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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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帐外的风声太大,顾长宁并没有回应,甚至没再侧目看他一眼。
    罢了,日后还长。
    楚晏端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墨岩上前替他倒了杯酒。
    使团众人也都已到齐,顾长宁举杯敬酒宣布宴会开始。
    歌乐奏起,舞姬入内,一时间觥筹交错,几番推杯换盏下来,原本还有些忌惮的使团文官们也都酒酣耳热,有了醉态。
    面前的舞姬们长袖纤纤,楚晏本对歌舞并无兴致,但那些雪白的水袖在空中飘荡几轮又落下,像极了外头的雪景,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曲舞罢,顾长宁叫住了正要退场的舞姬,其中一个十分懂事地上前,攀附在顾长宁的身侧俯身倒酒。
    楚晏的眉头一低,不悦地移开脸。
    “楚晏。”
    “嗯?”这还是重逢后顾长宁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回过神,没骨气地心头一热。
    只是接下来的话,楚晏至死难忘。
    顾长宁轻浮地牵着那舞姬的手,盯着这群女子,抬手拿酒杯指了指,“这群舞姬里可有你喜欢的?不如我给你送到帐中?”
    他愕然,手中的酒杯也一晃,琼浆也泼溅出来。
    底下众人也一时鸦雀无声,暖意似乎这话吹散殆尽。
    “你说的什么话?”他难得有这样的愠色,素来轻和的声音也压出了怒意。
    什么看不看得上的,帐中数人之间,他心悦谁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况且这从前「但求两心同」的誓言犹在耳,怎么能平白无故说这种伤人心的话?
    可身侧的顾长宁并没有被这语气中的怒意震慑到,反而眼眸里更添几分戏谑,“怎么,难道我大梧的舞姬你楚晏一个也看不上?”
    他这般轻抚不屑的样子让楚晏的怒气一下冲上心头,甚至眼前一阵眩晕,连说话都有些无力。
    “你怎能...如此...”
    他扶着案桌,恍惚间听见杯盏掉落在地的清脆声,抬头一看,席间众人都已倒伏在案。
    赵仁望着这边,嘴中呢喃言语:“殿下...快逃...”
    他猛然站起,却毫无气力,只能眦目瞪着面前自顾自饮酒的顾长宁,唇无力地张了张。
    为什么?
    还未问出口,整个人就一头栽下。
    第四章 恨意
    三年前,太子生辰,宴请四方宾客,彼时的三皇子楚晏与梧国质子顾长宁也受邀前去。
    本是和乐一片,可宴会中途,太子楚粼却中毒身亡。
    宴会在场人员被一一查验,唯有从顾长宁身上发现了与太子饮食中一致的毒物。
    皇帝大怒,把拒绝认罪的顾长宁下狱关押,严刑拷打。
    楚晏在大殿外长跪不起,三日后才被传召进殿,除了楚晏自己,没人知道在殿内皇帝说了些什么,只是当日夜里,皇帝就下了两道圣旨,一道将顾长宁无罪释放,另一道则是立楚晏为太子。
    楚晏握着第一道圣旨磕磕绊绊地奔向大牢,却只见到空无一人的牢房,还有的传言说,是梧国密探深夜劫狱,而楚晏正巧目睹,索性暗中协助顾长宁出逃。
    自此,楚晏便居于东宫,三年未曾露面。
    至少,这是赵仁知晓的全部。
    若非这次跟着楚晏出使梧国,他也以为楚晏是个跟后来传闻中一样,整日混沌,纸醉金迷的荒唐太子。
    如今看来,似乎更像个皇室的牺牲品。
    在宴席上昏倒之后,赵仁再醒来就跟众人一起被关在一处稍大些的营帐里。就连红蕊姑娘和庆平,也在被抓了进来。
    可唯独缺了楚晏。
    有一瞬间他倒真心希望楚晏只是个荒淫无为的太子,这样他此刻也不至于如坐针毡。
    另一边的营帐里,楚晏在一片昏暗中醒来。
    手腕和脚踝是熟悉的沉甸感,是铁链相隔千里又回到了他身上。
    他错愕地盯着面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不安的喘息声回荡在这其中。
    “红蕊?”
    他声音唤得极轻,唯恐听不见回答。
    顾长宁的出现和这场宴席,他宁愿相信只是一场梦,无来由地荒唐梦。可身上莫名的醉意,和帐外呼啸的北风却又残忍地揭露了事实。
    四周没有人回应他,红蕊不在这里。
    他艰难地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碰到榻上某个厚实的软枕,锦缎上头似乎还有几分热意。
    刚想撑着这枕头继续往前走,突然就被一股力生生拽了过去,摔在地上。
    “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缠上来呢?还是说,你本就是个如此随意的人。”顾长宁的声音在方才的位置骤然响起,甚至带着怒意。
    昏暗中闪过一抹火光,顾长宁从方才「软枕」的位置站起来,拿着火折子,不紧不慢地点燃了四角的蜡烛。
    楚晏扶着有些刺痛的手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长宁?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帐内终于亮堂起来,他也才看清面前的顾长宁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悠闲地挑起了灯花。
    顾长宁的眼底映着烛火,不答反问:“看来我走后,你得到不少好处啊?”
    他垂眸,唇间吐露一声轻叹,摇头,“长宁,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简单。”
    火光在顾长宁眸中跳动,他逼近了些,影子投到白色的帐幕上,竟有几分可怖。
    “都坐上这太子之位夜夜笙歌不断了,”他的声音明明变得悠闲又散漫,轻挑得让人耳朵酥痒,可仍然遮掩不住那股讥讽,“还有什么简不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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