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真是你们姑娘?”苏润璋问那个引路的丫鬟:“这琴声颇为稚嫩,润璃妹妹还得勤加练习才是呢。”
领头的丫鬟站住了,侧耳听了下,然后不屑的撇了一下嘴:“我家姑娘的琴弹得可好了,才不会弹出这样不着调的曲子呢。而且我们姑娘也不会在这时候弹琴呢,她说月黑杀鸡夜,风高放火天,这时候最适合做……”
正愉快的说着,丫鬟突然发现自己交谈对象并不是自家的二少爷,赶紧咳嗽一声:“咳咳,奴婢失口了,请几位爷原谅奴婢的胡言乱语。”
苏润璋满脸感兴趣的看着这个突然闭嘴的丫头,没有放过她,追着问下去:“最适合做什么?”
“没什么,奴婢刚刚喝了点酒,上头了,说了胡话,请堂少爷原谅奴婢一时失言。”
琴声依然袅袅的在园子上空飘荡着,梁伯韬看着神情坚定闭嘴不再言语的丫头,也很想知道究竟苏三姑娘觉得在这个时候最适合做什么,可那个小丫头却一副打死我也不说的模样,很倔强的站在那里。
琴声更刺耳了!
梁伯韬皱了下眉头:“谁在那里弹琴呢?这么大晚的天色,别弹那么碜人的曲子了,鬼哭狼嚎似的!”
草丛里有瑟瑟的声响,好像有细碎的脚步声仓皇的远去,不一会,那琴声就停下来了。
“虞城,你又伤人心了。”
梁伯韬一挑眉:“有人愿意自己作践自己让我来伤,能怪我吗?”看了看前面垂手而立,但脸上没有半点让步迹象的小丫头,梁伯韬突然笑了:“算了,你回院子去伺候你们家三姑娘吧,你们二少爷送我们出二门就行了。”
“谢世子爷体谅。”小丫头行了个礼儿,没有半点留恋的离开,一袭淡蓝的衣裳很快消融在夜色里。
“世子爷,四堂兄,这边请。”苏润璘看着身边两个深思的人,做了个手势。
“润璘,你别这么客气。你就喊我璋哥,喊世子爷韬哥就行,别喊得太见外了。”苏润璋看着身边这个小堂弟,一副毫无城府的模样,脸上还有着明显的孩子气,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三叔他们要是今年返京,这小堂弟能否适应祖屋的生活,那里可不是现在的杭州苏知府的后院,一团浑水淌下来,都没有一片衣角会是干的。
“这样好极了,你们就叫我璘弟罢!”苏润璘抬起眼睛望着他们,满眼都是真心的欢喜。
“知道了,璘弟!”苏润璋拍了拍青衫少年的头:“我们走罢。”
回到烟波阁,梁伯韬就沉着脸坐了下来:“暗云,暗雨,你们现在去含芳小筑去看看那个苏润璃正在做什么?”
苏润璋赶紧做手势阻止:“虞城,你这是为何?”
“看那个小丫头说得神秘,本世子爷想知道原因,不可么?”他挑了下浓眉,看了看那个愁眉苦脸的苏润璋。
“虞城,你可想到闺阁清誉?万一暗云暗雨被人撞见,我润璃妹妹的名声岂不是全毁了?”
“暗云暗雨的身手还能叫人撞见,那他们两人也可以不用再来见我了。”梁伯韬很强横的没有让步:“我不过是想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而已,又不会对她做什么,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暗云暗雨,速速去查看了来报与我知道。”
暗云暗雨相互对看了一眼,有点无可奈何。
今天白天跟踪这位苏府三姑娘倒也师出有名,打的是去寻找南山隐叟的旗号,现在叫他们去夜探深闺,而且什么借口都没有,只是叫他们去看看苏三姑娘在做什么?现在世子爷行事真的让人很难捉摸!
“还不快去?”看到两个手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梁伯韬有点气恼:“现在我说的话你们都敢不听了?”
“是,属下这就去。”暗云暗雨很无奈的领命而去。
“虞城,你今日有点反常!”苏润璋直视着梁伯韬的眼睛:“你是不是对我堂妹有点想法?”
“什么有点想法?”梁伯韬惊了一下,赶紧反驳:“我只是觉得她很有趣而又,和别的女子有点不一样,所以才想知道她在做什么。你看,她的丫头张口就来一句月黑杀鸡夜,风高放火天,想必平常她也经常这么说,所以她的丫头才能冲口而出的吧……呃,林秀,我有没有听错?那丫头说的是月黑杀鸡夜……”
“就算她平常说话举止再怎么和别的女子不同,这也和你武靖侯世子爷无关吧?你又为何还想窥探她的生活?”苏润璋不容他回避问题,直接提问。
“本世子爷就是想知道,这又如何?”梁伯韬被苏润璋看得心虚,索性横蛮不讲理了:“只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而已,你还以为我会有什么想法?”
“有想法也不是一件坏事吧?”苏润璋脸上笑吟吟的,想到家中一心爱慕梁伯韬的小妹,心里却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我堂妹这么聪明,还有一手了不得的医技,难道还配不上你?”
“林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婚事哪能是自己能做主的?到时候父亲母亲知会我一句娶谁就等着拜堂结婚就是了,难道我还有自己的选择?”梁伯韬自嘲的一笑:“是啊,别人看起来我是很风光,其实我什么都不能做主。”
苏润璋也是脸上黯然,尽管自己在调侃梁伯韬,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也许他们的妻子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她们的名字就是某某府上的某某千金,她们受家里关注的只是父亲祖父的官职头衔,还有就是她们的身份是嫡长女还是滴次女,只有在揭开红盖头的时候他们才会知道将来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女子是什么模样!
“其实你那堂妹真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子……”梁伯韬看了看脸色的黯然的苏润璋,自以为知道他心里所想,拍了拍肩安慰他:“我知道分寸的,你放心。”
“是,姻缘不是你我能置喙的,我们不要想太多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为皇上找到江南隐叟才是。”
“对。”梁伯韬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共识,点了点头,自是去更衣不提。
不到半个时辰,暗云和暗雨就来报告了他们探得的结果:苏三姑娘和几个丫鬟一直呆在后院靠墙的一幢小房子里,那房子封得很严实,也没窗户。暗云和暗雨在房顶上呆移开了半片瓦往下瞅,就看到苏三姑娘穿着一件很奇怪的衣服,低着头在画些什么,还不时的和身边两个丫鬟说话。因为姑娘家比较温柔,聊天的内容听得不是很清楚,隐约听到了什么心肝脾肺、用药之类的话。
梁伯韬和苏润璋对视了一下:“也许她在教身边的丫鬟医术?”
“极有可能。”苏润璋点点头。
“那和杀鸡夜有什么关系?”梁伯韬呆呆的坐在那,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或者真只是小丫头随口胡说的,你何必如此当真!”苏润璋看了看那个显得神思凝重的梁伯韬:“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还得去杭州周围的几个县去看看。”
“好吧。”梁伯韬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疑虑,安顿歇息。
江南三月,杏花烟雨。
无边的水幕涌了上来,天地被笼罩在绵延的雨雾里,不知何处的梨花远远的把香甜送进烟波阁,一点点的缠绵了少年的心。
听着屋檐滴落的雨声,一点点,无尽般敲打着愁人的哀怨,梁伯韬难得的失眠了,心中暗暗懊悔前晚为什么没有仔细打量一下苏三姑娘,现在他的心里只有一点点模糊的印象,纤细的身材,只是那双眼睛倒还记得分明,眼神灵动,两只瞳仁如天上寒星般闪亮,又如现在江南的雨夜,朦胧而柔美。
☆、三人行必有我师
早晨的空气异常清新,晨曦逐渐散去,金色的太阳慢慢升起,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外衣。鸣翠湖边的垂柳在微风的吹拂下不停的摇摆着身体,柳条点点轻轻掠过水面,引起波纹点点,整个湖面立刻就生动起来,如刚刚睡醒少女惺忪的睁开她的眼睛一般。
鸣翠湖旁边的洗玉斋开着门,远远的可以望见书斋的大厅。
厅里有三个少女端端正正的坐着,听着一个四十许的女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