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
润璃看着掌柜那精明的眼神,点头笑道:“承了掌柜的情,那就这样罢。”
正在和掌柜的结算,就见外边大步走了一个人进来,伙计笑着迎了上去:“这位爷需要些什么?”
那人摆摆手道:“我是来找人的。”然后喊了一句:“九妹妹。”润璃回头一看,身后站着的却是苏润璋。
苏润璋这些日子心里都颇不顺畅,自从他知道了李清芬和许仁知的亲事已成定局,心里就有些说不出的惆怅。每天进宫轮值,去翰林院修行庶吉士,日子浑浑噩噩的一日又一日,就这样挨着过去,心里边总是那般空落落的,仿佛到不了实处。
他把那支七宝玲珑簪一直带在身上,贴在最里边的衣袋里收着,不时的隔着衣裳摸一下,仿佛心里就踏实了些。有时他也幻想着许仁知回被皇后娘娘强行点了去做驸马,说不定清芬和他还有未尽的情缘,但转念想到自己的母亲,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清芬的家世,母亲是万万看不上的,即算没有许仁知,母亲也不会允许娶她过门。一想到这个事实,苏润璋心里就异常难受,人也越发消瘦。
昨日在宫里轮值,看着身边梁伯韬笑得开心,不禁问了一句:“若是你喜欢的女子要嫁人了,你怎么办?”
梁伯韬没料到他突然有此一问,想都未想,眉开眼笑的回答:“嫁人?好啊!赶紧娶回来便是,这不刚好称心如意了?”
看着梁伯韬那副模样,苏润璋暗暗叹了一口气,他和梁伯韬不能比,梁国公世子,从小便是被奉承着长大的,想要什么,自然会有一群人抢着帮他去拿了来,根本不会想到有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
“喂喂喂,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模样!”梁伯韬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似的,拉了拉他的衣袖:“你难道是说的那位李同知府里的小姐?”苏润璋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往旁边走——道不同不相为谋,他难道非得揭自己的伤疤吗?
可是梁伯韬却不愿放过他,追了上来道:“你竟然喜欢她,为什么不早去告诉她?起初在杭州府的时候,我看你就有那么点意思,你偏偏儿否决了!现在看着人家要成亲,你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我和你说,要先下手为强……”
这边梁伯韬说得滔滔不绝,苏润璋却听得更是郁闷。
他是失算了,没有向李清芬说清楚,可是他有什么权利,有什么资格向她去说?自古以来都是父
母之命媒灼之言,哪里轮得上他有说话的份儿?虽然自己明白这个道理,可为什么听到李清芬要成亲了的消息却如此难受?
梁伯韬看着苏润璋的表情,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事已至此,你也无可挽回,喜欢她就要让她过得好些,不如去送些东西给她做贺礼,祝她美满如意,也算全了你一份心意。”
突然觉得眼前一亮,似乎心胸都宽阔了起来,梁伯韬这句话说得没错,自己何必要强求?只要她日子过得愉快,那也足够了。朱红的宫墙在他们身后延绵,苏润璋的心也早已飞到了外边去,从宫里出来,他便精心挑选了一样礼品,准备送给李清芬,今日去含芳小筑,这才得知李清芬和润璃来了如意坊采买,赶紧追了过来。
看到苏润璋递出的那件礼品,润璃心里有一丝丝惆怅,又有一丝丝欢喜,这位四堂兄,总算是解脱了罢?
李清芬却没有料及到苏润璋会追到如意坊来给她送新婚大礼,脸色微红,也不敢看苏润璋的脸,叫玉蝉接了礼品,自己向苏润璋福了□子:“多谢苏公子厚礼。”抬头一看,却撞到了苏润璋的目光,那目光异常复杂,看得李清芬心里有点发酸。
她记起那个紫藤飘香的春日,她站在紫藤花架边,看着他和武靖侯世子爷慢慢走近,当时因为得了润璃的信儿,说苏三太太想把他说给苏润璋,心里便有了些期待,看着他的眼神也分外温柔。
但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终究和他错失在时光的河流里,他们不再会有交集,这样,也很好。看着苏润璋转身走出去的背影,李清芬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放松了很多,站在如意坊里边,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衬得她唇边的微笑更动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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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何处不相逢
润璃和李清芬走出了如意坊,站在街头看了看热闹的街景,润璃突然想起师傅来,于是买了两坛好酒,带着一伙人浩浩荡荡的开去了济世堂。
南山隐叟正聚精会神的在配着药,一边配一边还在深思:“这个配比若是不够,还得叫他服药膳来调整下……”
润璃凑到近处一看,那药却是鹿茸、淫羊藿、肉苁蓉,看得润璃一阵面红,这些药都是专治阳痿早泄的,师傅为何要配这些药?南山隐叟正拿着摇盘走过来,抬头便看见润璃站在柜台旁边看着那些药出神,赶紧一把那些药包了起来,尴尬的笑着对润璃说:“丫头,进来怎么也不喊师傅一声。”
“师傅在忙呀,哪里看得到我进来了。”润璃把南山隐叟拉到一边,小声问:“师傅,你配这些药做什么?给你自己配的?”
南山隐叟被润璃这一说,连连咳嗽,一张老脸都红了:“丫头,你怎么和师傅说话的呢?师傅都打了一辈子光棍了,还用得着配这药?”
“那是给谁配的啊?那人……”被南山隐叟那张红脸提醒了,自己若还是这么坦坦荡荡说出“不举”两个字来,恐怕师傅再古怪包容,也会觉得她说话太出格了些,所以也只好把那两个字咽了下去。
“可不是吗?”南山隐叟同情的看了看润璃:“这病,得早治!对了,璃儿,你可在古书上查到过这样事,一个人,因为多浇了几桶冷水,所以他就不能……咳咳,就是不能那个……所以要配这药。”
浇几桶冷水,这人就不举了?不至于吧,他的身子是纸糊的?那肾脏也太脆弱了吧?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事儿真不能用常理来推测。润璃深思着道:“我倒没见过这种事。只是推测着,若他本来身子就有些问题,在天气寒冷之时,多浇了几桶冷水作为诱因,把那病症彻底引发出来,倒也是有可能。”
南山隐叟听着润璃分析,摸了摸胡子,连连点头:“极有可能。”
“师傅,你给他开个药膳的方子,和这些药一起吃,吃上一两年,或许病也就好了。”润璃想了想道:“师傅,济世堂来看病的都是穷人,可治这病的药材都挺贵的,那人吃得起吗?我看还是开食疗方子算了。”
“他有钱得很,这个你倒不用担心。”南山隐叟呵呵一笑:“他家没钱,京城一大半人家都该说是叫花子出身了。”
“咦,那是谁啊?”润璃的兴趣被激发起来:“师傅,那人到底是谁?京城首富?”
南山隐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老脸涨得通红,胡乱摆手道:“你不认识,这事儿挺私密,丫头你就别追着问了。”
看着师傅那窘迫的模样,润璃也不再追问,把两坛美酒送上,又问了问济世堂最近的患者情况,看有没有什么疑难的问题。南山隐叟一听,赶紧拉着她走进了后院:“丫头,可真有一个,是个奶娃子,师傅对儿科这方面研究不多,你来给看看。”
济世堂的后院有一进屋子,是专给路途遥远来不及回去的病患住的。南山隐叟带着润璃走到一间屋子里,就见一个妇人,轻轻拍打着怀里的孩子,两条眉毛紧紧蹙在一起,见着南山隐叟带着润璃走进来,眼睛里全部是盼望的神色。
润璃轻轻接过孩子看了看,他的嘴角有着白沫,就像螃蟹吐泡泡那般,心里就已经有了几分计较,看了看他的胸廓,又把耳朵贴在他的肺部听了听,似乎能听到点湿罗音,再观察了一下他的呼吸,润璃沉默了,这些症状表明这孩子应该是患了新生儿肺炎。
“怎么样,丫头?”南山隐叟在旁边关切的问。
“有点危险。”润璃说了实话。在大周这种朝代,没有抗生素,想攻克新生儿肺炎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这孩子患的是乳汁吸入性肺炎。
那妇人听润璃如此说,脸色大变,跪了下来:“苏小姐,你是神仙,你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润璃奇怪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妇人道:“你认识我?”
那妇人点点头:“我早些日子在左督察御史府上做奶娘,是苏小姐把我救了的。”
听到这话,润璃方才想起那次跟着母亲去外祖母府上省亲时遇到的事情,把那妇人搀扶了起来,和颜悦色的问了她一些情况,犹豫着对她说:“你孩子现儿这模样,已经是极危险了的,我只能尽力一试,若是不成,你也别怨恨我,就当这孩子与你无缘罢。”
那妇人听着这话,呆呆的看着润璃。最后掩面痛哭起来,一边流泪一边说道:“就请苏小姐下药
罢,就算有一丝儿希望我也愿意去试。”
润璃听她说得悲凉,心里也难受,赶紧谴了葱翠回府去取了药箱过来,托着新生儿的头部,她慢慢把一根空心的管子插进孩子的嘴里,那孩子便有气无力的哭了起来,旁边的妇人看得心里一痛,扑了过来:“苏小姐,你要做什么?”
润璃摆摆手:“我要给你孩子治病,你且到旁边看着便是,莫要干扰了我。”说罢把那管子插到孩子的呼吸道里,自己凑近那管道,用力一吸,一块奶渣就被她吸了出去,她把奶渣吐在痰盂里,继续吸了几次,直到清空了孩子的呼吸道为止,做完着些,再听那孩子的呼吸声,比原来通畅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