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着脑袋的布琳终于抬起头,微红的眼睛看向这个虽然陌生、却冲她温和微笑的人。
    “你就不怕我会对你的记忆动手脚吗？也对，你肯定是担心我会对你的记忆动手脚，现在才会表现得这么温柔！”
    她尖酸刻薄的说着，同时露出一副凶恶厌恶的表情，变脸速度之突然让萨博都不由愣了一下。
    但很快，在想到格雷之前的提醒后，萨博眼中多出几丝怜爱。
    这个女孩比路飞还小三岁，却因为种族和生活环境，硬生生被逼出了邪恶的一面来保护自己。
    “对你来说，我刚才简单的几句话就算是温柔吗？”萨博无奈说道：“你平时到底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啊。”
    这还不算温柔吗？
    布琳不理解，至少她在为妈妈恢复记忆的时候，就只有第一次，卡塔库栗哥哥对她说过一句“布琳，没事的”。
    除此之外，就只有像欧文那样，数落她没用的声音。
    三次的失败，换来妈妈三次的暴走。
    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的让妈妈安定下来，根本没人在意直面妈妈暴走时，内心恐惧的自己。
    以前，还有罗拉姐姐会安慰她。
    现在，罗拉姐姐离家出走，就只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布琳摇摇头，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全部甩掉，冷声说道：“开始吧，我不保证一定能恢复你的记忆！”
    “那就麻烦你了。”萨博温柔笑问，“我需要做什么吗，躺下还是什么？”
    “…不要反抗就好了。”
    布琳站起身，以她的身高，就算萨博坐在沙发上，她也要抬高一下手臂才能碰到对方的脑袋。
    有些紧张。
    在妈妈那里的失败让布琳对自己的能力根本没什么自信。
    深吸口气后，她还是鼓起勇气、也不得不鼓起勇气的将手插入萨博的脑袋，抽出如同胶卷般的记忆。
    格雷好奇挑眉，指着胶卷中灰白色的部分，“这些灰白色的就是忘了的记忆吧。”
    布琳被吓了一跳，抿唇强做镇定的说道：“……没错。”
    人的记忆都是彩色的胶卷，哪怕自己想不起来，也记录在潜意识中。
    只有失忆的那段记忆，才会显示出灰白的颜色。
    恢复过程意外顺利，格雷虽然看不懂，但却可以确定布琳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在布琳收回手时，倚靠在沙发上的萨博微松眉头，身体一歪，脑袋砸进格雷伸出的手掌中。
    估计此时的萨博正在回忆小时候的经历。
    为防止意外发生，格雷没让金乌治疗，而是直接把人从沙发上抱起，任由萨博陷入昏迷。
    “辛苦了。”他对愣愣看着自己手心的布琳说道：“玲玲的失忆不是依靠记忆果实能解决的问题，所以不用怀疑你所拥有的力量。”
    布琳缓缓攥紧拳头，憎恶望向格雷。
    “都是你的错！如果你不让妈妈失忆，我就不会被当成没用的人！”
    “确实是这样。”格雷没有否认，“如果你想要一个憎恨的对象，那我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bigmom的失忆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拥有记忆果实的布琳会在三眼族的基础上，再被贴上‘没用’‘废物’等等的标签。
    格雷曾考虑过这点，所以在bigmom失忆后把她带走，还想过让她摆脱三眼族的阴影。
    但女孩更希望和家人在一起。
    这是布琳自己选择的路，就像当年的汤姆一样，格雷不会去强行拯救，却也不会将自己在其中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
    忘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当萨博回忆起一切，睁开眼睛时，他已经躺在了寒鸦号的医务室里。
    “醒了？”格雷出声，将一块温热的湿毛巾放到萨博面前。
    “擦擦吧，看来这个梦让你很难过啊。”
    萨博是被记忆中天龙人炸毁船只的画面吓醒的，此时的大脑还有些混沌混乱。
    他没有接过毛巾，只是魂不守舍的坐起身，顶着满脸泪痕呆愣愣的看向走到面前的男人。
    直到温热的毛巾盖到脸上，萨博才“哇啊”一声惊叫，彻底清醒过来。
    但已经迟了，不管他怎么挣扎，都逃不过被家长擦脸的命运。
    见萨博彻底清醒，‘好心’的格雷船长将毛巾搭到萨博脑袋上，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道：“时间还早，再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医务室的门关了，房间里只剩下萨博一个人。
    “呃……”金发少年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短暂哀嚎一会儿后，下床去照了镜子。
    镜子中，是一张左眼有片烫伤疤痕的脸。
    居然没什么问题，萨博摸着下巴左右端详。
    刚才格雷先生给他搓脸的时候，他甚至想过自己的皮肤被搓下来后的恐怖画面——因为真的挺疼的。
    现在疼痛感消失，他又觉得自己实在想得太多了。
    不应该这么想，格雷先生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无论是艾斯、路飞，还是乌塔和罗宾女士，都很喜欢格雷先生。
    萨博压了压顽强翘起来的卷毛，将最后一点对于格雷的怀疑和警惕掐灭在心底。
    *
    bigmom的茶话会如期而至。
    空气中充满了香甜的奶油味道，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客人都有种进入梦幻童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