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井古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他很爱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但他心里明白，自己不是真正的中国人，和妻子始终隔了一层。
    他很怕妻子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在家里从不接触任何和日本有关的东西，只有偶尔偷偷出去，喝上杯清酒里解一解思乡之愁。
    像往常一样，他下班骑着自行车回家，一路上不少学生友好的和他打着招呼。
    前面就是他的家了，若曼一定是在做饭，他可爱的儿子自己正在玩耍，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咔擦。”
    一条长棍突然出现，卡住了他自行车的轮胎，同时四个人从墙角跳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
    控制住他的人熟练的搜身，并且将他的衣领撕掉，他全身上下都被详细的检查，包括手表，眼镜和戒指都被摘了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他没有时间反应。
    被绑住之后他方才明白，自己暴露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暴露的，以前他不是没想过会有暴露的那一天，甚至死亡，但这一刻真的来临之后，他的心里只剩下了恐惧。
    “组长，是司利华。”
    泥鳅验明正身，跑过来对楚凌云说道，楚凌云挥挥手，手下将司利华按上车，几辆车一路驶向军事情报处。
    昏暗的刑讯室，司利华顺从的被吊起来，他双目无神，没有一丝的生气。
    他很清楚自己暴露之后的结果。
    “司利华，你的上线京野真木已经招了，你要不要先说点什么？”
    楚凌云来到司利华面前，轻声的说道，张白早就死了，他这是故意欺骗，之前骗住了川本次郎，现在又再次使用。
    能骗到最好，骗不到就用刑。
    司利华根本没有说话，只是空洞的看着刑讯房的房顶。
    “用刑。”
    楚凌云直接下令，皮鞭沾着盐水，一遍遍抽打在司利华的身上，他很快发出痛苦的哀嚎。
    金井古村从没有想到，刑讯竟然这么的痛苦。
    他不是军校出身，培训的时间也不长，有过刑讯训练，但很简单，这次尝受到了真正的刑罚之后，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人所能承受的东西。
    “别打了，我说，我都说。”
    司利华气喘吁吁的喊道，楚凌云立刻让人停手，没想到这个日谍骨头这么软，这才打了多久，竟然招了？
    火盆，水刑，电椅都没上，仅仅是皮鞭抽了一阵子，司利华便投降了，比起之前的日谍，他的表现最差，培训特工浅草小野的表现都比他强。
    “姓名，职务，代号。”
    楚凌云坐在桌子前，旁边的人已经拿好笔，准备给他录口供。
    “我叫金井古村，上海特高课驻南京蜥蜴小组成员，代号花蛇。”
    司利华很老实，张白的代号就是蜥蜴，至少这点他没有说谎。
    “你什么时候来到的中国，执行过哪些任务？”
    楚凌云继续询问，金井古村喘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九年前到的中国，最初我的任务是利用老师的身份，接触北平的上层人物，从而探查情报。”
    “后来我被调来了南京，依然执行这个任务，这些年我执行过多次任务，成功打入过赵华，彭春来和尚元成的家中……”
    他的交代，让楚凌云心里一惊。
    赵华和尚元成他不知道是谁，彭春来他却是知道，三十八军的。
    金井古村成为了彭春来孩子的家庭教师，还在彭春来那打探出过军事情报？
    而川本次郎之前对这些根本没有提起过。
    川本两兄弟都够狡猾的，川本次郎虽然招了，可提供的都是普通情报，重要情报他一条没说。
    川本次郎的身上，还有很大的价值可挖。
    足足两个多小时，金井古村才交代完所有，楚凌云确定他没有隐瞒，让他签字画押。
    “长官，我老婆孩子没事吧？”
    按手印的时候，司利华突然问道，眼中还带着恐惧和后悔。
    楚凌云缓缓说道：“只要确定他们没有参与进来，他们不会有事。”
    金井古村急忙喊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做的一切都瞒着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你放心，如果他们真的无辜就不会有事。”
    楚凌云轻轻摇头，不管他们知不知情，和司利华有着这么近的关系，最后怎么可能一点事没有。
    最可怜的是那个孩子，他的父亲是日本人，这件事一旦公开，对他未来的影响将是巨大，甚至是一生。
    金井古村看着楚凌云，突然说道：“我知道蜥蜴小组中的另外一人，我可以告诉你们是谁，但你要答应我，放过我的老婆和孩子。”
    金井古村竟然知道张白的其他下线？
    “你先说是谁。”
    “我猜京野组长没有招供吧，就算被你们抓了他也不会招，他是个狠人，否则你不会问我这么多，我知道的他都知道。”
    金井古村很聪明，猜到了楚凌云是在骗他。
    不然他们几个下线全会被抓，中国人不会对他这个情报有兴趣。
    这些日谍真并不笨，楚凌云编造的谎言再次被识破。
    “如果想让你老婆孩子活命，最好老实点。”楚凌云没有承认，顺便警告金井古村。
    “好，只要他们没事，我愿意做任何事。”
    金井古村嘴里很快说出个名字，楚凌云猛的一怔，直直的盯着他。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两个问题
    金井古村说出的名字，是赵品松。
    若不是川本次郎交代，张白下线中有中国人，之前会将赵品松从嫌疑人直接排除掉，一个土生土长的戏子是日谍？那他隐藏的也太深了。
    “赵品松不仅是我们的人，他还是京野组长的亲哥哥。”
    金井古村又爆出了个大料，楚凌看着他：“继续说。”
    “赵品松小的时候跟随父母来中国游玩，结果遇到了人贩子，被拐走给卖掉了，赵品松父母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他，非常的伤心。后来京野组长来到中国后，特意动用自己的力量寻找这个哥哥，最终让他找到了。”
    “他利用赵品松身上的胎记，确定了他的身份，之后便想将哥哥送回国内，但赵品松已经在中国生活习惯，并且唱出了成绩，不愿意回国。”
    金井古村说的很快，吞了口唾沫，继续说道：“京野组长的父母，每年都会偷偷过来看这个儿子，每次京野组长会作陪。”
    楚凌云没有说话，他想起了赵品松资料中的记载。
    赵品松是小时候被卖到戏院的，如果卖他的人不是父母，而是人贩子，这种可能绝对存在。
    泥鳅调查的很详细，但再详细也不可能把三十多年前的事查的清清楚楚。
    “你怎么会知道如此隐秘的事情？”
    楚凌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金井古村所交代的这些他会去核实。
    “京野组长之前是我的教官，我成为情报员之后来过一次南京，当时是跟着大学研讨团过来的，他让我中国帮他打探一个肩膀有心形红色胎记的人。”
    “他给了找人的方法，就是找本地的黑帮出钱让他们帮忙，当时足足给了我一千日元，可惜这些钱全部花完，我也没能找到他说的这个人。”
    看金井古村口干舌燥，楚凌云让人去给他倒了杯水。
    一杯水全部喝完，金井古村继续说道：“后来京野组长运作将我调到了南京，在他手下工作。我曾经问过他，有没有在南京找到他曾经想找的人，京野组长却警告我，将此事完全烂在肚子里，不准再问，更不能告诉任何人。”
    “三年前有次我去德源池和组长接头，看到泡澡的人有一个肩膀带有心形胎记，我便明白，京野组长已经找到了人。”
    “当时我便留了点心，通过浴池打听到了他的身份，我老婆喜欢看戏，借助这个理由，我带老婆经常去大元戏院，慢慢认识了赵品松，变的和他很熟。”
    他刚说完，楚凌云突然问道：“你为什么私下去接触赵品松，只因为那个胎记？”
    金井古村现出无奈，慢慢说道：“我当时并不知道赵品松也是情报员，只是想着他和京野组长关系不一般，看看能不能通过他的路子，让京野组长将我调回国内或者东北。那时候我孩子刚出生不久，我不想继续潜伏，我想带着老婆孩子过安稳的生活，可我提出的申请京野组长没有同意。”
    “既然你不知道他是情报员，为什么肯定他是京野真木的下线？”楚凌云再问，金井古村的交代有任何疑点，他都要弄的明明白白。
    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任何好人。
    如果金井古村是演戏欺骗他，将会给赵品松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
    “赵品松告诉我的。”金井古村回道。
    “你敢耍我？”楚凌云猛然站了起来。
    日本的情报机构非常严谨，横向之间都不准有任何的联系，怎么可能对一个陌生人坦白自己的身份。
    “我没有。”金井古村吓了一跳，急忙说道：“您听我说完。”
    “我儿子很可爱，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我是真不想继续做特工，我很清楚做这一行最终的结局。”
    “京野组长拒绝了我的请求后，我偷偷去调查了赵品松，确定他就是京野组长要找的人，而且和京野组长有着很深的关系。他经常去德源池，有次我跟踪他，发现京野组长竟然伪装后带着两个老人和他一起吃饭，他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既然是伪装，你怎么认出来人是京野真木？”楚凌云插话问道。
    “我和京野组长太熟了，他的伪装骗不过我。”
    楚凌云没再说话，这种可能有，不是精通化妆的人，想伪装成熟人认不出的样子很难。
    “去年的时候，我实在过够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索性去找赵品松，想请帮我向京野组长求求情，放我离开。”
    金井古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情报员，竟然找一个陌生人来向自己的上线求情。
    不过想到他的表现，还有他实际情况，很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
    金井古村的神色随即变为了苦涩：“后来京野组长狠狠的惩罚了我一次，并且严厉警告我，不准再和赵品松有任何的接触，但他还是没同意我调离的申请。”
    “倒是赵品松，在京野组长那知道我的情况后，偷偷跑过来安慰我，说他会想办法帮我，让我和老婆孩子到安全的地方去，并且告诉我了他的真实身份，说他和我一样也是情报员。”
    “作为情报员，赵品松会犯这样的错误？”楚凌云眉头一皱。
    金井古村愣了愣，马上明白了楚凌云的意思，京野组长既然警告过他，必然也会叮嘱赵品松，不让他再和自己有任何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