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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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怀抱的形状小丫头不敢多瞧一眼,扑通跪地,“六将军!我,我家主人请您去。”
    “天晚了,我明儿前晌过去辞行。”
    “不,不,不是,”小丫头说着起了哭腔,“她,我家主人她……”
    “她怎么了??”他双臂一松将怀中落下,一步上前,
    “快说!”
    “她身子,身子,出,出血……”
    ……
    他火急火燎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浓浓夜色中,留下她怔怔地夹在甬道中,脚腕那忽然砸地的麻悄悄变成痛漫上来,应着前廊后巷的风,透心凉……
    第92章
    天大亮了。
    日头透过厚厚的窗纸落进房中,将一夜无灯的冷清驱散干净。温暖的光线铺在床上,绸缎被垛带着夜凉,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
    雅予坐在桌边,握着满满一杯奶茶,茶面上结着一层隔夜的奶皮,冷透了。身上依旧是人前待客的那身行头,日头映进红丝的眸中点点闪闪,不见昨日酒醉,疲惫的亢奋,一眨不眨。
    他一夜未归……
    拉嘎去打听只说厢房紧急传了冰进去,而后关门闭户,再不许人打扰。
    他说阿莉娅病得古怪,不想人知晓,雅予信;更相信若非情势险,他断不会彻夜不归。只是这一夜她心里像是有什么悄悄不见了,寻也寻不着,黑暗里觉得冷……
    外间的门轻响,雅予扭过艰涩的脖颈,目光未待寻到落处,卧房的帐帘已然打起。他回来了……
    眼前是意料中的情形,不需问也知道她一夜未眠。昨夜那红扑扑的小脸浸在日头暖暖的光里依旧失了光彩,有些苍白。赛罕走过去,拉起她就往怀里抱,却未及贴近竟有了软软的阻隔,低头,是她的手推在他胸前。
    他正是要强,却见她仰起了脸,“你身上,都是香袋的味道。”
    看着她唇边那淡淡的笑,轻柔的语声仿佛一根硬硬的小刺扎在他敏感的耳中,不觉手臂一僵。
    她复低了头,坐下//身。随她坐下,赛罕依旧伸过了手,她轻轻抿了抿唇,没挣。
    男人双肘支在膝上,捧着她的手捂在掌心反复摩挲。这姿势从未有过,在她面前端端矮下一个头……
    “有话跟我说?”
    他闻言未抬头,轻轻吁了口气,“鱼儿,莉娅她……等不到我回来了。”
    “为何?”她的声音依然很轻,轻得听不出语气,轻得这一室的阳光都暗淡,仿佛夜重新回来……
    “她撑不得多久了。”
    雅予的睫毛颤了颤,意料之中,意料之外,像是等了好久的事终是有了结果,心往下落,可那坚实的底却不见,跌得她慌乱……“是何病?怎的会来得这么急?”
    “是沙漠地一种致命的蛛毒。”
    “……这么说,她来的时候已然中了毒。”
    “嗯,原本当是还能再拖个一两年,谁曾想毒散得这么快。”他的眉头紧,眼前又是那惊心的场面。腿膝处的血点一破迅速连成了片,这毒最怕血破,一旦破开便势不可挡。他双手握着冰用力攥着她,眼看着那透明之下血细细地淌,拦也拦不住,那滋味实在是……
    “所以,她回来……就是要归落在你身边?”难怪她不介意做妾,即将阴阳两隔还在乎什么名分,要的只是他,葬在他身边,便是一抔黄土也要永远守着他……雅予心底那曾经的怨恨悄悄变,不知怎的竟是化成同病相怜的痛……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好是沙哑,“因着战乱她家中已经没什么人了。总是想着该有个……送行的人。”
    “为何今日才告诉我?”
    “她不想人知道。怕人怜悯。”
    雅予苦笑笑,“怕我把夫人的位子让给她?”
    “莫胡说。”他低头,双手捧拢凑在唇边,轻轻呵着掌心那冰凉的小手,“你让,为夫也不会让。”
    “……既是她想走得体面,为何又要告诉我?”他没有说这是阿莉娅的话,可雅予却觉得此刻在她面前已然不是那鸳鸯帐下独她怀抱的男人,而是,他们两个……
    鱼儿聪明,让他预备好的话都说不及就到了此处,早晚躲不过,赛罕只得咬了牙,“鱼儿,我得带她走。”
    像突然被雷击了一般,雅予愣愣地半天回不过神,“你,你说什么?”
    “我得带她到乌德尔河去。”话是说开,他的声音略是高了些。
    “……这么说,她还有救?”
    赛罕摇摇头,不能了。阿莉娅眼下的情形别说多撑时日,便是这一路颠簸,都不一定能到得了乌德尔河。可他却不能不应。她的病不能激于喜怒,重掌帅印他要远走边疆,当时心里只舍不下他的妻,竟是不曾多留心思于她。离别苦,一时排解不开,谁敢说这病情忽险与他无关?他不能再冒这个险,最后的时日要随她的心,随她的愿……
    房中静,静得赛罕心发冷,小鱼儿怔怔的目光毫无依托地浮在他脸上,那眸中的影像竟是那么淡,他死死握着她揉搓在掌心,“鱼儿,莫瞎寻思。她是姐姐,救过我命的姐姐。当年热得我燥、无处排解,谁也不想见,谁也听不着,只知随着她,她走哪儿我跟哪儿,一步都不错开。如今,她时日不多了,只想……只想死在我身边。”
    雅予呆呆的……自己只盼着天长地久,怎的不曾想过如影随行粘着他?只知道男人是铁血将军,怎的不曾想过他会点头应下如此荒唐的求?却怎的莫名地,此刻她尚未开口就已然没了道理。与他们亦步亦趋的曾经相比,她的思念显得那么寡薄;与他们难舍难分的死别相比,她的生离显得这么的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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