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说：“奴才观察，苗子鸣可以胜任。”
    “苗子鸣？定国公苗子鸣？”林燃一怔，“那还不如周瑾轩呢。”
    “吴国公事务繁忙，已经分身无暇了。”阿蒙说，“定国公跟吴国公最近走得也蛮近，二人感情应该不错。”
    “也罢，朕问问周瑾轩的意思。”林燃在很多事件上都会问周瑾轩的建议。
    阿蒙退进帘子里。
    一个时辰之后，周瑾轩过来了。
    林燃说：“张良晨有伤在身，暂时不能处理军务，朕想找个人临时接替他，三军不能一日无首啊。有人推荐苗子鸣，你觉得如何？”
    苗子鸣如今空有国公之名，却无实在职位，倒是闲得很。
    周瑾轩说：“皇上怎么忽然想到他？”苗子鸣最近刻意跟周瑾轩走得近，周瑾轩早怀疑了。
    “哦，是阿蒙推荐的。朕马上问你了。军队的事，还是你熟悉点。”林燃说。
    周瑾轩过去一直认为，定国公府和吴国公府素来没有交情，苗子鸣是为了抱大腿跟周瑾轩走得近。可如今林燃忽然想到要由苗子鸣接替张良晨，这也太巧合了吧。
    张良晨被打伤了腿不能走路，苗子鸣就被人推举接任张良晨，偏偏推荐的还是那个身份不明的阿蒙。
    周瑾轩不能不怀疑这一切都是暗中布下的局。不然怎会这么巧？
    “苗子鸣，可以胜任。”周瑾轩忽然阴阴一笑应道。
    “既然连瑾轩你都觉得可以，那就让苗子鸣试一试吧。”林燃于是召见苗子鸣。
    吴国公府。
    屋内，两片窗柩对开着，一片雕着竹叶，一片雕着腊梅，凉风从东到西，把屋外的花香也带了进来。
    周瑾轩下朝回来，在吃林莜设计的五福小饼。那是用红豆，小米，黑米，薏米还有红枣做的饼，滋补暖胃，香气逼人。林莜专门针对周瑾轩的喜欢以及口感设计的。
    周筝筝穿着一件紫色的霞披，霞披上绣着一片红色的祥云，里面，是一件桃红色的罗衣，衣襟边是一圈金色的包边，走进来，“父亲，听说，定国公接任了张良晨的位置？”
    周瑾轩挥手让奴婢都下去，房间里只剩下父女二人。
    “这么快就听说了，不愧是我的女儿。”周瑾轩很喜欢夸儿女。
    “父亲，宫里有我的人。”周筝筝也直言不讳。
    进出皇宫几次，买通几个会传消息的宫女，并不是难事。
    周瑾轩说：“是阿蒙推荐的，皇上问我的意思，我答应了。”
    “父亲不觉得苗子鸣很可疑吗？过去跟我们从不来往，现在，忽然天天缠着父亲，死皮赖脸的。然后马上就被推荐接替张良晨了。”
    周瑾轩点点头，“当然可疑。所以，我假意答应下来，我就是想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原来父亲是假装答应。”周筝筝轻松一笑，“只是，真要把兵权交给苗子鸣吗？”
    兵权，一旦交了，就有危险。
    周瑾轩笑道：“当然不。”
    周筝筝不解。
    周瑾轩笑道：“你今晚跟父亲一道儿进宫就明白了。”
    周筝筝点头，“是，我去准备一下。”
    刚回到自己的房间，青云走过来，“姑娘，张都督那边送来一封私信，说一定要姑娘亲自开启。”
    周筝筝接过，信上没说什么，张良晨说阿蒙不是林仲超，要周筝筝等待真的林仲超归来。
    “拿去烧了吧。”周筝筝说。
    青云接过书信，放在火上烧。
    火苗一窜一窜的，灰色的信笺很快成了灰烬。
    真是奇怪，张良晨怎么忽然提到阿蒙，还说要等真的林仲超回来。
    张良晨难道知道些什么？可是，为何不明说？
    张良晨可不是那么不坦率的人啊。
    第582章 留下
    一缕金色从漏窗的缝隙中钻进来，在地上，投下漏窗各种方圆的影子。面南的墙上，一张三仙图静静的挂着，寿星那硕大的额头，看着就像是一颗寿桃。
    还没听到周瑾轩叫上周筝筝去皇宫，周筝筝就听说林栋跟周瑾轩大吵了一架。
    “你慢慢说，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周筝筝端坐椅上，手捧白玉茶盏。
    茶水正温，柔和的暖着她的手掌。指尖连心，驱散了心头的寒意。
    “那林栋忽然发起疯来，拦住国公爷的轿子大骂是我们国公爷害了他，因为林栋是武状元，武功挺好，竟然打翻了国公爷随行的侍卫，国公爷亲自出手教训了林栋，林栋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说周瑾轩是仇人什么的。简直不可理喻。”
    周筝筝眉毛皱了起来，“骂我爹总有什么原因吧？”
    “原因不是很清楚，但是，林栋原本是北狄人，而国公爷是北狄人的死敌，可能和这个有关吧。反正百姓们都知道了林栋疯了。”
    周筝筝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事出反常必有因。林栋一直很清醒，不会突然发疯。林栋忽然“攻击”周瑾轩，可能是在演戏。
    前几日，中秋节的时候，林栋还亲自过来拜会姐夫姐姐，礼貌有加不像是装出来的，怎么才算算几天就完全转了性子呢？
    没多久，周瑾轩派人来接周筝筝，父女两个一同前往皇宫。
    御书房的灯犹自亮着，林燃早在等候了，桌子上放了三碗桂圆红枣茶，都加了盖子。
    花园里，石凳被一片青翠给包围着，只露出一点点青灰色。地上，青石板间，一抹抹绿色努力的钻出来，只是被踩的多了，长不高。
    周瑾轩穿着一件翠绿色金镶边菊纹暗花缎面对襟褂子，外边是一件白色的竹叶纹袍子，下半身，穿着一件宽阔的裤子。
    周筝筝头上梳着一个双飞髻，身上穿着一件桃红色杭缎褙子，下半身是一件蜜合色白蝶烟罗裙。
    周瑾轩和周筝筝过来行了礼，林燃赐座，宫女踩着细步进来拿了盖子，顿时，带着香味的热气直冲入周筝筝的鼻子里，周筝筝打了个哈欠。
    红枣素来有安神之效，周筝筝闻其味就想睡了。
    “瑾轩，你的奏折朕已经看过，怎么，你不相信苗子鸣？”林燃说，“既然不信，又何必答应让苗子鸣代替张良晨？不替便是。”
    周筝筝听了，浑身打了个激灵，什么？周瑾轩表面上答应了苗子鸣做大都督，实际上却写奏折告诉皇上，苗子鸣不可靠？
    周瑾轩究竟在做什么？
    “若是不替，就不能引出后面的人。也不能看清苗子鸣的为人。所以，一定要替，只是，烦请皇上安排林栋任职副都督。”周瑾轩认真说道。
    顿时，周筝筝已经明白白天里，林栋为何会跟周瑾轩打架了。
    原来，林栋是要让大家知道，林栋跟周瑾轩不和，这样，周瑾轩安排林栋在苗子鸣身边做副手，不会引起苗子鸣的疑心。
    林栋就是安插在苗子鸣身边的定时炸弹，奸细，随时可以汇报苗子鸣的情况，必要的时候，可以出其不意打击苗子鸣。
    比如在苗子鸣想带兵谋反的时候。
    有林栋这样一个武状元在身边，看苗子鸣还怎么出手？
    林燃说：“林栋曾经是北狄人，帮助过北狄人杀害中原人的，大茗朝一般不会录用。”这就是为何林栋明明已经得了武状元，可是却还是没有官职的原因。
    林栋曾经担任过北狄的大臣，大茗朝有规定，这样的人不能采用。
    林栋因此最近也是闲暇在家。只不过名气打响了，很多贵族子弟过来想做林栋的徒弟，林栋开起了武馆招生。
    这生还刚刚招好，林栋就要担任副都督了，只怕要把学费全部退回去了。
    周瑾轩说：“皇上，非常时期，任用非常人才。林栋是汉人，只是小时候被先帝派的人加害，全家覆灭才逃亡北狄，本身已经很惨，也是大茗朝对不住林栋。希望皇上能仁慈对待，给林栋一个机会。”
    林燃喝茶，等茶喝完，笑道：“既然瑾轩相信林栋，朕愿意给林栋一个机会。”
    周瑾轩磕头，“多谢皇上。”
    周瑾轩然后带着周筝筝回去。
    “父亲，原来真正的高手是你啊。”周筝筝仰着头笑道。
    周瑾轩拍拍爱女的手说：“就知道你什么都已经理解了，不需要我再解释一遍。”
    刚进吴国公府大门，林栋已经等在那儿了。
    林栋头上用黑色的网布盘起了一圈黑发，脸上，皮肤显得有些发黑，那是整日忙里忙外的，给太阳晒黑的。
    “快进来说话。”周瑾轩连忙拉了林栋进屋。周筝筝跟了过去。
    “真要我做副都督？”林栋有点不自信，“可我没有带兵的经验。”
    “过去你在北狄也是带过兵的，如何没经验？”周瑾轩进屋，把外衣脱下，因为奴婢都被叫退了，周筝筝接过叠好，交给门口的奴婢，“你拿了衣服下去吧。”
    “那是北狄的兵，和中原不一样。”林栋还是对中原陌生得很。
    “其实兵马都是一样的，只是，你自己对中原比较生疏罢了。如果你开始亲近中原，就不会有排斥感了。”周瑾轩笑着开解。
    林栋怔住了。
    “舅舅，你能行的。”周筝筝忽然说。
    “连阿筝你也相信我？”林栋很感动。
    “我相信舅舅，也相信父亲的眼光。”周筝筝笑道，眼睛好像黑宝石那么闪亮。
    林栋也笑了，“你们都相信我，我更加不能辜负自己了。”
    周瑾轩说：“因为你之前的经历，在大茗朝处处受排挤，这次是你拿出自己行动破除排挤的机会，你一定要抓住了。”拍拍林栋的肩膀，“你姐姐对你给予厚望，我这个做姐夫的，只能尽力为你争取！可如果你放弃了，那我们做什么都无用的！”
    林栋说：“好，我答应你们。”
    林栋正要离开，林莜忽然过来了，“弟弟请留步。”
    第583章 身正
    “姐姐。”林栋顿住了，就是怕林莜担心，所以，林栋被任职副都督的事情，周瑾轩和林栋都没有告诉林莜。
    “做上副都督了是好事啊，姐姐我给你准备了一副铠甲。你且进来试试。”林莜笑容里含着凄凉，应该已经猜到，林栋不是单纯要去做副都督，林栋是去做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