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二百七十一章 孙之獬的‘投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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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可壮两个儿子。长子房凯随他住在偕园,次子房徽则已经挪去青州的最中心处,几个孙子也都是一分两半的安置。
    这显然是为了保住自家的苗裔。
    他那两个已经逝去的哥哥的子孙也是如此的。
    现在房凯就亲自带人守在门外,炮弹打来的时候他就才听到声响,就立刻见到窗口处炸开了花,那是急忙带人跑过来看。冯溥的样子吓了他一大跳,万幸房可壮没什么事,他急忙劝房可壮离开这里。
    房可壮脸上一片黯然。
    偕园是他的家啊,从他父亲房如式建园,今已经五六十年,亭台楼阁、水榭石阑,杨柳依依,清净而雅致,自走廊拐处行至南方,园中的布局豁然开朗。水渠环绕,瓜果相间;园中池沼鱼荷,斋室、亭、榭,配以松竹、奇石,广植牡丹等名花,自然幽雅。
    早就是青州文人雅集之所。
    明末,青州人文鼎盛,继“海岱诗社”之后,文人诗社层出,偕园成为理想的聚合点。最初,有房如式、王基、张宪翔等人的文会;之后,房可久、房可大与钟羽正、冯琦等人的交游多在此活动;后又有房可壮与曹珖、夏咏等人的聚会。
    芳草依依、青翠不暇。
    对于如今年过六旬的房可壮而言,这里寄托了他太多的追忆。
    虽然因为距离城墙较近,危险性较大,早就为人劝说,但房可壮始终不愿离开自己两辈人经营了数十年的偕园。但现在看来……,不离开是不行的了。
    房可壮眼睛有些呆滞,他在想当初的那个选择,如果自己选择另外一条路,跟曹家一样,不为王鳌永所动,今日房家会不会就能躲过这场大灾难呢?
    房可壮不是傻子。青州城局势恶劣到什么境地了,他清楚地很。
    这地方至今还没有失守,完全是郑军还没彻底发力,不然就凭那种能纵火的炙热炮弹,郑军只管噼里啪啦的打来,青州恐怕早晚要被大火烧做一片废墟。
    而青州城要是失守了,房家的家当、田产就也全完了,甚至房家人还能不能留下苗裔来,都是两说。
    祖辈数代人的艰辛努力,苦心经营才有房家现在的一切,就因为自己的一个选择,全都完了。
    痛苦的懊悔像毒蛇一样在吞噬着房可壮的心。
    自从听到‘百万明军北伐’的消息后,房可壮的信心和意念就有所动摇。
    因为他很清楚满清的主要兵力都陷在山陕,崇祯帝这是在趁虚而入。虽然有些胜之不武,可战场上没有仁义道德,只要能抓住机会制敌于死地,那就是最高明的招数。
    勾践灭吴不也是趁虚而入吗?
    开封、滋阳,乃至是洛阳都已经守不住了,青州城又如何能守得住?
    是郑芝龙不会打仗,还是郑军的战斗力不行啊?
    自从青州之战开始,多日来他就没有睡过一场好觉。现在的房可壮梳的齐整的头发也凌乱了来,面色暗青,衣服皱巴巴灰扑扑的,两眼再布满血丝,整个一看就是个精神亚历山大的糟老头。
    但要他能在这个时候下另外一条决心,与曹家重叙前缘,只能说这种老官僚还是很有决断的。
    留恋的扫视了一眼完全凌乱的房间,房可壮如一头年迈的老狗散发着无尽的颓废,但还是向身边人命令道:“立刻走,都走,我们去文庙。”
    青州府的文庙乃是个五进的大院子,规模很是宏伟。位置也在远离东南的西南处,虽然也还在郑军炮火的覆盖范围,但比起偕园可强太多了。
    只是房可壮等人却不知道,他们只以为甚是隐秘的会面,实则全都落进了一个人的眼中。
    他就是孙之獬。
    对比豪格的‘粗枝大叶’,孙之獬却是很明白‘一丘之貉’们的德性的。
    因为若非他的家族血亲还都在满清的治下,孙之獬本人也从没收到过明郑两方私下里的招揽,甚至郑芝龙对他一直喊打喊杀的,金陵城里也从不见有人为他说一句好话,谁叫他是阉党余孽呢。孙之獬保不准也脚踏两艘船了。
    所以,他对青州士绅们的关注很大。
    这些个没廉耻的家伙,在战事中搞幺蛾子,那就是一定的。
    因为就像他们当初选择满清一样,现在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家产和生命,就也必须选择大明。
    房可壮就是被他紧盯着的第一人。
    孙之獬很看不起房可壮的。一个无耻却又好名的人,把自己的侄子推出去做官,结好大清,房家的产业地位只可保无恙。然而自己却隐居偕园,一副还保持着大明遗老的忠贞的模样,那真的是既要当女表子又要立牌坊。
    同时也叫孙之獬这种向立牌坊而不得的女表子,看的眼红不已,自也就切骨恨之。
    “老爷……”
    一个随从悄悄的附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是他们?你可要看清楚了。”
    “老爷放心,小人这双招子绝不会看错。”
    孙之獬呵呵的笑了起来,拍着这人的肩膀笑的很开心,“好,看准了就好。跟我去见肃亲王,你小子立功的时候到了。”
    孙之獬这是要把自己的后路彻底断了啊。
    他要向豪格揭发房可壮等人的‘密谋’,这就是要死心塌地的跟着鞑子了。
    能在眼下的大气候中做出如此决断,孙之獬倒真的很大胆。
    不过这也挺符合他的人设的。
    当初孙之獬天启年间中进士,授检讨,迁侍读。那时候正是魏忠贤当权时期,阉党吃香,他便成为阉党成员,着实过了一段的好日子。崇祯元年,魏忠贤倒台后,崇祯帝下令毁掉由魏忠贤使人编写的《三朝要典》,孙之獬就抱着《三朝要典》到太庙痛哭,为士林所不齿。到了八月,朝廷“削孙之獬籍”,把他打回老家吃大米了,至今十余年不得翻身。
    孙之獬眼下的所作所为,乃至是历史上的所作所为,那很明显就是利欲熏心,为了做官什么都不顾也不要了。可你却也不能忽略了这人的‘大胆’!
    他之前敢抱着魏忠贤使人编写的《三朝要典》到太庙痛哭,那现在他就敢反手卖了房可壮他们做自己更上一步的踏脚石。就像历史上的他受到屈辱嘲讽后,就敢上请剃发的折子,把所有人都拖下水一样。
    虽然这人贪慕富贵,一念无耻,酿荼毒无穷之祸。可是这孙之獬‘胆子’真的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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