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73、热热闹闹的七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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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保接到旨意时,便知道自己押对了宝。
    官场之中,一朝失势怕就是万劫不复,尤其他家根基浅薄,仇家却不少,平日里看他眼红的人也不少。
    乾隆身边哪个不是伶俐的,少了他一个,还有无数的人想补上去。到那时,乾隆还会不会记得他还不好说呢。
    更别提什么指婚的事了。
    若乾隆厚道,随便给他指一个,哪怕门第不高,也能堵了人的嘴。
    可若乾隆“忘”了呢,就这样晾着他,到时娶不上老婆是小,底下少不了有人惴摩“圣意”将他不着痕迹的收拾掉。
    善保每想至此处都会不寒而栗。
    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多么可怕。
    善保看着福康安明朗的笑容,也跟着笑起来,亲呢的捏捏福康安的胳膊,嘴里说笑着,“福康安,你还挺有面子呐。”心里却冷的如同三九寒天。
    “善保,多亏你。”福康安诚心实意的道谢,猿臂伸展揽住善保的肩,笑嘻嘻地,“善保,去我家吧,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这事儿,各种规矩得立起来。今年的秋衣也得了,正好顺道去试试,若不合身儿,再叫他们改去。”
    “怎么,几件衣裳就想打发我,那可没门儿。”善保笑着拍开福康安的手,低声道,“在宫里规矩些。热死了”
    福康安听话的放下手臂,不过与善保走的极近,正午炽烈的艳阳照在宽广的广场上,白色的石板折射出流火一样的热浪。
    紫禁城里除了御花园,其他地方几乎没有高大的草木。
    热恹恹的下午,路上并没有多少人,福康安在善保耳际低语安慰道,“善保,虽然接待回疆王的差使丢了,咱们一起干漕运的事儿,也是一样的,你别难过了。我也不是礼部那些老油条,你的本事功劳,我都会跟皇上说的,绝不会抢你的功劳。”
    善保不在意的笑笑,看福康安一眼,“你别胡说,上次西藏土司,我不过是跟着跑跑腿,瞧瞧稀罕儿,长些见识罢了。回疆的事,我从没想过。”
    福康安的视线在善保脸上瞅了几圈儿,也没瞧出个一二三,不过他跟善保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对善保有些了解,不管善保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福康安都一五一十的对善保道,“我阿玛在家说的,原本皇上是想点你接待阿里和卓的差使……”
    “这怎么可能,我不过是个三等侍卫……”善保的确是听到过风声,此时不过是套福康安的话儿罢了。
    福康安心里有鬼,也没瞒善保,“那会儿,皇上是说要升你爵位,让你主理呢。”
    福康安继续念叨,“你说你又没大功劳,哪里就平白无故的赐爵呢。我琢磨着,皇上是有意把公主许给你呢。”福康安的侧脸被烈日晒红,拇指抹去鼻尖儿上的汗珠儿,径自道,“宫里未嫁的就是九公主了,令妃的女儿……不是我说酸话,那丫头哪里配得上你呢……长的一般,脾气古古怪怪的,声音稍大一点儿,就泪汪汪的跟别人欺负她似的。娶老婆是过日子的,尚主不过有个和硕额驸的爵位,以后日子可不好过……像我二哥,跟二嫂同床还要等着二嫂的宣召,纳个小都要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生怕皇上知道了不高兴,哪儿是男人过的日子……”
    福康安蔫蔫儿地说出实话,“我就带你去百花园了。”
    “这么说你早知道事会泄露。”善保的声音平平板板,心里已恨不能踹死福康安。
    福康安悄声对善保道,“我身边有万岁赏的侍卫。”善保马上左摇右摆四处扫过,没见人哪。
    “哪儿能大喇喇的摆出来呢。”偶尔,福康安觉着善保真是个呆子,无奈道,“再说,他们也不会跟我进宫。我是想着,皇上选额驸分两种,一种是与蒙古联姻,另一种就是满洲联姻,必是老实巴交的子弟。瞧瞧大额驸和我二哥就知道了,我想着带你去风流风流,兴许皇上就熄了这心呢。谁知他气成那样,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
    善保捏着拳头的手抖了两抖,极力克制着不要舞晃到福康安的臭脸上,忍着一肚子的火气,干巴巴的道,“这下好了,我看皇上不定给我指个什么女人做老婆呢。”
    妈的,谁说娶公主不好了?
    难道在这个年代我还要先谈场恋爱再娶不成?
    公主是有公主府的,喜欢就多去几回,不喜欢的话少去,此年代女人特矜持,就是公主也说不出什么。
    关键是可以做皇上的女婿,这是何等身份,娶这么一个并不讨厌的女人,就可以少奋斗二十年,为何不娶?
    善保被气的头晕脑胀,说不出话来。福康安还一副“我很体贴”的语气,“放心吧,我瞧着皇上气的不轻,这次估摸着你指不了婚呢。”
    妈的,老子上辈子做啥对不住你的事了,你这样整我!
    福康安悄悄对善保说,“这回只要皇上不给你指婚,有门儿好亲事等你呢?”
    善保无甚表情的哼哼两声,能比公主好?
    “实话跟你说吧,我大堂兄,就是富察明瑞,你知道吧?我大堂兄有个嫡出的女儿,比你小两岁,因为是独生女,是不用选秀的。”福康安拉起善保的手,笑道,“我阿玛跟大堂兄都相中你了,只是皇上开口要给你指婚,这事儿哪里敢再提呢。如今等皇上对你淡了,我阿玛开口求皇上给你们赐婚,一准儿有门儿。”
    “真的?”善保的死人脸上硬生生开出一朵牡丹花,马上追着福康安问,“你不是唬我的吧?这怎么能呢?”
    福康安见善保重又精神焕发,扬眉道,“还说呢,你可没少给我脸色瞧,你也不想想认识我多少年了,我还能害你不成?”
    反正煮熟的公主已经飞了,公府贵女再不能黄了。善保跟福康安打听道,“皇上可不好糊弄,嗬,这头儿你带着我去喝花酒,那头儿就去请赐婚,明摆的乌龙阵,弄巧成拙怎么办?”
    “这有啥,皇上气一回且消不了气呢,他就是为面子也得冷你些天。只要这回选秀糊弄过去,过两年事儿淡了,我家再提,起码有七成把握。”福康安自信道,“皇上不要的,还不兴别人捡家去啊。呜……”刚说完就挨了一拳!
    善保咬牙切齿,“什么叫不要的!我行情有这么差吗?以前不知道多少人给我说媒呢。”
    驸马,差一点儿就可做驸马了!
    该死的福康安!
    不过,善保的心情是比在前些天好了那么一咪咪,就盼着乾隆千万忘了自个儿,自己着紧些把富察家闺女娶到手才是呢。
    虽比不得公主,少奋斗十年也是有的。
    善保丝毫不以裙带关系为耻,反而得意洋洋,对福康安的态度也渐渐好了,一颗小心肝儿扑通扑通欢快的跳跃着,暖似三月春风。
    七月是个喜庆的月份,含香公主要来了,还有,六阿哥永订婚三年的未婚妻终于可以娶进门儿了。
    还珠格格、紫薇格格都得偿所愿的要嫁人了。
    宗人府礼部忙的头晕脑涨,更有为难的事儿,就是五阿哥的大婚,还珠格格是孤儿,没个母族,小定纳吉礼要怎么办?
    好像到了此时,往景阳宫送重礼的官员才反应过来,五阿哥的妻族是空白。皇,皇上怎么给五阿哥指了个孤女啊?
    还珠格格的嫁妆要怎么办?从哪儿出?下定迎娶,各种礼节都要还珠格格的父母出面的啊?礼部委婉的跟皇上问起。
    令妃跟两位格格情同母女,听乾隆找她商量,柔声道,“要不,让小燕子认个干亲?”
    “这倒是个法子,只是给他认哪家儿呢?”
    令妃浅笑,双手叠放在皮球一样的肚子上,满脸母性的慈爱,“小燕子天真可爱,又是郡主,谁不乐意认这么个女儿呢?不过,要臣妾说,女儿家出嫁,额娘都要教些私房事儿呢。若是只担个名儿,彼此不熟,倒不相宜。皇上忘了,小燕子的嫁妆也得筹备呢。”见乾隆点头,令妃更加有把握,“臣妾想着,小燕子跟福家是极熟的,她跟紫薇情如姐妹,何不让小燕子认了福家?臣妾的表姐也喜欢小燕子的,表姐只有两个儿子,定能拿小燕子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就依爱妃。”乾隆又陪令妃说了会儿话,便回了养心殿。
    如今装潢一新的重华宫在那儿摆着,六阿哥、八阿哥都出宫分府,谁入住重华宫,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的事儿了。
    在这个时候,能认还珠格格为义女,真是天大的体面与荣耀。
    福家顿时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地方,福伦商量着除了宗人府预备的郡主规格的嫁妆,自家再出一份儿为还珠格格添妆才好。
    如此一来,小燕子爹娘嫁妆就全都齐了。福家风头更盛。
    许多人为重阳宫备的礼都加厚三分。
    乾隆对此仿无所觉,他正在听五阿哥和礼部侍郎回禀接待回疆王的事儿呢。
    五阿哥道,“儿臣想着,阿里和卓远自回疆为和平而来,皇阿玛赏他个体面,在太和殿广场带文武百官迎接于他,他定深感皇恩,感激涕零……仪仗规制,礼部均已拟好。”
    乾隆未作声,看向一旁的福康安,问道,“福康安,你说呢?”
    福康安说话向来直接,“奴才觉着不妥。”
    “说说看,哪儿不妥?”
    收到五阿哥冰冷的目光,福康安说的更心安理得,“阿里和卓不过是个郡王,回疆这地儿,早就不太平,自万岁登基以来,两次叛乱。奴才觉着,阿里和卓来,是因为他给万岁打败了,打怕了,才来求和称臣。要奴才说,塞外多少王爷,他们怎么面圣,阿里和卓就怎么面圣。他远从回疆来,万岁多赏他些东西,赐他酒肉,也就行了。一个回疆郡王,不值当的劳动文武百官。”
    不说傅恒、阿里衮等满洲亲贵,就是刘统勋等汉臣也觉着福康安说的在理。上回西藏土司来朝,也没安排他们去迎接哪。莫非这个回疆王的脸格外比别人大吗?
    乾隆哈哈一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提着福康安道,“你这小子,都说以和为贵,怠慢了阿里和卓也不好啊。”
    “奴才倒有个想头儿,不知该不该说。”
    “在朕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乾隆笑道。
    福康安道,“奴才以为阿里和卓这回来,还须叫他知道□□威风。叫他见识一下我朝兵强马壮,使他有畏惧之心,他才能老实呢。他来了,除了礼部接待,还可以让兵部准备一场检阅八旗驻兵仪式,到时皇上带他去开开眼界,省得这些回人再不知天高地厚。”
    福伦面有豫色道,“兵者,国之大事,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人家一来,就看到刀枪,怕回疆王心中难安呐。”
    福康安很奇怪的问,“福大人,你跟回疆王很熟么?”
    “我根本没见过回疆王,哪里敢说熟呢?”
    福康安更疑惑了,说道,“那你管他心里安不安呢。这个,”挠了挠青头皮,福康安组织着语言道,“回疆本来就是我朝疆土,却屡生事端,将士们流血流汗的打了胜仗,他们才肯臣服。此次回疆王一来,皇上不但不问罪,咱们管吃管喝的,还要迎接他,这都是皇上的气度仁慈使然。可说起来,皇上在位时,又什么时候不仁慈了呢?他们呢,磨利了爪子说反就反。可见对付他们,光有仁慈是不够的,还当恩威并施才好。”
    乾隆点头,嘉许道,“福康安,你当差时日虽短,却也知些国事了。那个检阅兵事的主意,嗯,这主意不错,”看向傅恒道,“春和,一会儿你们商议出个条陈来。还有,叫上筠亭,让他陪朕一道接待阿里和卓,他在回疆时日久,对这个阿里和卓应该是熟的。”
    又点拨五阿哥道,“圣人说治国当以仁为本,这话是没错的。还有一句话,叫以法治国。可见治国当宽严相济,不然就失了规矩法度。”
    “是,儿臣明白了。”
    乾隆笑道,“永琪的话也有理,阿里和卓远道而来,这样吧,就由你带着礼部官员在太和殿前迎接阿里和卓。你先替朕见见他。”
    五阿哥一喜,“是,儿臣遵命。”
    乾隆对傅恒念叨,“人称那位回疆公主生有异香,美丽绝伦,小春儿,你听说过没?”
    听说过,听明瑞说,一年私奔七次呢。
    傅恒没好将这些话说与乾隆听,咳一声问,“皇上是要联姻么?”
    “人都带来了,不好退货。”乾隆不怀好意的笑,“若是小春儿吃醋,朕也可以把公主指给宗室哦。”
    “奴才也从未见过有人生带异香的,可见这位公主定是深受阿里和卓的宠爱,”傅恒斟酌道,“把最宠爱的女儿献给万岁,阿里和卓还是挺有诚意的。”其实以傅恒看来,随便哪个没私奔过,规矩些的女孩比较好。
    乾隆笑着点头,“当初兆惠就同朕说起过这位回疆公主,朕不过略提了一句,没想到阿里和卓就把人给送来了。”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为呐。傅恒决定闭嘴,再不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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