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他走到柜子旁,端起花盆仔细打量了半天,有些不确定的发现,这藤条……似乎变小了?
何泠风伸出手指,藤条上本来冒芽的叶子有些枯萎,随着何泠风的指尖摇摇晃晃,也许是何泠风的错觉,那叶尖划过指腹的动作竟给他一种舔舐的感觉= =
突然,何泠风福至心灵的道,“你是想让我陪你吗?”
藤条猛地抖动起来,细细的藤蔓死死的缠紧何泠风的手指,一股欢喜的情绪从心底升起。
何泠风嘴角抽搐,突然他有种养了个儿子的感觉。
“好吧,不过我修炼速度变慢的话,你就只能啃石头了。”
藤条不为所动,依旧缠着何泠风。
于是从那天开始,何泠风就调整了每日修炼的时间,不再沉迷到修炼里去。
除了每日揉揉小藤条,何泠风索性将重点放在包裹里的几本秘籍里,他翻来覆去的练习那几招罗汉棒法,还随时随刻都保持着般若诀,并时不时的拿着佛经对着小藤条读。
看着小藤条跟着他的语调摇头晃脑,何泠风的心情也沉静下来,平和悠扬。
过了月余,某日,戒远走进他居住的地方。
何泠风大讶,连忙迎上去,“戒远师兄?许久不见,可有什么事吗?”
戒远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何泠风居住的地方,只是一个小院子,正中间一间房,旁边是个柴房,别的什么都没有。
“你年纪这么小,师叔们就让你住这里?”
何泠风挠挠脑袋,做憨笑状,“嗯,师叔说这里清净。”
戒远嗤笑,“佛门清静之地啊……”他随即又道,“我无因寺每月各大寺院都有自己的活动,这些宗门活动可以提高个人的禅修点数,禅修点数高的人可以到藏经阁换取佛法精义,上个月月中是菩提院的法惠师叔祖开坛讲法,我看你没去,估摸着你压根就不知道,所以这次我就直接过来了。”
何泠风眼睛一亮,“谢谢师兄告诉我这些。”
他腾腾腾的跑进自己屋里,将这个月慧肥刚给他的灵石拿出一颗,递给了戒远。
戒远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随手将灵石塞进自己的袖子里。
“明天就是月中了,这次是证道院里的几位大师进行禅辩,虽然你可能听不懂,但去见识一下总是好的。”
何泠风闻言立刻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嗯,我跟着师兄去!”
☆、第七章 妄动无明
何泠风平日都缩在塔林,基本上不出门,这次要不是戒远带着他,恐怕他都会在无因寺里迷路。
无因寺很大很大,耳边听着戒远的的介绍,何泠风慢慢的对无因寺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无因寺一共有一阁三堂六院,一阁就是指的他曾去过的藏经阁,三堂指的是罗汉堂,般若堂以及忏悔堂。
罗汉堂就是最开始戒远带他去的地方,相悟就是罗汉堂的执事;般若堂里多为无因寺中坚弟子,他们大都是筑基期,平日里出寺弘扬佛法,除恶扬善的也皆是他们;忏悔堂顾名思义,就是关押犯戒弟子的地方,简称牢房。
六院指的是舍利院、证道院、菩提院、达摩院、戒律院以及药王院。舍利院其实指的就是何泠风所在的塔林,那些佛塔之中供奉的是诸多先贤的舍利,所以又称为舍利院。
证道院是诸位高僧论禅辩法的地方,里面的大和尚也许修行不怎么样,可大都佛法精深,连方丈也要敬他们三分。
菩提院是诸多佛子学习佛法的地方,每一位无因寺正式弟子都要在其中修习佛法,以示佛法精义方为修炼根本,炼气法术皆为手段。
达摩院里的大和尚多为元婴期潜修的师叔祖们,一般而言达摩院里的人不怎么出动,可一旦出动那绝对是怒目金刚,众人叹服。
戒律院是惩戒犯戒弟子的地方,铸成大错的和尚都被丢到忏悔堂,一般小毛病则交给戒律院,戒律院的执法弟子实力据说和般若堂里的师叔们实力不相上下,被抓住绝对逃不了。
药王院是钻研医术的地方,佛法讲究普度众生,世人愚昧,大多患疾而不知且不治,所以每年无因寺都会派遣弟子免费开义诊,而每位除外游历的弟子也当救助世人,不求回报。
当初何泠风被法如禅师救起,就是源于此。
“今日就是证道院开坛讲法之日,虽然估计你压根就听不懂……”戒远微微一笑,“不过去见识一番总是好的。”
何泠风点着小脑袋,白净的小脸上满是雀跃,他曾陪着外祖父参加过数次禅辩法会,听诸位大师禅辩是一件非常耗心力的事,每次听完他都累的不行,不过那种大汗淋漓豁然开朗的感觉却非常棒,就是不知道无因寺的禅辩如何。
证道院里此刻座无虚席,戒远带着何泠风进来时正看到一个僧人手持小钟敲击在铜缶上,一时间场内皆静。
戒远连忙拉着何泠风坐在角落里,低眉垂目,一言不发。
何泠风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四周,头上梁顶雕刻着精美的佛家寓言图,四处都垂着明黄色的布幡,上面用红色的朱砂写满了各种经文,最正中垂下的一卷布幡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禅字,只看了一眼,何泠风就觉得丹田气海里的真气陡然间加速运转,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在脑海里炸开,竟生出一股茫然感,不知今昔何年。
戒远低嗔,“静心凝神!”
何泠风浑身一凛,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他惨白着脸,再也不敢抬头了。
就在此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贫僧药王院菩云,近日来通读经义,心中略有所得,特开法会,请诸位师叔师弟们指教。”
满堂僧人异口同声道,“阿弥陀佛!”
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达者为先,菩云师侄愿将自身感悟传送,已是大善之举,言不多说,开始吧。”
“是,师叔。”
何泠风因被那布幡上的字震慑,一时倒是没听清菩云讲的是什么,后来他渐渐回神,才听出菩云此次讲述的中心竟是妄念。
妄念,何谓妄念,用修道人士的讲法就是心魔,每一个修行人士都会牵扯因果,心魔丛生,只有认清道路,斩断心魔,方能在大道上步步前行。
一开始何泠风也是如此认为,后来遇到一位禅师,他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没有妄念,何来无明,不以妄念为苦,不以妄念为烦恼,观照转化,自然清净。”
言外之意,善恶美丑,皆在对比,没有妄念,又如何判断何谓无明?
这是将老子中的朴素辩证思想渗入到佛法中,何泠风听后极为钦服,从那以后起,再读佛法,就不再以经典为经典,诵读时多用相反思维辩证一下,倒是让他明白了不少道理。
而此刻台子上的菩云禅师就在讲述如何铲除妄念,消灭妄念,如何保持灵台清明。
何泠风认真的听着,虽然他并不赞同这菩云禅师的观点,不过其中一些语句说的还是不错的。
这菩云讲了很久,久到何泠风根本没注意什么时候结束的,等到他清醒过来时,竟发现偌大一个证道院,竟只剩下他一个人坐着了。
戒远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神挺复杂。
“听闻一场禅辩而境界提升,看来戒末你与佛法有缘啊!”
何泠风一呆,细细审视自身时才惊讶的发现,他竟然已是炼气二层了。
“你名戒末?”菩云笑眯眯的站在何泠风面前,“末,真是个好名。”
何泠风连忙站起来,双手合十行礼,“见过菩云师叔。”
菩云看着眼前小童,堪堪四五岁模样,穿着灰扑扑的缁衣,头上并未去发,估摸是刚收进门的弟子,小脸白净,眼眸清澈,歪着脑袋的样子煞是呆憨可爱,这孩子竟在自己的禅辩法会上进阶,也许他和这孩子因果不浅。
想到这里,菩云伸手摸了摸何泠风的脑袋,感受着温暖的触感,菩云温和的道,“无需多礼,你是最近新入门的弟子吧,我为药王院执事,平日里若有不懂之处,可来药王院找我。”
“多谢师叔。”何泠风的声音脆生生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回去的时候戒远基本上没说几句话,他将何泠风带到塔林附近,就匆匆离开了,何泠风看着戒远的背影,心下暗自摇头。
这人功利心太重,修佛修的不是一颗佛心,而是想得到力量,虽说天下熙熙皆为成道修炼,可若是因此成为执念,妄念频动,倒反而会走入歧途。
无论成道成佛,修的是一颗七窍玲珑剔透心,心不明,哪怕距离大道一步可期,却也如鸿沟,永不可及。
这戒远虽然帮他融入无因寺,可他也将自己两月的灵石和聚气丹奉上,恩怨了解,今后再有何纠葛,也与他无关了。
说起灵石……何泠风微微一笑,那天给小红藤拿灵石时他就在怀疑了,包裹里的灵石灵气充足,只不过颜色绚烂了一些,和罗汉堂发下的白色晶石不太相似。
后来看玉简才知,上等的灵石自然拥有属性,罗汉堂发下的灵石之所以没什么颜色,只因为等阶太低而已。
这样看来,他包裹里区区一级五行石也要比下等灵石好上许多。
何泠风数了数包裹里的灵石,心满意足的笑了,最起码在他修炼到筑基期前,他是不会缺灵石了。
修炼到炼气二层,何泠风胆子稍微大了一些,回到小屋后,他试着用自己的灵力温养小红藤。
这红藤在得知允许它吸收何泠风的灵气后,立刻如八爪鱼一样死死的缠着何泠风的手指,吸收灵力和血气的样子不像是修炼,反像是在啃宝贝一般。
何泠风没好气的戳了戳那片米粒大小的叶子,几分钟后,就见这大约小拇指长的藤条突然变长,与此同时在根部地方又伸出一根藤蔓。
哦,这是长大了?何泠风心中微喜,不过下一秒他就眼前一黑,“快停下!!”
小红藤又啃了一口,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何泠风的手指。
何泠风歪在床边,半响才回过神,体内经脉干涸不已,自身精血也少了一部分,炼气二层的境界岌岌可危。
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扇飞小红藤还缠在他手腕上的叶片,盘膝开始入定。
小红藤却缩回了花盆,将花盆中的一级木系五行石像啃豆子似的嘎嘣吃了,仿佛□一般,藤条上又接二连三的抽出三五个小嫩芽,两根藤蔓绞成一股,嫩芽全部藏在中间,使得藤蔓外表光滑细柔。
红藤扭了扭,突然蹦的一声,从花盆里跳了出来!!
也不知这藤蔓是什么品种,竟无根,红藤在地上滚了滚,滚到了何泠风脚边,犹如攀爬一般从腿部爬到了放在膝盖上的手腕。
红色的藤条缠绕在何泠风的手腕上,仿佛一个手镯般,红藤不动了。
本来蜂拥至何泠风体内的灵力渐渐分为两股,大的那股还冲向何泠风,小的那股却被红藤吸收了。
何泠风这次入定直接过去了十天。
慧肥过来看了一次,发现何泠风在修炼,就将下个月的灵石和聚气丹放在柜子上离开了。
期间红藤聪明的缩进了何泠风的衣袖里,也没有修炼,只扮成红色手镯,骗过了慧肥。
等慧肥走后,这红藤又吸收起灵气来。
它不仅仅吸收空气中的灵气,还时不时的从何泠风体内偷一些灵气,虽然数量要少,可比空气中的灵气更加精纯,还带着一股它非常喜欢的炎火气息,它本能的知道,想要进阶,就必须死死的缠着眼前这个人。
所以,它一定要乖乖的。
红色藤条舒展着自己的叶片,突然扭动了一下,下一秒火速冲回了自己的花盆里。
与此同时,何泠风睁开了眼睛。
☆、第八章 藤小红
何泠风狐疑的看了一眼柜子上的藤条。
修炼本应是很爽快的事,可这次入定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缠着他,如影随形,十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