个座位,省的一会又要打起来。
    她也不再废话了,道:“今日就让你们开开眼,何为返老还童。现在,你们就先回忆一下我年轻那会是什么样子的?”
    大宗正嗤笑道:“你年轻那会也没少画像?不会是照着你年轻时候的画像画的吧?”
    端敏长公主只是得意一笑,并不与他多做口舌之争,只道:“一会先看了再说吧。”
    大宗正还要再叨叨几句,就见台上原本被红布蒙着的一处被宫人一左一右的捏着一角缓缓掀开,露出一副画作的庐山真面目。
    台下众人都探头去瞧,见是一副散发妙龄女子的晨起梳妆台,远处的人们并没有瞧出有何不同来,但坐在前面的诸如大宗正这等和端敏长公主同年龄段的人来说,其震撼程度不亚于地震级别的。
    大宗正倏然起身,不由自主的快步上前几步,口中喃喃道:“这,这......”
    又猛的转头,眼中精光四射热切问端敏长公主道:“画这副画的大家呢?”
    端敏长公主微笑道:“入宫为陛下作画去了。”
    第218章 第 218 章
    要说端敏长公主年轻那会到底长的什么样, 在座的众人,见过其真容的还真不多。
    不是说他们没见过这位盛名在外的公主殿下,相反, 这位长公主年轻时候也是经常抛头露面的, 在座的凡是上了年纪的, 基本上都见过这位公主各年龄段的面容。
    但是, 他们日常见到的都是盛装之下的公主殿下,而不是晨起无妆无饰清水出芙蓉的公主殿下。
    真正见过她没有矫饰真容的, 大约也只有大宗正这些亲兄弟姊妹了。
    所以,这副画一亮相,真正震惊的不是那些差不多年纪的诰命夫人和王爷们, 而是大宗正这些亲兄弟们。
    大宗正干脆上的台上, 站到这幅画面前仔细观赏,对台下的端敏长公主评价道:“画的像也就罢了,难得的是这分神韵, 我还记得,当年皇姐刚奉先帝诏出宫建府的时候,那是既害怕又期盼,每次出宫,都是一定要邀上咱们兄弟陪你一起去看新府邸建的怎么样了......这一晃,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端敏长公主可不是生来就是这样雍容稳重淡定的, 她刚及笄那会,也是个柔弱羞怯带着对以后美好生活期盼的小女孩,夏川萂这副晨起对镜梳妆图, 画中女子眉宇端庄舒展, 眼神清正希冀,唇角似勾非勾, 神情似笑非笑,恍似才从昨夜美梦中醒来,此时又面对镜中韶华正好的自己,心中那份单纯的喜悦不由加倍的释放开来,让看到这幅画的人也不由自主的心情美妙起来,看着这副画就更加舍不得移开眼睛了。
    也正是这份已经失去多年的美妙画境,才让已经步入暮年的端敏长公主和大宗正他们先是震惊所看到的,然后就是爱不释手,一再回味。
    似他们这等身份这等年纪的人,所不断回味的,也就是当年的那份简单那份纯粹吧。
    这越是回味,越是感慨已经逝去的不可再得,就越是惊觉这副画的难得。
    好半晌,大宗正才佝偻着身形被人搀扶着坐回了座位上,看着其他好奇的人站在台下对着画作指点评价,他呷了口茶,再三感叹:“好画作,好笔法,好意境......好!”
    端敏大长公主也叹道:“这画刚画成的那会,我甫一见到,都没认出来画作中的女子竟然就是我,唉,我都已经忘记了,我也曾有不谙世事单纯快乐的时光,咱们总说回忆往昔,但回忆起来的,就真的是当年那般真实发生的吗?”
    “我们回忆的,不过是自己偏执了的记忆罢了,那些无意间永远失去的,那是想忆都忆不起来了。”
    大宗正摇头晃脑叹道:“这更加衬的画这幅画的人天赋神通,真正难得!我只是好奇,她怎么画的是晨起图,而不是赏花图,行乐图?或者单纯的正面画像,至少给你梳个发髻,穿件衣裳罢?”
    这也是大宗正唯一觉着不庄重的地方,端敏长公主毕竟是个女子,画的还是她少女时候的模样,这晨起梳妆图,将一少女的私密空间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欣赏,到底有些太......露骨了。
    端敏长公主笑道:“这个啊,我也问过,那丫头说一来她不知道我少年时梳的什么发髻,画的是什么妆容,冒然画上现在的发髻妆容,反倒让今人看着不像了,二来嘛,她之所以能画出我年少时候的面容,是照着骨相推出来的,这是人原本的面貌,就该是一尘不染看着才像,这三来嘛......”
    大宗正见端敏长公主迟疑,便催促道:“三来是什么?”
    端敏长公主忍俊不禁道:“这三来,她作画累了,再调色上妆花费心思描绘衣裳首饰种类花纹,一天可画不完,干脆就画幅晨起梳妆图,一件轻衣了事,简单明了,挑不出错处来。”
    这第三个理由,有些让大宗正瞠目,良久才砸吧着舌头叹道:“这可真是......名士自风流不羁啊!”
    端敏长公主笑道:“你是想说,有些太过敷衍了?”其实端敏长公主更想说的是夏川萂颇有些藐视权贵的性子,但她已经活到这把年纪了,什么权贵啊阶级啊早就看开看淡了,反倒喜欢夏川萂这等无所约束的性子,但她自己不在乎,却不能不为夏川萂在乎,夏川萂毕竟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以后还有大好的前程,大把的岁月要渡过,能走的顺当些她就帮着扶一把,是以,她只用‘敷衍’两个字将之盖过去。
    大宗正摇头道:“敷衍又如何,恭敬又如何,宫廷画师倒是足够恭敬了,跪着给你画上一万幅画,能比得上现在这一副?人家有这本事,随性些也是常理。”
    朝堂中有多少恃才傲物的狷狂之人,更有那等名士,专门以找权贵的麻烦成就自己的声名,夏川萂这个,实在是不值一提。
    当世时,上到权贵下到寒族子弟,都对名士十分推崇,有些名士,为了能打出名头来,那是怎么放诞怎么来,怎么怪异博眼球怎么来,得罪权贵?
    这权贵身份越贵重,这得罪起来,名声可就更响亮。
    是以,对夏川萂因为画衣裳画头饰嫌麻烦就干脆省略过去的行为,在众多怪异脾气的名士中,竟不显什么了,对夏川萂的这份随意和惫懒,大宗正也只是说一句就过,并不认为夏川萂这样做就是不对的,就是超脱了礼教范围之内的这一点,他也只是试探着提了一下自己的观点,并不对此多做批判。
    大宗正明显是已经将夏川萂当做可以超脱俗世之外不受世俗约束的大名士看待了。
    端敏长公主点头笑道:“你说的也是,只是,今天之后,去找那丫头作画的人可少不了了。”
    大宗正就道:“别的不说,等她出宫,我是一定要先去拜访的,你可不能拦着。”
    端敏长公主道:“我自然是不会拦着,不过,这也得要等她顺利从宫中出来才行。”
    大宗正奇怪:“她入宫不就是去给陛下做画?作完画自然也就出来了,还能有什么波折不成?”
    端敏长公主叹了口气,探头对大宗正道:“我也不瞒你,我家那小子,就是简言,也不知怎么被蛊惑的,跟老三家的小子走的近,前几日,竟然去英国公府上找人家去要金帖......”
    大宗正失笑:“就是那没有五千两银子拿不下来的丰楼金帖?”
    端敏长公主摇头叹道:“可不就是那金帖?结果你猜怎么着,让人家给当面骂出来了。”
    大宗正捋须笑道:“是那丫头能做出来的。”他现在已经将夏川萂想象成一个恃才傲物性格孤僻倨傲的刁蛮小丫头了。
    端敏长公主:“......这两个小子被人当众下了面子,不记恨才怪,老三那边怎么样我还没听说,但我家那个,哼,他娘已经怪罪上了......如今那丫头进宫,还不知道淑妃那边要怎么样呢?”
    大宗正看了眼隐隐要和太子妃别苗头的三皇子妃乔氏那边,捋须道:“淑妃......是个稳重的。”
    端敏长公主不屑道:“这个时候,再稳重下去,可就...失之交臂了,我不信她还能坐得住,你看看这丰楼,说是日进斗金都是少的,这样一大笔看得见的财富,谁不眼馋?那又是个丫头,随便一出手,还不是任她拿捏?”
    大宗正想了想,还真是,夏川萂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子,听说长的还不赖,若是个男子也就罢了,怎么着都行,但这青春妙龄的女孩子,啧!
    大宗正沉吟道:“你跟我说这些,可是想要我在宫中转圜一二?”
    端敏长公主看着周旋于各家权贵间的郭继业,颔首道:“郭家小子定是有所安排,但郭氏是臣子,总不比咱们伸手来的方便,只是照看个丫头而已,这雪中送炭的机会可是难得,我让胡祥帮我看着点,给找了个两不沾边的宫苑住着,你看看你再使些人暗中照顾着,也就得了。”
    大宗正笑道:“你这么上心,就是为着这副画?”
    端敏长公主微笑:“丰楼这等敛财宝地,除了最顶上的那个,我不想它落入任何人之手,也不想看到如此宝物被人糟蹋了,这借口怎么样?”
    大宗正捋须笑道:“够,很够,说实话,这丰楼的饭菜当真是一绝,我也不想以后吃口想吃的都得从哪个侄儿那里费尽心思,行,明儿我就进宫一趟,亲自看看她过的怎么样,再敲打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端敏长公主笑道:“有劳?”
    大宗正:“咱们姐弟谁跟谁,你这话可忒客气......”
    说到底,丰楼在夏川萂手中,这里面的东西就是属于大家所有人的,要是打上哪个皇子的记号,再来这丰楼享受,可就要掂量掂量这举动会不会给人某种麻烦的信号了,是以,端敏长公主不乐意丰楼戴上帽子,大宗正也不乐意好不容易有了安乐窝被人给安上门牌字号,让他想来都来不了了。
    姐弟两个刚商议定了保夏川萂一把,就见太子妃和三皇子妃相携而来,都对端敏长公主央求道:“您的倾世容颜咱们已经见过了,剩下的三幅呢?可也是画您的?”
    端敏长公主去看一直坐在她另一侧好似耳聋眼瞎听不到她跟大宗正说话看不到她跟大宗正咬耳朵的太夫人,笑道:“另外三幅,可不是我准备的,你们去问她去?”
    太夫人客气笑道:“另外三幅是别家拿了我那孙女的画作来凑热闹的,他们也都在,老身这就让他们揭开谜底......”
    第219章 第 219 章
    另外三幅画, 分别是张叔景带来的《公子无双图》,英国公太夫人带来的《观音宝相图》,以及丰楼自己提供的一副《游戏图》。
    张叔景带来的这幅《公子无双图》就不用说了, 郭继业因此画还有了一个“无双公子”的名号, 《游戏图》也没什么可说的, 就是画的一条活灵活现的鲤鱼, 让人所惊叹的是太夫人的这幅《观音宝相图》,所绘观音半垂双目, 端坐莲台,一手宝瓶,一手杨枝, 姿态雍容, 宝相庄严,仔细一看那面容,竟是活脱脱的脱胎于太夫人本人。
    端敏长公主也是头一次见到这副观音图, 仔细观赏之后,不免有些吃味道:“我原本以为我手里这副就已经是天下无双了,谁知道你手里竟还能有一副更好的呢?”
    大宗正忙道:“没有更好,两幅各有千秋,不相上下,不能相比, 不能相比!”
    端敏长公主轻哼一声,埋怨太夫人道:“有这好画,藏着作甚!也不想着拿出来给我瞧瞧?”
    太夫人叹道:“我原本是要带进棺材里去的, 要不是你在丰楼办这赏画宴会, 我再是不会拿出来的。”
    一听太夫人是要将这副观音图带进棺材,端敏长公主也不埋怨她了, 只是再三道:“等那丫头出来,一定要她再给我画一副跟你这一模一样的。”
    大宗正在旁吃味道:“你已经有一副了,这下一副,就先让给我吧。”
    端敏长公主就道:“看你使不使劲儿了。”
    大宗正忙道:“使的,使的,明儿就进宫......”
    上了年纪的人大多都在围观观音图和梳妆图,想象自己若是做观音扮相应是什么模样,若是重返少年应当是副什么模样?
    尚在闺阁中的年轻小姑娘们,则是叽叽喳喳的凑做一堆去围观那副无双图,尤其是画中本人就在此处,她们一面观画一面观人,真是......好不快活。
    女孩儿们快活了,郭继业却是烦不胜烦,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躲避摔跤、洒茶、丢手帕、丢扇子这等“无妄之灾”了,偏这厅堂即便再大那也是有范围的,整个大厅都被他走遍了,却是发觉越走越窄,正在想是不是上楼去避一避的时候,迎面一阵香风扑来,郭继业想都不想就是随意一躲,眼看这阵香风就要面朝地板,却是有一人及时接住了,让这阵香风的携带者免遭皮肉之苦。
    郭继业看都没看一眼就要迈步向前走,却是听身后一声“惊呼”,想必是险些跌到地上的那个女孩子给吓了一跳,不由惊呼出声,等站稳之后,这个声音又娇蛮含怨呼唤了一声:“表哥。”
    郭继业尚不觉着这声“表哥”是在呼唤自己,但随之而来的另一声轻柔的呼唤:“郭大将军”却是实实在在的在唤他了。
    郭继业只好停下脚步,转身望去,见是一个十四五岁一个十六七岁的两个女孩子,两人一人着粉一人着蓝,相互搀扶着,且都是目露殷切的看着他,倒是让他一时间分不清刚才到底哪个才是唤他“郭大将军”的那个,便面露疑惑道:“不知方才是哪位姑娘唤在下?”
    那个十四五岁着粉的女孩面上羞红,含羞带怯的又唤了声:“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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