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何未来的强者要‘刻舟送剑’给您。”布兰语气复杂，“除非完全放弃吞噬贝勒里恩的计划，否则烟海就是永远的绝杀之局，躲不掉，避不开，扛不住。
    只有您与贝勒里恩融合，才算瓦雷利亚六千年文明的最终成就。
    一旦放弃贝勒里恩，不完整的您，很可能永远无法吟唱完美的初火之歌。”
    “的确够狠、够绝。”丹妮叹道。
    “怎么样，做出决定了吗？”夜狮沉声问道。
    “唉，你们算无遗策，不被我留半点后路，我还能怎么办呢？”丹妮神情无奈，双手就像投降一样，横着举起鱼梁木手杖。
    “很好。”淹神开心地笑了。
    众神也笑了。
    “女王陛下，呜呜呜......”老学士布鲁诺哭了，仰天哭嚎道：“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要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世间最伟大的女王，竟因为自己的大仁大义，而丧身在宵小手中，天理何在啊！”
    “锵！”邓斯坦热血上涌，拔出腰间红雨（一柄祖传瓦钢剑），向着龙女王怒吼道：“陛下，不要轻言放弃，我不知道什么叫0.2贝力，但我愿与您战斗到最后，哪怕多杀一个魔崽子，心里也会舒坦点。”
    “女王陛下，请让我死在您前面。”唐纳·卓鼓目光坚定。
    “陛下，我等愿意为您效死！”另外两个铁民也没半点迟疑，拔剑怒视头顶众神。
    “区区蝼蚁，也敢对神灵拔剑？滚远点，莫碍眼。”拉赫洛雷霆怒吼，强大威压再一次压弯五个凡人的膝盖。
    但这一次，他们挺直了脊梁，即便面色扭曲、七孔流血，也奋力挣扎着把剑指向拉赫洛。
    “他们是你的信徒，你说该怎么办？”夜狮拉住要发飙的影魔，把目光转向美人鱼。
    “你踩死蚂蚁的时候，会在意他们在做什么，在说什么吗？”淹神却表情不耐，“大事要紧，别分心。”
    夜狮与拉赫洛都冷静下来，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说得——”
    就在这时，异变突发。
    “噼啪——啵——”
    没有任何预兆，灰海王忽然转头，对着淹神左边太阳穴位置吹了一口气。
    细长的气流如利剑，发出劈柴燃烧的声音，还闪现刺耳白光。
    很奇怪，看到那白光，眼睛没啥感觉，倒是耳朵刺痛。
    淹神没想到自己的属神会反噬主神，但在灰海王攻击的一瞬间，两者之间的信仰之线完全崩断。
    故而，祂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却不是完全没防备。
    “孽畜！”祂还有机会骂一句。
    接着，金盔纸糊般炸开，太阳穴爆出一捧带着白色脑汁的血花。
    很可怕的创伤，但灰海王从枪虾身上学来的绝杀巫术，并没达到预想中一枪爆头的效果。
    异变太过突然，丹妮与诸神都愣住了。
    “灰鲨，你找死！”他们愣住，淹神边上的巨人却暴怒，下意识一棒子向灰海王挥过去。
    灰海王身材高大，接近两米五，但此时却像一条滑溜的泥鳅，粗壮的腰肢似扶风细柳，绕过巨棒，又找准机会，歪头对淹神吹出第二口气。
    但这一次美人鱼准备更加充分，“哗啦啦”，水波在祂身侧凝聚成碧绿水墙。
    “啵——boom！”气流在水墙上炸开一个酒杯大小的孔洞。
    淹神神情狰狞，一挥手中大剑，明明相隔七八米，灰海王却不受控制地顺着水流流过去，正好落在锯齿剑刃下。
    “嗤！”一刀两断，灰海王被腰斩，鲜血浸红附近的海水。
    “噗通！”两截断尸滚落御阶，尸体断口还有丝丝血雾如飘带，飘向美人鱼手中宽刃锯齿黑剑。
    灰海王的血脉与神魂在不停被魔剑吸收，与当年灰海王持之对付海龙娜迦时一样。
    “为什么？”淹神左侧太阳穴覆盖一层水膜，隐约可以看到内侧的白色头骨与破烂大脑，异常可怖。
    “蝼蚁也有脾气。”灰海王嘴角溢血，眼中神光渐渐暗淡。
    “我是你的主神，你敢对我有脾气？！”淹神怒目切齿。
    “我乃黎明纪元的初代铁国王，我代表人类，鏖战过神魔般的森林之子、巨人和古灵精怪，我还斩杀了肆虐铁群岛、随意吞食铁种的海龙，我一直活到英雄纪元，我被人类称为英雄！”
    灰海王气息奄奄，语气却铿锵有力，“连后辈小子都敢拔剑怒指众神，我可不愿在他们面前坠了‘英雄’的名头。”
    接着，他用最后的力气偏转脑袋，看向龙女王，断断续续地说：“知道为什么...咳咳，上一纪元最后四千年叫...叫‘英雄纪元’吗？因为我们都是...是与你一样的人，神灵...神灵算个屌！”
    一句话说完，祂瞪大石子般的灰暗眸子。
    死了。
    一只巨大脚板在眼睛的余光中迅速放大，重重落在脸上，用力一踩，“啪叽！”
    “英雄？狗屎！”巨人朝残尸啐了口唾沫，挪开沾满脑浆与碎肉的大脚。
    “白杖”加隆握住白杖的双手青筋暴突，脸上的表情近乎扭曲。
    可还不等祂说什么，或做什么。
    “嗤！”
    黑色霹雳闪过，传奇牧师的表情凝固，“为什么？”
    “嗤嗤嗤——”鲜血飞溅，一剑中分。
    淹神抖落剑上血迹，冷冷道：“我很不高兴你此时的想法。”
    呃，这就是祭司与普通信徒的区别了。
    灰海王暴起发难，只要速度够快，淹神也反应不过来。
    可加隆是淹神的祭司，参考七藏与圣母丹妮，连想法都瞒不住。
    当然，加隆到底是祭司，对淹神的忠诚，远非灰海王能比的。这会儿只心中煎熬，对淹神有埋怨，信仰度下降，并没立即造反的打算。
    不过淹神正在气头上，这种程度的背叛，祂也无法忍受。
    整个过程说来话长，其实就在兔起鹘落之间，邓斯坦几个刚表态，龙女王正准备欣慰地夸奖他们几句，灰海王就忽然暴走，秒杀淹神失败，惨遭淹神秒杀。
    龙女王、铁种与诸神都还在震撼中，美人鱼又完成二杀，一文一武两个人类属神皆嗝屁。
    “嗷呜，父亲！”
    “爷爷！”
    “海王陛下！”
    “不，加隆祭司！”
    龙女王还在那继续震撼，下方包围战场的黑甲白袍铁种们激动了。
    灰海王有一百个儿子呢！
    “白杖”加隆是淹人的信仰，灰海王是全体铁种贵族与平民的信仰。现在两人死得这么惨，很多铁种都接受不能，看淹神的眼神渐渐多了一丝迟疑。
    “你们都是铁种！”淹神察觉到下方“划手”的情绪变化，祂非常愤怒。
    “我创造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奸淫掳掠！你们不是救世主，不是英雄。
    你们只是我的战士，我的划桨手，你们只需要烈酒、女人与血火。”
    祂声如雷霆，希望自己的话如晨钟暮鼓，唤醒迷途的铁种。
    下方广场一片静默，众多铁种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不！”忽然，一个人站了起来。
    是之前被龙女王灭魂一击打晕过去的“黑心”赫仑。
    他歪歪斜斜站起身，一边给自己戴好头盔，一边大声道：“我们追求的是荣誉！杀人、强健、劫掠......我们用血与火取悦您，是为了得到您的认可和夸赞。
    您的认可与夸赞就是铁种的至高荣誉。
    我们为您而战，我们梦想成为您的划手，因为您就是至高荣誉的代表与源头。”
    “赫仑，我依旧是你们的至高荣耀！”美人鱼阴冷道。
    祂是神灵，能感觉到黑心赫仑对自己的虔诚度正飞快降低。
    赫仑轻轻摇头，拔出长剑，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怒吼：“不，现在你是我们的耻辱!
    ——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
    这才是我心中的淹神。
    你毁了我的信仰。
    我的一生，我三百年来的奉献，都被你辜负。
    铁种以使用阴谋诡计为荣，但——”
    他指着龙女王，“但像你这样，以最卑鄙的手段利用一位王者对子民的仁慈心与责任感，能证明什么？”
    “只证明了你的懦弱、胆怯、卑微、低贱——嗤！”
    淹神站在原地，一挥剑，黑心赫仑周围的水流卷起波浪，带着他来到黑剑下方。
    一剑中分，戛然而止。
    “还有谁，对我的做法不满？”祂须发皆张，流水宫殿都在咆哮声中荡起阵阵波纹。
    “让异鬼鸡尖你的皮眼！”也不知是历史上的哪位铁国王，朝淹神嚎了一嗓子，然后如黑心赫伦一样，流水卷起，送到黑剑之下，一剑中分。
    丹妮就在边上看着，神色严肃，不仅没出手阻拦，反而暂停了释放大招的动作。
    ——这群不算英雄的非主流英雄，值得她为他们让出舞台，给他们爆发人生中最璀璨光辉的机会。
    “还——有——谁？！！”霎时间，流水宫殿愁云惨淡，电闪雷鸣。
    “草你奶奶——嗤！”
    “法克——嗤！”
    “没叽霸的美人鱼——嗤！”
    “嗤嗤嗤！”
    数十万黑甲铁种如蚂蚁，密密麻麻向中心处的神座高台涌去，淹神一言不发，双眼赤红，就像被修改器去掉回气限制的无双吕布，手持三米长的黑剑，一直开无双，割草。
    “这......”被晾在一边的诸神，有些不知所措。
    这剧本不对啊！
    “该死，淹神被信仰反噬，丧失心智了。”红牛阿昆面色难看。
    “那个傻-逼，之前就该把事情与信徒说清楚呀！瞒，瞒得住吗？”拉赫洛扶额哀叹。
    “要不，咱们一起出手，先帮淹神平叛？”有邪神提议道。
    “狗屎，我们分心他顾，丹妮莉丝趁机逃跑怎么办？”阿昆低声呵斥道。
    “唉，丹妮莉丝之前都同意引颈就戮了，偏偏闹出这事，现在该如何收场？”苍白圣童无奈道。
    丹妮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看了过去，而这时，夜狮又正好看过来，两人一对视......丹妮笑了笑，夜狮则非常尴尬。
    “要不，让淹神忙自己的，咱们谈咱们的？”祂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