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节
苏润玧见高瑞进来,也不搭理他,转过脸儿坐着,正好小喜打了水过来净面,便由着她和另外一个陪嫁丫鬟小乐一起给自己梳洗。
高瑞在旁边觑着苏润玧的贴身丫鬟倒都是有几分颜色的,不由涎着脸儿喊了句:“娘子,快些收拾好,父亲母亲等着我们去敬茶呢。”
“你昨晚歇在谁那里,便带谁去敬茶便是。”苏润玧端坐在梳妆台前边,冷冷的回答了他一句。
高瑞心里一愣,没想到这位新娶的娘子竟是这般使小性儿的,可能原来在苏太傅府里受宠过分了些罢?但是想着自己昨晚把她扔下去了徐灵枝那边,却也有些不对,所以也不计较,只是笑着说:“她那身份,给你提鞋都不配,娘子切莫赌气,我们快些去给父亲母亲敬茶罢。”
苏润玧本还欲和他争执,可转念想到自己在这里势单力薄,和高瑞一味的对着干也不是个办法,冷冷哼了一句,也不答复他,只由着小喜和小乐帮她梳洗,高瑞见她没有那般硬了,也坐在旁边看着她,脸上只是笑着,不再说话。
两人一起去给高总督和高夫人敬了茶,高夫人原还记恨着苏润玧昨晚不给她面子,但想着儿子帮自己出了一口气,竟然歇在了徐灵枝那边,这样下了苏润玧的面子,她心里倒是痛快。可一想着苏润玧的身份,还是忌惮几分,把高瑞拉到一旁细细的劝了他几句,高瑞也懊悔昨晚做得鲁莽,兼着想到苏润玧屋里头还有美貌的陪嫁丫鬟,也就点头应着以后不再和苏润玧置气。
当天晚上高瑞就歇在了苏润玧房中,苏润玧稍微坚持了下,最终也放下了身段和高瑞睡在了一张床上,害得徐灵枝和李清音连吐酸水。
苏润玧同高瑞圆房以后,观察了下高府的形式,觉得自己处境堪忧。李清音虽是贵妾,可胜在姿色过人,即便是怀着六个月身子,还能引着高瑞去她屋子里边,况且她肚子里若是个男孩,出生便是长子,虽然是庶出,可究竟占了个长字的份儿。徐灵枝出身徐国公府,虽是庶出的五房家出身,但她自己确是嫡出的,而且高夫人又是她的姑母,背后有人撑腰。自己胜在身份尊贵,轮容貌才情,却又落了她们二人一步。
怎么着也不能让李清音和徐灵枝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苏润玧转着眼睛想着法子。母亲在自己发嫁之前通宵教导了许多法子,该在里边选几个试试才知。
自从向高总督和高夫人敬茶以后,苏润玧便正式成了高家的二少奶奶,为了讨好高夫人,她把自己的陪嫁上交给了高夫人,只留了苏大夫人给她的十万两私房银子。高大夫人见着那陪嫁单子,也是喜得眉毛都飞了起来,没想到苏家陪嫁竟然如此丰厚。
一手拿着那嫁妆单子,一边笑眯眯的看着苏润玧,只觉得这媳妇越看越顺眼,自家侄女徐灵枝手里该是握着些私房银子的,可她却生死都不愿拿出来,徐国公府的陪嫁又寒酸得可怜,哪里比得上苏府的阔绰!
反正都成了自己媳妇,也就不再是侄女这个身份了,就光冲着这宽厚大度比,她便比苏润玧逊色了不知多少,到现在都还卡着银子不肯拿出来,她那个奶娘春妈妈更是母鸡护雏一般,把她那院子打理得一滴水都泼不进,自己几次想去找下看看都没有机会。
高夫人拉着苏润玧的手道:“瞧你这实诚孩子,这陪嫁不该是你收着,以后你的女儿出嫁时好分些给她做嫁妆的吗,竟然就这样全拿了出来!知道的会说我高家娶了个贤惠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婆婆在贪图媳妇嫁妆呢!”
“母亲说的哪里话!”苏润玧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道:“这府上是母亲当家,我不把这陪嫁交给母亲,还自己留着不成?母亲是徐国公府出身的,家教严眼界高,做事又是极公正的,哪里会想着昧媳妇的嫁妆!只有那些眼皮子浅的,心里才会有此想法罢?”
一番话儿说得高夫人直点头:“好媳妇,苏府百年诗礼传家真不是假的,教出来的女儿个个都是知书达理的。”斜眼望了下只坐了一个椅子角的徐灵枝,笑吟吟的问苏润玧:“听说你六妹妹做了四皇子侧妃,一直受着盛宠?”
苏润玧虽然在家里总挑苏润珉的毛病,可现在却赶紧把她拉出来当大旗:“我那六妹妹温柔贤淑,极得四皇子喜爱。”
高夫人笑着说:“苏家的女儿,个个都是极好的。”
两人说说笑笑,完全没有搭理旁边的徐灵枝,气得她脸都变白了,由银铃扶着出去时,手都在发抖。
苏润玧又采用了怀柔手段儿,派着奶娘,陪嫁丫鬟到处花着银子和高府的下人拉交情,不到一个月,个个都说新娶的二少奶奶真是好人,心肠宽厚,体恤下人,若是让苏府的仆人听到这些话,定会以为他们说的是另一个人。
高瑞见苏润玧上道,给他争了不少面子,心里也把洞房那夜给忘记了,一心一意的在苏润玧房中过了一个月,没有去过徐灵枝和李清音那边。
一天夜里,正在苏润玧这边准备歇下,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奔到苏润玧院子门口,大声哀号道:“二少爷,李姨娘肚子疼得厉害,现在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呢,还请二少爷去看看罢!”
高瑞听了这个信儿,心里也是慌慌,披了衣裳便朝李清音院子里头去了。
小喜望着高瑞的背影,担忧的对苏润玧说:“主子,那李姨娘究竟是为何会肚子疼?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苏润玧咬着牙道:“你是个痴的还是在装傻?那李姨娘肚子疼不去请大夫,却来请走了二少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心里还不明白?你肚子疼?那便好了,我得叫你肚子真疼才行!”
向小喜招招手道:“小喜,你赶紧去外边给李姨娘去请个大夫来!”见小喜贴了耳朵过来,她便在小喜耳边细细的吩咐了一番,听得小喜直摇头:“主子,这样不好罢?”
苏润玧眉毛一竖:“什么好不好的?我未必还能叫她的孩子在我孩子前边生出来?小喜,二少爷来我院子的时候,你那眼睛便巴巴的粘在他身上,你以为我是瞎了的?以前在苏府,早就一顿板子把你发落了,还能让你活着站在这里?我跟你交个底儿,若是你办好了这事,我便赏你个通房丫头的身份,若是忠心,还可以扶你做姨娘,若是你不愿意办,那姑且不说你自己,你京里头的爹娘会如何你自己好好想想去。”
听了这话,小喜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苏大夫人的手段如何她是见识过的,栖霞苑里苏润玧的四个贴身丫鬟是怎么死的,她也知道得清清楚楚。现儿听着苏润玧交的底,她不由得心里一颤,向苏润玧点点头,轻声道:“奴婢知道了,奴婢马上就出去给李姨娘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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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五 苏润玧宅斗记(下)
高府的角门隐藏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绕过一整个园子,方才能看到一架紫藤萝的旁边有一个小门。此刻紫藤萝早过花时,只剩满架绿油油的叶子在不住的迎风摇曳,似乎在召唤着秋日的快快到来。
月华如水,园子的小碎石子路上,小喜拿了外出的对牌正急匆匆的走着,守门的婆子识得小喜,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道:“小喜,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小喜将对牌给她看了下道:“李姨娘只嚷着肚子疼,我们家二少奶奶怕她有什么不好,叫我赶紧去请大夫呢。”蹙着眉头,她叹了口气儿:“刘妈妈,我也是初来乍到,又怎么知道药堂开在哪条街?又怎知道哪家药堂的大夫好一点?烦请指点一二。” 一角银毫子随着这叹息便送到了那婆子手里边。
那婆子手心里多了个硬硬的东西,知道是小喜给了银子,不由得笑道:“小喜姑娘这般客气!出门向左拐,不远处就有个康济堂,那里边的小汤大夫看妇科最拿手,只不过他要价银子高,给李姨娘看病,也用不得这么好的大夫,若是小喜姑娘愿意跑,再隔两条街便有个回春堂……”
小喜听着刘妈妈似乎有把应天府所有的药堂都向她推荐一下的趋势,笑着点头道:“我家二少奶奶说了,不拘多少银子,只要是好大夫就成,李姨娘怀着二少爷的子嗣,又怎么能慢待了她!”说罢就低头从角门那边过去了。
刘妈妈手里攥着那角银毫子,不由得赞叹起来:“这位新来的二少奶奶可真是宅心仁厚,能对个姨娘如此知冷知热,哪里像那个徐二少奶奶,乌眼鸡似的,恨不能把那李姨娘吞到肚子里头去!”
小喜匆匆忙忙走到那康济堂,此时药堂已经打烊,门外挂着一盏灯笼,证明还有伙计在上夜。小喜拍了拍门,就听里边有人用浓浓的鼻音问:“是谁呀?”一阵鞋子趿拉的响声,门闩打开的声音,然后一张圆滚滚的脸出现在小喜眼前。
“这位大哥,我们家有人得了急病,想请小汤大夫去看诊,不知道可不可以?”小喜笑着对那伙计说,眉眼弯弯,在月色下显得比白天美了三分。
药堂伙计擦了擦眼睛,见面前站着一位美貌女子,心里就酥了几分,点着头道:“姑娘,小汤大夫今儿正好在药堂,只是他夜间上门看诊,可是要多收一两银子的。”
小喜把一角银毫子塞到伙计手里道:“还得劳烦大哥帮我去唤了小汤大夫起来,银子不会少了他的。”
伙计掂了掂银毫子,又看了看门外的小喜:“你等着,我去将小汤大夫唤起来。”
不久后,一位三十余岁的大夫便出现在小喜面前,因着月亮躲在云后,看上去眉眼有些模糊。他拎了药箱望了望小喜道:“是去哪家看诊?”
小喜行了个礼儿道:“去高总督府,劳烦小汤大夫了。”
小汤大夫素日里看诊的都是一些妇人,突然见着这年轻姑娘,又对他如此有礼,不由得高兴起来:“姑娘知道我看诊的规矩罢?不管是总督府还是百姓家,都是要先给了夜间看诊银子的。”
小喜从袖袋里摸出了一锭约莫三两的银子放到小汤大夫手中,笑着说:“这是我们家二少奶奶早就预备下的,让小汤大夫拿了去喝碗茶,润润喉咙,诊费另外再算。”
小汤大夫把银子掂了掂,眉毛眼睛笑得挤在一处:“如此,汤某便感谢你家二少奶奶。”一边走,一边看了看小喜道:“不知道病人身患何病?”
听到大夫问起,小喜皱了皱眉道:“是我们家姨娘,有了快七个月的身子,今晚我家少爷正准备歇下,那姨娘的丫鬟跑过来道姨娘肚子痛得不行,请少爷过去看看她,我家二少奶奶怕姨娘有个什么闪失,这才命我来请小汤大夫的。”
在高门大户里边走得多了的人,如何会不知道这话里边的意思?小汤大夫看了看小喜,涎着脸道:“那二少奶奶便没有些别的吩咐?”
说这话的时候,他抬起脸来,月光正映着他的一双眼睛,里边满满的全是贪婪,小喜看了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心里厌恶得很,可想着苏润玧交代的话,不由得忍住心里的不适对着他说道:“我家二少奶奶说过了,先看小汤大夫是准备要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