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 大局
    草原上的月亮看起来特别大，好像铜板一样亮的慌。
    林暗夜夫妇又请周瑜恒一起喝羊奶聊天。
    三个丫头围着周瑜恒，很是可爱。
    周瑜恒拿了金碎给她们做礼物，倒也是实际。
    张碧华去照顾孩子去了，林暗夜说：“好久没喝中原的酒了，这北狄人的羊奶，我总是喝不习惯。前几年林仲超会给我寄点米酒，后来我不好意思让他别寄了，就再也没喝酒了，连尝一尝都是奢望。”
    周瑜恒说：“难道这几日我们喝的都不是酒么？”
    “是酒，不过，这北狄人的酒偏甜，和中原不一样。我喝惯了中原酒，并不喜欢这里的酒。喝了总觉得嘴巴淡淡的，毫无味道。”林暗夜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想当年，我一日能喝十坛酒。如今不知道还行不行了。”
    “酒喝多了伤身，少喝点是好的。”周瑜恒酒喝的少，来北狄几个月了尝不出两地酒的分别。
    “近年来，的确身体越来越差了。”林暗夜面黄肌瘦，眼神不济，腰背挺不起来，一看就是年轻时太消耗精力和醺酒的缘故。
    周瑜恒说：“可要多休息，不能再喝酒了。”
    林暗夜固执地说：“我离开了酒，就好比鱼儿离开了水一样，会活不下去的。”
    周瑜恒透过灯光看着一边忙碌照顾三个淘气孩子的张碧华，说：“你总要为你妻儿着想。”
    林暗夜咳嗽起来，“我估计活不久了。”
    周瑜恒一怔，“你可不能倒下，这北方可是需要你镇守着。”
    林暗夜说：“只怕天不假年。”
    这话说的沉重，周瑜恒拍了拍林暗夜的肩膀，“你才刚过而立，如何会有这种想法。好好医治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
    “我没有胡思乱想，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自己了解。只是，我不放心碧华，我怕我走了，她和孩子们该如何自处。你也知道，她曾经多么优秀，为了跟我，甘愿来到这种苦寒之地。”林暗夜满心愧疚，想起年少时那些事，后悔莫及。
    “你可不要开玩笑啊。”周瑜恒老成地说，“你可想过，你若是倒下了，谁能继你？”
    林暗夜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女儿无法继承林暗夜安王的王位，所以林暗夜一旦倒下，中原没有派人接替的话，北狄将会呈现无人主事的画面，后果不堪设想。
    林暗夜说：“我也没办法，碧华已经生三个了，最小的女儿出生的时候，碧华难产，大出血，好容易从鬼门关救回来，我不能再让她生了。何况，就是再生一个也可能还是女儿，也许，我就没有儿子的命吧。”
    周瑜恒说：“为了大局，我建议，纳几门妾吧。”
    林暗夜摇摇头，“我不能对不起碧华，碧华为我付出实在是太多了。”
    “相信王妃也是同意的。你何不跟她商量一下？”
    林暗夜说：“这种建议不要说了，她答应我都不会答应。”
    换了是以前，林暗夜风流倜傥当然愿意纳妾，可林暗夜现在已经看淡了一切，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周瑜恒叹气，“暗夜，你太性情中人了。”
    林暗夜可能是不太高兴，忧愁得没吃完就睡着了，趴在桌子上。
    周瑜恒和张碧华一起扶林暗夜上床。
    看到张碧华只打哈欠却依旧挺着去照顾孩子，周瑜恒说：“其实，你可以把这一切都交给奴婢的。”
    “孩子还是自己照顾比较好，交给谁我都是不放心的。我也是穷人家出生的，倒也不怕累一点。”张碧华笑道，“想当年，我爹娘还不是一样地照顾我。”
    周瑜恒说：“可现在不一样，现在你已经是王妃了，你有的是服侍的奴才。相信她们也都会尽心尽意。你当务之急应该是调理好身体，为安王生一个儿子。”
    张碧华脸色一变，她最怕别人提到这个了，因为，她可以为林暗夜做一切，可是就是做不到这个。
    所谓哪壶不开提哪壶。
    “安王若是没有儿子，谁可以继承他？”周瑜恒低声说道。
    张碧华拉周瑜恒到一边，唉声叹气说：“你不知道，唉，为了生儿子，我什么方子都试过了，可是结果还是女儿，这就是命啊，只是，看着女儿那么可爱，我还是没有后悔生出的是女儿。”
    “哪怕拼了命？”周瑜恒不解，“可是，你自己幸福了，不代表大家都会幸福。一旦林暗夜倒下了，北狄无主，原先被压住的北狄人一定会趁乱撅起，到时候恐怕又会陷入战乱，生灵涂炭啊。”
    张碧华眼睛红了，“我明白，可是，我能怎么样啊。”
    “给安王纳妾吧。”周瑜恒说。
    “什么？”张碧华一怔。
    “也许这个事对你而言很残酷，可是，对千千万万的百姓而言，却是大福啊。”周瑜恒说，“安王身体不好，有儿子不但对整个北狄是好事，对你也是好事啊。北狄好，你也会好。”
    张碧华摇摇头却说不出话来，周瑜恒说的都是对的，张碧华还能说什么呢？
    “你为安王纳的妾，生下儿子可以归给自己养，其实还是你儿子一样的。你的皇后之位不会动摇的。以后也会是太后。你和你亲生女儿的地位不会有任何影响。相反，假如北狄陷入动乱，你和你三个女儿反而会成为阶下囚。”周瑜恒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说的话可能重了一点，不过，对和不对还请王妃想清楚。为了大局，有时候是要牺牲小情小爱的。王妃才华横溢，应该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张碧华只觉得心都碎了，“那你为何不对安王说？”
    “我说过的，不过，安王拒绝了。安王爱你，尊重你，可你更加应该为他想一想。”
    张碧华哽咽了，“可是我如何能送他到别的女人怀中？”
    “该说的我都已经陈明。其实王妃为天下百姓着想。告辞。”
    周瑜恒走了。
    来不及悲伤，二丫头走路摔了一跤，三丫头没奶喝大哭，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张碧华揉揉眼睛跑过去抱起二丫头在怀里哄，一面叫奶妈过来，给三丫头喂奶。
    第768章 年后
    等孩子们都睡下，张碧华来看睡深了的林暗夜。
    林暗夜刚过而立就已是大腹便便，满脸肥肉了。
    张碧华独自坐着，喃喃道：“告诉我，真的需要给你纳妾吗？”
    可是，回答张碧华的是林暗夜起起伏伏的鼾声。
    京城。
    年后，渐渐的，街上也热闹了起来。
    一些小商小贩早已经坐不住了，趁着过年的时间，大家有钱又有空，于是纷纷挑着担子来街上摆摊，而街道两边的店铺，也陆陆续续的开门了。
    这时候，周筝筝也终于可以带着林策上街去逛了。
    年后的街上，显得喜气洋洋，各个店铺门口，都挂着大红灯笼，一些大点的店铺，还在店门口摆出些免费品尝的东西，来吸引过路的人进来看看买买。
    林莜和周笑笑为坐不住了，趁着天气好，相约一起去街上逛逛。
    只是这时候，街上人多，太招摇也不是很好，因此，林莜决定不坐轿子，只带着几个丫鬟就出门了。
    都说女子喜欢买东西，总想把外面的东西往家里搬。
    林莜刚到街上，就开始挨个店铺去看了。
    其实这街上有好些店铺都是林莜的，这次出来逛街，其实也是给各个门店新年道喜。
    “大夫人来了，大夫人来了，”在店铺里的伙计掌柜的一看见林莜，都开心的欢呼起来，纷纷跑到门口来迎接林莜，一来是林莜很少来，这些人难得一见，也是激动的很，而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林莜来发利市了。
    “大家辛苦了，”林莜向店铺里的人挥一挥，一脸的亲切。
    “欢迎大夫人！”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而这时候，店铺里的客人也都回头望着林莜。
    都知道这些店铺都是林莜的，但很多人，也是第一次看见林莜。
    “嗯，大家排个队，一个个过来拿利市吧。”跟在林莜身边的一个账房先生叫道。
    很快，所有人都笑呵呵的拿到了利市，而林莜也不做停留，迅速的去了下一个店铺。
    虽然辛苦，但林莜坚持每年的开年利市都由自己亲自发放，而这，也让这些店铺里的人每年都很期待林莜的出现。
    这边，林莜亲和的发着利市，而更多的路人，则都在开心的买着自己心仪的东西。
    年后的这几日，也是个大集市，各种货品纷纷攘攘的都摆了出来，原本就不算宽的路，这时候可谓是接踵摩肩的，而这样的景况，要一直持续到元宵节。
    “又香又甜的状元糕哦，吃了状元糕，考个状元来。来，买一盒给你家孩子，你看这孩子多聪明。”小二满脸堆笑的吆喝着。
    “走过路过的，进来尝尝看看，最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吃了还想吃。”
    穿着新衣的人们沉浸在这片喧闹中，更是乐不知蜀。
    因为来往的人多，一些小店铺，都把自家的孩子叫出来帮忙，看着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忙里忙外的，也是很特别的一番景色。
    除了店铺里的，沿街的空地上，也是人满为患，挑货郎和卖艺的，也都趁着机会，想多赚几个钱。
    而这时候，最开心的要数跟着爹娘出来的孩童了，一年之中，也就这个时候，可以随便买随便吃。
    而女子们，也是穿戴一新，三五成群的出来逛街。
    周筝筝带着林策，也出来凑热闹了，只是林仲超身为太子，实在不方便出来逛街。
    为了不那么显眼，周筝筝换了一身常服，但即使如此，也难以掩盖周筝筝的光芒，在人群中，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和别人不一样。
    “策儿，这个要不要。”周筝筝拉着林策的手，站在一个卖糖人的摊位前，这个卖糖人的是一个老汉，一双皱巴巴的手像秋天的树皮，但捏出来的糖人却个个活灵活现。
    “嗯，”林策站在摊位前，一脸认真的看着老汉捏糖人。
    “那就买一个吧，策儿，你喜欢哪一个呢？”周筝筝笑着问道。
    林策把手伸向了孙悟空糖人，一身黄灿灿的，很是显眼，再加上头上那一对孔雀羽帽子，林策第一眼就看上了。
    拿回帽子，林策就饶有兴致的玩起来，一边玩，还一边和周筝筝说话。
    “娘，嗯哼呜呜？”林策把糖人举起来，好奇的问道。
    “这个叫孙悟空，打妖怪很厉害的。”
    “”周筝筝猜出林策是在问自己，笑着解释道。
    林策似懂非懂，拿着孙悟空跟在周筝筝的身后继续往前走。
    很快，林策又被一个新东西吸引住了。
    不远处的一个店铺门口，竟然有一支舞狮队在庆祝。
    震天的锣鼓声把四周的其他吆喝声都给淹没了，巨大的狮子头在空中灵活的上上下下，而穿着红裤子的两个舞龙师一前一后，腾转挪闪，披着身上的龙身在空中画出一道道漂亮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