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那就死在我怀里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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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四年前,他都没有这样强烈的感受。
    仿佛一旦这次放她离开,她就再也不会回头。
    “佛挡杀佛的账号已经封了,何筱筱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来找我麻烦。”血小板缓慢地凝结,姜竹沥鼻腔内残留着一股血腥味,“你以后不用再精分两个账号,想方设法地给我送钱了。”
    段白焰身体一僵。
    “跟踪器和望远镜,也没必要再放在我这儿。”她微顿,轻声道,“让房东也回来吧,他手上还有我的押金。”
    段白焰彻底陷入沉默。
    像第一次见面一般,他重新打量眼前人。
    这个姑娘,这个洞若观火的姑娘。
    从一开始,就把他的欲.望与企图,看得明明白白。
    他想占有她,控制她,拥有她——以一种获胜者,而不是陪伴者的姿态。
    可她仍然愿意靠近他。
    “你说你喜欢我,可是其实,你喜欢的只是想象吧。”姜竹沥轻声说,“你喜欢你想象中的那个玩偶,那个任你摆布的洋娃娃。”
    就像他从小到大都在期待的,万般顺从的、绝对的、不会有任何意外的安全感。
    哪怕短暂地退步,表现出妥协,也只是为了最后的胜利。
    因此一旦他尝试着改变,却没从她那儿得到想要的回应,就变得变本加厉,更想将自己的付出讨要回来。
    “然而我不是洋娃娃,也没办法活成你想象的样子。”
    姜竹沥目光安静,想起大学时,老师说过的话。
    家庭的魅力在于,我们总是想逃离,又总是被困其中。
    她从来不能下定决心,不管对待母亲,还是对待他。
    段白焰舌根发苦。
    他尝试过很多种方式接近她,无论是开车跟踪,还是在她家对面放望远镜。
    可是都没有用。
    他一遍又一遍地,被迫面对这样一个事实——
    她曾经属于他,也愿意接近他,但现在不再是了。
    他身边所有东西都像流沙,握得越紧,就走得越快。到头来,他无能为力,什么也留不下。
    姜竹沥的胳膊一点一点从他手中抽离:“段白焰,我的话说完了,放我走吧。”
    不——
    段白焰死死盯着她,脑子里所有想法都被排空,只剩这一个字。
    他被打回原形,仿佛回到遥远的童年。母亲执意要走,父亲苦苦哀求,而他坐在二楼的走廊上,沉默冷情地看着,听见他母亲的冷笑:“你怎么这么贱?”
    段白焰嗓子发涩。
    他张不开口,说话也变得艰难:“如果你现在走……”
    ——就不要再回来。
    后半句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他希望她回来。
    四年前就希望。
    姜竹沥停了一下,轻声打断他:“段白焰。”
    他抬起头,眼底血丝遍布。
    “你也就会欺负我。”
    声音很轻,有些委屈。
    而她像四年前一样,没有回头。
    ***
    段白焰在原地坐了很久。
    从阳光热烈,坐到日暮黄昏。
    他这幅样子,熊恪简直不能更熟悉。
    仿佛一夕穿越回了四年前,他红着眼眶赶姜竹沥走,人家真走了之后,他又回到病房门前,坐在她坐过的地方,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待到深夜,仿佛要立地成佛羽化登仙。
    熊恪纳闷得不行。
    按理说,段白焰吃的亏也不少了,怎么一点儿都不见长进呢。
    “大熊。”
    结果下一秒,段白焰突然开口,倒把他吓一跳:“嗯?”
    “我做错事了吗?”
    熊恪有些犹豫:“想听实话?”
    “……嗯。”
    “你活该,自找的。”
    段白焰:“……”
    “四年前,你们分手,你在病房里吸氧,姜小姐就一个人坐在外面哭。”
    熊恪回忆当年,仍然感到手足无措。
    他没安慰过女孩子,站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打电话把自己的弟兄们全叫了过来,一排黑衣大汉,排着队给姜竹沥送纸。
    她哭得神志不清,上气不接下气地感谢他。
    “我那时候搞不懂,她在哭什么。”熊恪道,“现在想想,也许能明白了。”
    那应该是她第一次,这样清醒地认识到这段关系。
    选择权看似在她手上,其实招招紧逼。他一直在逼她低头,逼她妥协。
    偏偏她又舍不得放手。
    段白焰有些错愕:“我从没听你提起过。”
    “你也没问过。”熊恪提醒他,“你从不在别人面前,提‘姜竹沥’这三个字。”
    他的独占欲夸张到,不想让别人知道她。
    欲望作祟,这样的爱情经不起推敲。事关深情,词段句读都像诅咒。
    段白焰沉默一阵,突然感到难过:“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这么多年,熊恪看着他从一个志得意满的少年,成长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
    却从没见过他流露出这样茫然,茫然到几近无助的神情。
    他神色一软:“不一定。”
    “我们……还有这个。”他犹豫片刻,拿出了姜竹沥的手机。
    ***
    程西西在第二天清晨,收到一个同城快递。
    是姜竹沥的手机。
    她感慨:“段白焰也太狗了,把人莫名其妙地带走几天,病恹恹地给送回来,连个新手机都舍不得送你?”
    姜竹沥有些意外,原以为他不会还,甚至打算买新的。
    不过这样正好,又省下一笔买手机的钱。
    去医院的路上,程西西一只手撑着下巴,上下打量她。
    半晌,得出结论:“你瘦了。”
    姜竹沥不信。
    “你现在这个样子,上镜肯定比我好看。”
    “你还在减肥?”姜竹沥笑了,“真执着。”
    “有没有听过名言?要么瘦,要么死。”
    这话姜竹沥并不赞同。
    程西西早年做吃播弄坏了胃,时不时要犯一犯病,她怕她节食节出命案:“按时吃饭。”
    小闺蜜笑眯眯地应下。
    姜竹沥去医院做了个体检。
    她的烧差不多全退了,只是扁桃体仍然又疼又痒。头疼的是她此前流鼻血,且高烧与感冒都反反复复,她很担心自己命不久矣。
    好在体检报告出来,没什么大碍,只是病毒性感冒。
    医生看了她的用药史,给她开了几味清热降火的药,特别叮嘱:“有空的话,多运动一下,不要想太多。”
    她讷讷地应下:“嗯。”
    拿出手机,正想记药。
    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对话框,继而接二连三地,跳出清热降火的菜谱。
    “……诶?”她愣了愣,点进去,发现是微信上一个陌生人发来的。
    白色头像,名字是原始代码,朋友圈里什么都没有。
    一个三无小号。
    这个手机虽说在段白焰手里待了几天,可他除了企图帮她辞职并推掉周进的综艺节目,并没有动过其他数据。
    姜竹沥实在想不起这人是谁,试着问了问:你好,请问你是?
    对方迟迟没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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