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我不!”
“呜呜呜!公子,我...我不是故意弄伤小姐的,求求您帮忙求求情,小的就剩那么点头发了,都要薅秃了。”他不敢直视王二娘,只敢鬼哭狼嚎的向余夏求助。
“放不放!”
“不!”
“呜呜呜!”
屋内三人的声音贯穿始终,旁边其他锁匠瑟瑟发抖。一屋子守候的下人手忙脚乱不敢劝阻,只敢苍蝇搓手般的低下头,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夜里听得格外让人心颤,余夏的太阳穴嗡嗡跳,她喊的脖子上的筋凸起,“再问你,松不松手?”
“就不!”
看着王二娘手腕渗出的血越来越多,余夏咬牙启齿,“萧山,拿剪子来...”
手起,剪刀落,地上掉落了许多零散的发丝。
锁匠得救了,也秃了。他收了银子,又笑了,头发换一锭大银子,还是太值了,回去要买条新裤子,因为刚刚好像有点...吓尿了。
众人跟着松了一口气,只有王二娘和余夏有些不对劲儿,王二娘梗着脖子,撅嘴偏头不看余夏,同时又满脸的怨念,比起弄得她手腕受伤的锁匠,吼她的余夏更让她气恼。
“带他们出去领赏...”
光是听余夏说话的语气,萧山就知道主子真的怒了,萧山甚至觉得主子这次有些可怕,这和他以往所见都不相同。
哎!也是,平日里,对待主子那般温柔的夫人变成了乱喊乱叫的“失心疯”,往日所有的情意都化作泡影,而忘记了爱人的夫人呢,再次清醒过来是不是会更难过,可能还会因为伤了自己的爱人而陷入无限的自责中...
一时之间萧山都不知道该心疼谁。
还是更心疼余夏吧,清醒的人总是要得面对得更多,承受得更多,痛苦也更多!萧山叹了口气,他在心里祈祷“失心疯”的夫人能对余夏说一两句软话,只要那样主子就不会生气了吧,毕竟是自己的爱人。
他为她们轻轻阖上房门...为她们阻隔了一切吵杂。
房间里变得安静,王二娘仍旧梗着脖子,像是小孩子赌气一般不去理余夏,她在怪余夏同自己唱反调饶过那个锁匠,她更怪余夏对她大喊大叫。
这一天又急又气又受了伤,余夏的脸色很差,她的眼睛始终在小人儿那受伤的手臂上,包裹好的地方又渗出了血,手绢上绿竹旁边带着点点红色,刺眼得很。
王二娘做事没有头脑,蠢笨就算了,受伤遭殃的到底是倾倾啊!她疯她闹,最后身体和心里承受煎熬的都是她的倾倾,这般想着,余夏说话的语气就带着责备。
“你扯住人家的头发只会让手腕伤的更重,还有,你这么做让帮你解这锁的其他人怎么想,你难道要被锁在这里一辈子么...”她像是一个操心的老母亲,担心这又心疼那,说了一大堆为熊孩子好的大道理,最终只换回熊孩子一句,“我不用你管!”
“我不管你,谁管你,是你爹,还是那些家仆?贴身的丫鬟都不敢靠近你,你没有理由的就乱打人,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不喜欢你...”耐心再好的人经历这一天的事情也会心力憔悴,她这话是说得伤人,却也是她心中所想的大实话。
“谁要别人喜欢,谁要你喜欢,我根本就不需要别人喜欢...你走,你走。”王二娘推搡着余夏,铁链哗啦哗啦响。
“你就不能乖一点么!”乖一点,就像王慕倾。
余夏心底里是责怪王二娘的,怪她不懂事,怪她不听话。虽说是不同的人格,但哪有像王二娘这般暴躁又喜欢打人的,她甚至觉得若不是王二娘暴躁,她的倾倾也不会拿着锁链拴着自己。
假若王二娘乖一点,至少不会乱打人,或者能听进去一两句劝,她的倾倾就不用顾虑那么多,她就不会那么害怕...
她心里有一股怨气,压抑着,煎熬着自己。
“我不用你管,滚!”
“好!”余夏心中郁结着气,她毫不留恋的转身,跨出门槛之时,只听后面传来一声吼叫,“这世上我第一讨厌余夏!!!”
余夏身子僵硬,耳边似乎响起某一天同样的声音不同的语气,对着她含情脉脉的说——我最喜欢你,余夏。
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别傻了,余夏,她不是你的倾倾...
余夏只觉得胸口发闷,身上的伤也像是镇痛剂失效似的,一股脑的全都施加给她,最要命的是她的脑中不断的浮现出她和王慕倾相处的画面,越是回忆,她的鼻子就越酸。
余夏不是一个恋爱脑的人,从她决定和王慕倾在一起时就考虑过很多,考虑过是否承担得起得起这份爱,这份责任,没想到真正需要面对的困难不是自己被打被骂,不是曾经柔软的爱人变成了暴躁易怒的小恶魔,是面对这个人时的自己。
太过在意变成了自己的软肋,自己那样守着她,还是防不胜防的让她伤了,这种无力感让她挫败,让她自我怀疑,让她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强大。
她也分不清,这份气恼是因为王二娘的暴躁还是自己的无能。
踟蹰不过片刻,但余夏最后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
门咣当一声再次阖上,只剩下被困在床上孤独脆弱的人,不会有人发现她黯然失色的眸子,不会有人看见她局促不安紧握的双拳,更没有机会让人看见她朝着门边带着希望的一眨不眨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