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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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起眸子的时候。正对上段南风远远投来的目光。
    云裳一笑。举杯,浅浅一啄。
    这是青杏酒。润甜微涩。有冰镇梅子的甘爽味道……喝下去的时候,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云裳地心,忽然动了动,想起那个平兴都督府的夜晚,那个神秘人进她的房间地时候,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甜香……原来果然不是迷香地味道呢,是,段南风身上带着地酒香。
    她细细又品了品,越喝越爱,索性一口饮干,笑着对段南风道:“段公子的酒,果然极好,只是云裳酒量甚大,遇到了喜欢地酒更要牛饮,不知道段公子可还有存货么?”
    “公子的酒,名为少年游。”凌月忽然插话,“统共就这么一壶了,公子向来极为珍视的。”
    段南风却微微噙笑,摇头道:“酒是我自己酿的,但不宜保存,所以只还有这么一壶;无忧公主若喜欢,只管留在我火莲教分舵之中,等段某酿好了,喜欢喝多少都有。”
    “是段公子自己酿的?”云裳咋舌,只作听不到他话中的留人之意,“原来公子还有这手艺!听说要酿好酒,最为讲究经验和心态,难得公子能喜欢上这等枯燥的事情,酿出这么好的酒来……”
    不知道为什么,段南风的笑容显得有些涩涩,“不是段某喜欢酿酒,只是……段某有位很懒的朋友,极喜欢喝这青杏酒,却不肯自己去酿,段某便只有代劳了。”
    为了朋友喜欢喝,就能酿出极品美酒么?云裳暗自摇头不已,她喜欢酒,喝过的也极多,自然分辨得出酒味品质高下。正如她方才所说,要酿好酒,除了要日积月累的不断练习,也要酿酒师对酿酒这件事存了十二分的专心和热爱。这青杏酒酿造期限虽短,但如果只是为了朋友要喝,便可以酿出这等美酒来,那么天下便再无劣酒一说了……
    原本这次诡异的宴请中,云裳是不打算多说话的,只想着察言观色,看看对方会使出什么手段来;谁想一壶青杏酒,极得她的心意,倒让她破例多说了几句。而接下来那凌月美人又就着酒的话题凑趣着说了几个笑话儿,席间的气氛更是显得稍微热烈起来。
    “段公子,”陆慎忽然开口,“不知如此郑重相邀,到底所为何事?”
    是了。该谈谈正题了。陆慎既然执意要进入火莲教分舵,想必也有所打算,不如双方亮亮底牌,看看如何收场。
    “段某只是想结纳几位做个朋友。”段南风望向陆慎的时候,脸上笑容早已消失不见,淡淡的只余下沉静内敛,“只是双方立场不同,只怕几位不肯,所以在古阳村先请了孔兄来,又累两位奔波千里,真是罪过。”
    “做朋友?”陆慎轻轻哼了一声,“陆慎从不与奸邪之徒为友;不过目下陆慎忝居荆湖南路招讨使,若是段公子有意投诚招安,尽管开口。”
    陆慎这话,有些嘲讽之意在了。
    “招安么……”段南风象说着一个不关己的话题,“也不是不可以。”
    云裳倏然一惊,抬头看他,虽说此话听起来十分荒唐,但不知道为什么,由这位段“公子”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有几分可信。
    “公子请两位来,就是想和两位切磋一个话题……”凌月轻轻挥手,将众侍女斥退下去,“公子的意思,今日由我来同两位谈一谈国事,只要两位能够辩得倒我,那么凌月率火莲教湖南分舵人马,立刻来降!”
    美人儿开口,果然不同反响,一颦一笑,皆是动人心弦。
    “若两位说不过我,”她继续笑道,“我们也不要两位的兵马,只要你们留在我火莲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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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裳注意到,凌月在“打赌”的时候,并没有把孔杰计算进去。
    而在这次“宴请”中,孔杰也是一直安静地坐在下首,不言不语。虽说他以往也是一样没什么存在感,但这样的情况总是透着几分诡异。
    孔杰感觉到云裳的目光,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中颇有几分复杂。
    云裳相信他绝对不会已经投入了火莲教。进来的时候,她特意找了机会,比了个黑狼卫惯用的手势问他,而孔杰虽然对她态度十分别扭,却依然同样用手语回答了她:“一切安全”。
    不知道他的“安全”推断从何而来,但即使如她所猜测,段南风是一位催眠高手,她也不相信仅凭催眠之力,可以改变孔杰对皇帝的忠诚。毕竟----催眠改变人记忆这样的事情,只是利用了人的精神漏洞,将其加以强化而已。比如当初,如果孔杰从未怀疑过她会对他如何,那么她也绝不可能让他相信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同样道理,只要孔杰对于皇帝陛下的信任忠心到了一定程度,那么便如一道铜墙铁壁,任你水泼针扎,都是巍然不动……
    除非是火莲教许诺了他什么或是欺骗了他什么吧?她笑一笑,虽然明知里面有蹊跷,还是把注意力转回到美人凌月和陆慎之间的对话上。这个“赌约”她并没有当真。明明是一面倒的必输之局么----什么辩得倒、说得服,都是十分弹性的用词;对方命题对方评判,哪里有半点胜算?不过陆慎和她,也都没有明确答应参赌,那么便只当是一场游戏罢了。
    “黎民和君主。何者为重,何者为轻?”
    云裳知道凌月这问题不过是开场白,答案很简单。儒家早有定论,主要是看后面她到底要利用这个说明什么。
    果然。在陆慎很轻松把孟子的言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搬出来之后,凌月又用她娇糯酥软的声音继续追问:“既然君轻民重,那么敢问陆将军。若是到了必要地时刻,陆将军在忠君与爱民之间会如何选择?”
    云裳也很有兴趣地,等着看陆慎如何作答。
    不料陆慎很简单直接地说:“爱民。”
    云裳挑挑眉,即使是孟子本人,也还是要把“忠君”挂在口头上,凌月虽然将忠君与爱民对立起来,但这话题仍然不难回答,只要稍微圆融些,或者回避下问题也就罢了。本来,忠君爱民就是一体么。
    不过……云裳还是觉得,陆慎之所以这么回答。并不是他想不出如何回答,或是被凌月绕住。只是……或许他只是想如此回答而已凌月也为陆慎的干脆而微微一愣。瞟了段南风一眼,继续问道:“那么当今天下动乱。苍生受苦,是也不是?”
    “没错。”
    第三百三十一章 机谋之驳辩(上)
    “那么陆将军觉得如此乱世,是什么原因造成?”
    “内忧外患,匪盗横行。”
    “陆将军你错了。”凌月终于找回了话语主动权,俏皮地一笑,“所谓内忧外患,是从何而来?大凤朝积弱至今,又哪里是一朝之力?依奴家看来,政务不通、贪官污吏,才是亡国的根本!”
    其实大凤朝不过是危险凄楚了点,哪里就谈亡国了?不过云裳依旧不发一言,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凌月。
    “在政治上,”凌月背书一般口若悬河,“大凤朝立国以来,便是重文轻武,尤其畏惧武人当权,明文规定凡武官不可擅议朝政,遇有大小事都需请示文官才可决定;甚至连行军布阵,都要文官先行规划布置,半点不可变更,通常是文官远在千里之外,对着一方地图纸上谈兵,而武官只能按照事先规定执行。若遇到边关急切之事,如何不成掣肘?……这一点陆将军居于襄阳多年,想必早有体会?”
    她停了一下,看陆慎点了点头,又道:“扬文抑武地习气不变,哪怕你矛尖甲利,也只能被动挨打!这样,苍浯取大凤朝,那便是早晚的事了。如今那皇帝凤紫泯虽然传出了些要改变文武之道地风声,但这种事情,岂是一朝一夕之力?他要顾虑政局稳定,要顾虑利益平衡----到他成功的时候,只怕早已江山易手!
    “……至于贪官害国,古已有之;大凤朝立国几百年,官场早已形成了自己的潜规定矩,尤其是从楚郡侯当政之后,宦者爱财,百官与之,恨不能刮地三尺,从百姓骨头缝里榨出银子来!如今的大凤朝官场,不贪不墨,不懂人情来往,焉能做官?就算你清似水,明如镜,放在这口大染缸里,早晚也要黑了……”
    云裳忽然插话:“凌月姑娘说得也不完全,不黑的不是也有么?顾大学士便是个例子,还有当年地陈平国,都是不肯同流合污的楷模。”
    段南风听她开口,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垂下。
    凌月正说得兴起,被云裳打断,眼睛便眨了几眨,斟酌下措辞,道:“如今的官场,其实就是一面筛子……合则留,不合则去。除了少数几个用来装点门面的硬骨头典范,又有几个敢与整个官场作对,又能和官场作对?陈平国一代清官,据说从来不敢吃肉,家徒四壁,死时灵前唯余一棺;而大学士顾文伦,也是几沉几浮,要不是朝中有人照应,早已不知尸骨何处!清官境遇如此,不正说明了官场现况么?”云裳听她说出“要不是朝中有人照应”的话来,忍不住向段南风瞄了几眼。若是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当年“自己”暗地关照顾文伦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外人知晓……凌月是得了确切的信息呢,还只是凭空猜测?
    “凌月姑娘这些话,听着倒是有道理。不过云裳却觉得这些道理有些耳熟呢----似乎和当今天子掌政以来重用太傅顾文伦、重用陆将军地策略手段有些相似。”云裳含笑,又一次打断了凌月的话。
    “无忧公主高明。”凌月甜甜一笑,越发焕发出光彩来,“当今天子的确在这两大弊端上颇费了工夫----只是可惜成效不大。”
    “为什么说成效不大?”陆慎问道,虽然向来不过问政局,但提起这些,还是让他生出了几分兴趣。
    云裳却很清楚答案是什么。顾文伦一生耿介,半个污点也无,所以被凤紫泯推上了百官典范。可也正因如此,他才清高自诩,眼里不容沙子,在用人上,只要对方表现出憎恨贪腐,廉洁自律地,他就划为自己清流一派,大力抬举;而如果对方曾有污点被他知道,那便是永世不得翻身,恨不得踩到泥地底去。
    这就是用人唯“德”的思路了。
    可如此一来,难免拉帮结派,有朋党之嫌。而且顾文伦身为文官之首,对凤紫泯抬举武将地举动也是颇为不满;据说因为平兴府之事,顾大学士已经几次上书,要求陛下洁身自律,不要因为与云裳地“私”,害了国家大事的“公”----倒是把事情都记在了云裳地头上了……
    “无忧公主,你说是吗?”凌月那柔糯的声音传来,把云裳从走神中拉回。
    云裳看一眼正在低头沉思的陆慎,又在唇边挂起她惯常的恍惚微笑,“凌月姑娘对朝政倒是颇有几分心得,但不知凌月姑娘谈起这些,是为了说服我们什么?江山危殆,已经到了需要背弃君主来拯救百姓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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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月的目光一直流连在陆慎身上,听见云裳问她,娇笑着道:“不敢。陆将军方才已经说过,会以大义为先,真若是到了忠君与爱民不可兼得的时候,想必可以有所取舍;不过无忧公主么,我可不指望说服你什么,社稷黎民,只怕都不是决定无忧公主向背的因素吧?”
    “你倒是明白我。”云裳自己斟了一盏青杏酒,慢慢地品着,一面留心观察坐在一边的孔杰。今儿这话里,多有“大逆不道”的内容,他却只是微蹙眉头,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一般,火莲教的承诺,该不会是将这个分舵拱手送上?
    “方才凌月姑娘说到那些民重君轻的话题,其实云裳有些不同的理解……”她顿了顿,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孟子是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样的话,可是下一句是什么呢?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赢得了民心,就可以做天子,赢得了天子的心,就可以做诸侯……我只想弄点权势来玩玩,所以只需要巴结天子就可以了;而火莲教要得天下,所以一定要尽力地多收拢民心呐!”
    她言笑晏晏,话中之意却直指人心。她原本没想到凌月能说出这样一番有理有据的话来,但无论凌月说什么,总归是要归结在劝他们加入火莲教上头;那么什么大凤朝流弊,文武之争便都谈不上了,再往后说,就该是要大谈火莲教如何以百姓为本,如何能救世人于水火了吧?
    凌月娇媚的脸上有些涨红。看了看段南风,见后者没有说话的意思,这才拢了拢心神道:“火莲教并不是要争这天下。火莲教义中言道,末世即将来临。因此,佛祖降下元师为天下解忧,指引百姓光明之途……大凤朝将亡,乃是天意……”她说这些还是比较顺口,将火莲教义背诵了一遍。又加上些劝诫,果然是在替火莲教拉拢两人了。
    云裳却摇摇头,打断她,“不要说天意,上天这种东西,离俗世很远,许多故事、所谓天意,其实都是人们自己编来骗自己的。”
    凌月忽然肃然起来,一派郑重神色,“无忧公主。你不敬天,天便不会佑你,天命不可违无忧公主应该听说过吧?现在天下乱世已成。是天意要灭了大凤朝,无忧公主和陆将军要留在大凤朝这艘船上。也只有面临着一起覆灭的命运而已!”
    “天命不可违”----如此熟悉地一句话。深深触动云裳心事,抬眸看看。连段南风也盯住她,似乎很紧张她究竟会如何作答。
    想了想,她反而嚣张地笑了起来,“天意从来高难问!凌月姑娘,云裳不是不敬天,只是,到底什么是天意呢?难道王教主的话便是天意吗?他说他是得狐仙指引,谁人得见?我只记得那天在平兴府,听见他被狐仙责骂!你说如今乱世,是天要灭大凤朝,可焉知天之本意,不是要成就大凤朝中兴、成就天下英雄、成就我云裳的高官厚禄呢?!”
    她故意向前探了探身子,做出神秘地样子,道:“记得有一个故事,说的是有一个和尚,洪水地时候被困在了河边的庙里,不停地向佛祖乞求着保佑;水越来越深,没过他的膝盖了,一个村民在岸边投了绳子过来,叫他抓住逃生,那和尚不肯,说:佛祖会救我的!过一段时间,水越来越深,和尚爬到了庙顶;一个渔民驾了小筏子过来,要他上筏离开,和尚还是不肯,说:佛祖保佑我,一定不会放弃我!最后河道中路过的大船看见了他,派了小船来救援,可和尚终于没有还是没有同意离开,死守在庙顶上等待佛祖……”
    她停下来,眨眨眼睛,“凌月姑娘,你说,如此虔诚地信徒,佛祖会不会搭救他呢?”
    凌月早被她的故事吸引,听见问,还是哼了一声,“是你来说这个故事,那肯定是不救的了!”
    “嗯,”云裳点点头,端正坐好,“和尚自然最后还是淹死了……他死了之后不肯瞑目,终于到了西天,见到佛祖去质问:为什么我这么虔诚,佛祖还是不肯搭救呢?佛祖说:谁说我没有救你呢?第一次我派了村民去救,你不要;第二次我派了渔夫和小筏子,你不肯;我以为你怕这些危险,就派了大船带你出来,谁知道你还是不愿意---我想来想去,觉得你一定是太向往西天了,于是满足了你这个愿望。”
    第三百三十二章 机谋之辩驳(中)
    她说罢,扬眉恣笑:“凌月姑娘信佛,信上天,那么姑娘又怎么知道,我就不是上天派来搭救姑娘的那条绳子,那只小筏?!王教主给了姑娘弥勒侍女的称号,难道就是为了姑娘在这场洪水之中没顶而死么?”
    凌月咬着下唇,略带恼意地盯住云裳。她不是愚笨的人,自然听得出云裳话中那种骄狂的自比,信上天不如信自己,等待虚无的不如抓住眼前的;这种大气狂妄,让凌月隐隐有些嫉恨,也有些不服气。然而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击,正犹豫着,那一直默默不语地段南风却忽然抬手,止住了她。
    段南风慢慢理了理衣袍,这才抬眸起身,沉静从容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转过。
    云裳觉得,他望向她时,目光似乎要停得久些。
    如果说段南风一直在收敛光华,低调从事的话,如今这一站起身来,倒似莲花绽放,拨云见月一般……真真地有些禅味,象一尊拈花微笑地佛。
    “这场辩论,是我和凌月输了。”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下着断言,再一次阻止了还要争论的凌月,“凌月怎么想暂且不论,但我先前说地话,自然要作数。段某愿意投奔在两位麾下----不过也请两位容在下提出些小小地要求。”
    他雍容地环顾,浅笑,“无忧公主说得对。天意,不过是有心人愚弄旁人的手段而已……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这正是段某要说地话----两位目前还没有对大凤朝两广一带的民情有具体的了解,自然不知道现在大凤朝南方,火莲教得民心的程度。”
    他的笑容明明淡若轻云,看不出一点蛊惑意味,“不,不要打断我,我并不是要说火莲教可以得民心、为天子,我是要问陆将军一句:若是有朝一日整个火莲教都归陆将军所有,那么自己做天子,自己为黎民谋福利,不是更好?!”
    陆慎和云裳都安安静静地在座位上,没有动,可是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个所谓的“公子”,莫非是疯了?这抛出诱惑人的饵也太大了,太不靠谱,只能让人觉得荒唐可笑。
    不过……座中人也有不同的反应……凌月和孔杰……也都是震惊,不过,凌月只是讶然一下,似乎便自己想明白,脸上露出了信任的笑容;而孔杰,在方才的释然之后,却是有些剑拔弩张了……讶然之后是愤怒,像一只随时都会扑上来格斗的黑狼。虽然暂时也只是横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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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云裳打破了沉寂,挂上她惯有的浅笑问道:“段公子,既然你说论辩我们已经胜了,就该履行承诺,投降接受招安才是。就是想提些条件,我想陆将军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但若是用这种不着边际的要挟来混赖的话,你还不如说火莲教说话就是不算话来得更直接些……”
    “不着边际么?”段南风轻轻摇头,依然淡然沉静,“陆将军和无忧公主目光还是局限在眼前。难道看不出,大凤朝的心腹之患根本就不在这里么?火莲教民心虽盛,在用兵、用计、以及大局方面与陆将军这等名将实在是相差甚远,纵然勉强支撑上一年半载,终于还会败在陆将军手中。”
    他这样说着,丝毫没有理会凌月的复杂神色,“段某只是可惜,如此一个振兴大凤朝的良机,却要被白白浪费,万千万的大凤朝子民,还要继续煎熬在水深火热之中---难道安民兴邦,不是陆将军和无忧公主日夜挂心的事情么?”
    “段公子你错了,挂心社稷黎民的,是陆将军,可不是我呦……”云裳打趣着,心中却在暗暗惊讶,为什么这位段公子说起这些,总给她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似乎……他知道什么她不知道的……
    “无忧公主若不挂心这些,倒也好了……”那段公子又垂下双眸,静了静,叹道:“忧国者失身,忧己者安命!”
    “这是我喜欢的《荣枯鉴》中的句子嘛,段公子是我知音!”云裳又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在成心打断这位段公子的“演讲”,似乎有些畏惧,可畏惧什么呢?难道怕陆慎被这个段公子说动。真的投了火莲教,或是“自己做天子”?
    可她在打断,陆慎却又替他接上:“段公子说话。言之凿凿,陆慎却不明白。为什么公子说火莲教败亡,会令大凤朝天下失去复兴地机会?”
    “这还是要从大凤朝积弊说起。”段公子沉吟一下,“方才所说大凤朝两弊,已经腐入骨髓----内忧外患,政以贿成。加上先前的宦官擅政,矿监税使……如今天下官逼民反,群雄并起,正是大凤朝多年积弊,一朝迸发,就算凤紫泯神仙再世,也难短时间内翻盘逆局;而天下大势早已容不得等他……所谓积累莫反,要在原有的政权基础上平和地解决问题,非有十几年功夫万难见效。而,中原地民众会等他吗?北方的苍浯会等他吗?
    “五世而斩,族如此。国,亦如此。解决这样问题。最简单最快捷地方法。就是推翻了原有的政治,重新建立一个国家----所有的都是新的。法规、条例,从头来过;官员、豪族,去旧迎新。破而后立,历朝历代,天道轮回,哪次历史不是依靠这种办法,来进行自我的清洗呢?”
    “咚”地一声,伴随着劈里啪啦的脆响,是孔杰掀翻了面前桌子。“姓段的!”他腾地站起身来,眼中熊熊怒火,仿佛可以将面前人烧灼个干净,“你不觉得欠我个解释吗?!”
    幸好云裳早就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知道他心中愤懑积累良多,只怕即将暴起发难,这才能够及时躲开,没有被淋漓的汁水浇到身上。
    段南风停下了“宣讲”,轻轻皱眉叹道:“孔侍卫太罗唣了。”对面前这暴怒雄狮一般的孔杰,竟然没有半分畏惧的意思!
    见他如此,孔杰抢步上前,便要强攻;而与此同时,凌月也一个闪身来到段南风身前,摆好了应对的架势……只是没有他们二人大展身手的机会了----段南风举起双手轻轻拍了拍……孔杰应声而倒。
    陆慎一个箭步冲过去,扶起孔杰,责问:“你们火莲教给他服了什么毒?!”
    “不是毒。”随后过来地云裳蹙眉答话,“是催眠术。应该是段公子在给孔杰催眠时加了这样的暗示,只要段公子击掌,孔杰便会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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