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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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可伤到你了?”
    薛湛侧首看她,眉眼带着柔和的笑意,“世上能伤我的人不多。”
    本是傲气的一句话,被他说出来,却极是淡泊自然。
    她感叹:“你这么好的功夫,去教书真是屈才了。”
    “不然。学生不听课,可以露手功夫来吓唬他们,我教了五年,没有一个敢不做功课的。”他打趣。
    说话间江蓠随他走了一段,暗道里愈发漆黑,弥漫着一股潮湿陈腐的霉味,再往前几步,她就知道薛湛为什么要找侍卫开道了。开春冰雪融化,渗入地下,头顶上滴着脏兮兮的污水,小道逐渐变得泥泞,有许多肥大的老鼠蹿来蹿去,一踩一个脚印,若是没人善后,定会被南越人发现。
    她嫌这儿太闷,把面具摘下来,反正有薛湛在,她安心得很。走了约莫一里,前方传来异响,侧耳听去,竟是金属碰撞之声,喀嚓喀嚓。
    那是……锁链。
    还有低低的、压抑的呻.吟。
    穿过一扇木门,浓郁的花香飘到鼻尖,江蓠的心脏提了起来,不由放轻脚步,猫一样地躬身潜进狭小的暗室。
    薜荔虫的香味熏得她头脑发昏,她捂着鼻子,隐约看见室内有三个铁栅栏门,待要细看时,左前方突然钻出一个黑影,吓得她猛地蹿了起来。
    “别怕,是我们的人。”薛湛回头安抚。
    江蓠躲在他身后探出脑袋,一点荧绿的光在黑影掌中亮起,照出周围几尺,她这才看清面前是个侏儒,身高只及常人一半。
    侏儒朝薛湛行了个礼,嗓音如孩童般尖细:“小侯爷,殿下和两位先生每日都服用一颗丹药,用些食物,现在已能说话了,只是身体虚弱,不能走动。”
    薛湛不动声色地颔首,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哀伤的表情,持着火折子走近最右边的铁门。
    三间囚室用夯土隔开,铁链摩擦声就是从左边和中间发出来的,有两个人坐靠墙壁,蓬头垢面,四肢被生锈的链子拴住,看到他来了,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小侯爷……”
    “殿下,殿下……”
    而最右边的囚室里铺着稻草,躺着一个人影,枯瘦得像条影子。
    薛湛慢慢蹲下来,握住铁栏杆,声音轻微地颤:“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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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狗回来有磨牙小零食吃啦!鱼腹中书是《史记·陈涉世家》的梗,剖开鱼有“陈胜王”的帛书,“大楚兴陈胜王”是狐狸叫,女主就是野野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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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章有读者提问,为什么女主在把茶端给教授时吹一吹?这样显得很暧昧。回答一下,因为女主明显有求于他,想通过教授见王总管,这件事对她很重要,但不知道他是否同意,所以放低姿态献慇勤,类似于给领导端茶吹两下;后面”一怔“是意外于他不问理由就同意了。我写的时候真没想到会和暧昧沾边,本科实习时给客户端茶就主动吹过(不太卫生,后来没干过了,但古代没细菌的概念),平常在家招待两性朋友喝热饮也会吹吹,很自然的举动,没感觉有任何异常。以阿蓠的性格要是真和男配很亲近,就会把茶壶往桌上一放,像43章那样说“懒虫没有手啊自己倒等着老娘伺候烫死你拉倒”。至于”眼睛亮晶晶“那一句,明显是女主看着男主送给她的小狼崽睹物思人,而不是看着男配。
    这篇文在开文前就快写完了,设定是明确的1v1,在晋江写1v2有被锁文的风险,我也没精力写两个版本的结局。有一部分读者说想1v2,是因为两个男角色综合素质都很高,各有千秋,让你们喜欢,这对我是一种夸奖,在此对小天使们表示感谢~ 所以当本文发表后,有人评论为啥不能两个都收,我想了一下,是哦还蛮可惜的,两个男生都不错。这是我写文多年来第一次尝试写有感情戏的配角,但绝不是为了男二而写出一篇30几万字的文。
    还有一部分读者说“都暧昧成这样了,干脆1v2吧”,这让我非常惊讶。在写作过程中,我并没有感到很暧昧,也没有故意用哪个桥段让读者感到不愉快,人物的言行都是从其性格出发的。狐狸妹妹和郡主都是戏谑性的口嗨,根本不会影响到男女主的感情,俩小姑娘一个8岁一个刚满16,我觉得挺好玩的,而且也能显示她们反传统的性格,就这么写了。
    我真的很喜欢个性鲜明的女主阿蓠,她狡黠、自私、嘴硬、习惯说谎、低道德感,同时也可爱、努力、坚韧、保留着一些善良,就像一位读者说的,不墨守成规的人容易成功。不能要求她在工作上强硬激进、不择手段,而面对两性关系时,像一个从小不缺爱的情场高手一样柔软甜美、善解人意、懂得分寸,和相识不到6个月的男主磨合得天衣无缝、对仰慕6年的帮助自己上升的男配敬而远之。
    在60-76章的密集互动中,女主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回家后的态度已经和之前有很大不同,她对男配的态度也很明确:她和夫君处得好,没别人什么事。男主的闪光点不少,写过好几次了,热情狗狗更适配冷情女主。他们吵架就是情趣,我喜欢写,绝大部分读者也爱看。而男配是重要角色,暗恋女主需要描写细节,否则这个人物就是浮于表面、不生动的,我会尽量把每一个人物都具象化。
    希望大家不要对女主太苛刻了,一直都有人去纠结她的哪个举动是出轨、越界、作、茶,有时候我看到都很震惊,根本没想到同坐一辆车、送谢礼等等也算。对于一个能无压力脱光衣服进浴池、和男性住双人间的女孩来说,这些算啥呀。这篇文收藏过万,我没法统一所有人的衡量标准,只能说大家自己的心情永远最重要,如果产生了难以消除的负面情绪,建议换一篇轻松文看,刷刷搞笑视频,早睡早起吃早餐,人生得意须尽欢~
    (以防万一,不要吵架不要吵架,给大家磕头)
    第81章 地底牢
    一连叫了三声,那人才费力地睁开眼,愣了几息,久不见光的瞳仁里映出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容,渐渐被泪水模糊。
    女人瘦骨嶙峋,从地上颤颤巍巍地撑起身子,一头枯黄的长发乱蓬蓬地遮住单衣,勉强靠在栏杆上,嘴唇抖动着漏出几个字:
    “七郎……七郎,是你么……”
    她的眼泪滑过凹陷的面颊,几乎喘不过气来,咳嗽着伸出一只手,想摸一摸薛湛的脸。在触到他的一霎,女人僵住了,望着自己长年未经修剪、满是污垢的指甲,似乎才反应过来身在何处,喉咙里发出一声悲愤的嘶吼,握紧拳头捶着栏杆,发出砰砰的声响。
    “……我的孩子,孩子……休想碰我女儿……”
    她痛苦地抱住头,好像脑袋里有虫子要钻出来,重重地敲了几下,才松开手,不可置信地喃喃:“七郎……是梦么?”
    薛湛再也忍不住,紧紧攥住她瘦弱的手,额头抵在冰冷的铁杆上,低声道:“娘,是我,我来救您出去。这次您认出我了……”
    他嘴角扬了一下,眼里蓄着泪,没等滴下来,立刻敛住悲伤之色,转头命令墙角的侏儒和侍卫:
    “你们去外面守着。”
    那几人关上门出去,江蓠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母子俩相认,想到自己再也不能见到娘亲,眼眶就红了。
    “殿下,小侯爷来救您了!”一个沙哑而激动的声音在中间的囚室响起,伴随着痛哼,“您先走,去见侯爷和陛下,别管我们……”
    江蓠用袖子擦擦脸,走到这间囚室前,眉心蹙起。眼前的男人头发已然全白了,穿着破旧的灰色衣衫,琵琶骨被一根拇指粗的铁链洞穿,两个窟窿渗出的血迹早已干涸。他隔壁的男人看着比他年轻些,约莫四十多岁,两鬓斑白,面容和他有几分肖似,身体里倒没有插那瘆人的链子,但双腿软绵绵地瘫在地上,折出一个诡异的角度。
    囚室里有几条毡毯、装着食物的盆、敞口陶罐和一些莹白的碎屑,江蓠蹲下来看,是打磨后剩下的玉料。
    “您就是万兴玉器铺的王老板?”她低声问。
    被关在左边的男人精神尚足,点了点头,但在阴湿之地待久了,一说话就剧烈地咳起来:“我没……咳咳,没见过你……如何知道?”
    “您手艺精湛,这些料子是两个月前雕刻玉兔剩下的吧。”
    “那狗杂碎……咳咳……逼着我雕……”他喘了几口气,惨笑着摇头。
    江蓠方才扫视三间牢房,心中就有了些数。
    当日薛湛在玉器铺对假老板说,要他亲手做一对玉兔送给郡主当生辰礼。假老板要开门做生意,就得留着真老板的巧手做玉雕,所以只折了他的腿;他哥哥王兴练过武,所以南越人废去了他的功力,用链子锁得严严实实;而安阳大长公主身娇体贵,手无缚鸡之力,南越人怕她死在牢里,所以除了给她灌药,并没有锁住她的四肢。
    今日也不知能否同时把三个人都救出去。
    江蓠看向泣不成声的大长公主,她服了一个月的补药,还这样虚弱,真不知薛湛第一次在这儿见到她,心里有多难受。
    “七郎,你要把阿兴和阿福一起救出去,多亏有他们照顾……我就知道能出去的,一定能再见到你们……你爹爹怎么样了?囡囡呢?那伙贼人把他们怎么样了?!”
    薛湛抚着她的肩,嗓音些微哽咽,“妹妹没事,我再也不会让您受苦了。”
    “你爹如何了?他的旧伤没复发吧?”大长公主流着泪,紧张地问。
    他顿了一下,拉过她一只手臂,轻柔地捋起衣袖,“等您回了府就能见到他。”
    那一刻,江蓠屏住了呼吸。
    大长公主的左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点,新旧交错,都是薜荔虫咬出来的,惨不忍睹,整条胳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另外两人也捋起袖子裤腿,身上是一样的惨状。
    王兴恨恨道:“每隔一段时日,就有蛮子来这取血。他先把我们关在城外不知什么地方,起初逼我们露面,打消熟人疑心,后来修了这地道,我们就再也出不来了,生不如死地捱了六年!假扮我的那人叫诃士黎,他的女主子叫木察音,都是南越人,我听他们手下说什么复国、报仇,还要杀光天底下姓萧的人。”
    “这是……”
    大长公主这才发现室内还有旁人,看到是个面生的年轻姑娘,惊呼一声,急忙抹去眼泪,把裸露的双足缩回裙子里,局促地低下头梳理着头发,露出半张憔悴的脸,抿着嘴唇。
    江蓠见她身陷囹圄六年,容貌虽与健康时有天壤之别,却还能在陌生人面前保留住尊严,由衷地敬佩,当下接过薛湛手上的火折子,让他能双手搂住母亲的肩膀,轻声道:
    “见过殿下,我是小侯爷的朋友,姓江,懂些机关术。您身后毯子下那些小东西,都是自己编的么?”
    她的目光纯净温善,熏风般抚慰人心,大长公主倚着儿子的手臂,吃力地掀开毯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是,见笑了。”
    毯子下竟然整齐地摆着一排小鞋,还有一个小小的提篮儿,插着几朵花,都是用地面上铺的稻草杆子编的。
    王兴道:“蛮子每隔三四十天就来逼我们吃药,那药吃下去,时而昏睡时而疯癫,疯起来认不得人,每日只有两个时辰清醒,药效散了就灌新的。殿下心志坚毅,从未想过寻死,我教她清醒时找点事做,消磨时光。”
    江蓠更加佩服,若是换了她被关在这种鬼地方,不知道家人什么时候才能找来,或许头一年就撞死在墙上了。以前听薛湛说他母亲性子柔善,却不知是这么一个外柔内刚的人。
    大长公主凝视着小草鞋,垂泪道:“当年我在慧光寺被那女人挟持时,白露才七岁,她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
    因为见到儿子,她的喜悦盖过了痛苦,目光有了神采,语气急切:“七郎,我要立即进宫告诉皇弟,南越人要报灭国之仇,意图造反,虎符失窃定是那女人做了手脚,才让你爹爹蒙不白之冤,致使大燕在北疆失利!她用白露威胁我,叫我几次都不敢在人前说出真相,我好恨错失了机会……”
    “母亲,先帝一年前驾崩了,如今御极的是您的侄子。”
    大长公主震惊地张开嘴,半晌没出声。
    薛湛道:“回家再说,您往后去些,我的剑快,斩断门锁时怕伤到您。”
    “小侯爷,这锁链是精玄铁打的,纵是极锋利的刀斧,也不知道要砍到什么时候,引来人就不好了。地下机关重重,我听那些人说还养着蛇虫毒蚁,若没有特制的药,多少人来了都没法活着出去。”
    薛湛实在忍不下心,深吸一口气,“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此次是第三回进来,带了些人手,今日必定护母亲和二位伯伯周全。”
    “且慢!”江蓠忽然出声。
    室内四人都看向她,她轻咳一声,“王总管,南越人每次来给你们灌药,是站在牢外还是牢里?”
    王兴答道:“是里面,我动弹不得,舍弟的腿走不了,殿下总是躺着。每半月有人来送食水,偶尔打扫,这些是在外面做。”
    “那负责灌药的人身上就带着钥匙。”江蓠思忖,“您刚才又说,他们几乎每月都来,您可还记得上个月是哪一天?这个月他们有没有来过?”
    王老板插嘴:“这个月没来……咳咳,我在地上刻了记号……”
    他掀开稻草仔细数了数指甲划痕,“腊月来了一次,假扮我的人把一对雕了七成的玉兔丢给我,让我完工,咳咳……又取了我的血,那天是……”
    江蓠接口:“是腊月十五?”
    她看着薛湛,“大年二十九咱们去玉器铺,你说假的王老板腊月十五一整天都没出过卧房,却出现在慧光寺里。”
    薛湛点了点头,“不错。”
    王老板一拍栏杆,“就是十五,他说离郡主生辰只有九天,要我快些雕完,咳咳……之后隔了不到四十日,他们又来了,我说不准是哪天。”
    薛湛思及初次破解机关找到此处是正月十八,第二次来是廿三,带了药石干粮、医师和两个擅长潜伏的侏儒,那时三人都神志不清,身体极度衰弱,不能移动。如果南越人在廿三之后来,侏儒会向侍卫通报,所以必定是在廿三之前,很可能是前脚刚走,他们一干人后脚就到了。
    江蓠思忖道:“今日是二月廿二,算算日子,过几天也该来了。令仪,俗话说事缓则圆,不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与其硬劈门锁,不如守株待兔,拿了他们钥匙,安安静静地把三位救出来,再活捉几个南越人逼供。我知道你着急,但要是动静太大引来他们,放出毒物,那就不妙了,我在桂堂见识过他们整治人的手段,只是一盆燃烧的毒烟,就能熏疯四十多个人,而且那是秋堂主对自己人下手,十分毒辣……”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薛湛握住剑柄,手背青筋毕露,定定望着母亲饱受摧残的面容。
    大长公主拉着他的手,柔柔地道:“七郎,你这位朋友说得有理,娘可以受罪,但你千万得好好的。六年都过来了,多待几天算什么?何况这里还有你安排的先生陪护。娘不想让你以身犯险,你来这,娘可开心了,你比从前更沉稳,像你爹爹年轻时……”
    她以袖拭泪,“你把妹妹妻儿照顾好,娘就放心了。”
    薛湛踌躇片刻,“母亲,我还未成婚。”
    此话一出,牢里三个人皆是一惊。
    大长公主唰地变了脸色,声音陡然拔高,与刚才的柔弱慈爱判若两人:“什么?!还没成亲?你过了年都二十六了,家中竟没人催你?那冒充我的贱人也不催?寻常男子这个年纪孩儿都满地跑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薛家的前途怎么办?你就没个看上眼的姑娘?你要急死我呀,我出去还有何脸面见人……你爹那混账东西是怎么教你的?你叔公也老糊涂了?我就算还剩一口气,也要盯着你把婚事办了!”
    她失望至极,伏在地上掩面啜泣,“你如今在哪里当官?”
    薛湛沉默了好一阵,“母亲,景仁三年的殿试,我被先帝点了探花,之后就去国子监教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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