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觉得饿，李唯也一样。来了一天了，入夜时分的气温比白天低好几度，不过因为这一处四面群峰环绕，风不会大，因而体感不觉得很冷。
    林嘉措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头顶被吹散的云层露出一片清朗的夜空，数不清的星子像细碎的砂砾洒在灰黑的幕布上，夜色深邃而迷人。
    想起了来这里的原因，他抬腿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去哪？”李唯叫住他。
    “画画。”
    这是他来这里的原因之一，李唯与他并肩而行，到车子旁边帮他拿出三脚架和画框等工具。
    “想去哪画？”
    停车场后方有一个小小的斜坡，比林嘉措今天登上的那处斜坡矮多了，他往那个方向走去，上坡的时候，李唯朝他伸出了手。
    这一处斜坡地势较平整，走起来没什么难度，不过他还是抓住了李唯的手。
    到了平地上，李唯帮他支好画架，这里只有二三十米的高度，不过已经可以看清营地的大部分景致了。
    之前放烟花的方向已经没什么光了，一株大树只剩剪影，取而代之的是许多帐篷旁边闪烁的篝火。林嘉措拿出水彩颜料，又倒了水来稀释画笔，在画布前面站了几分钟，李唯便看到了逐渐清晰起来的营地轮廓。
    有山风从侧面吹来，将一只蓝紫色的蝴蝶送到了三脚架的顶端，他看了一眼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画笔轻描几下，便将这道身影融在了画里。
    身旁的人一直安静地陪着他，等他画得差不多了，李唯指了指其中一个没有燃起篝火的帐篷：“那是我们的帐篷吧？”
    “应该是。”
    林嘉措扫了一眼，他并没有凸出那一处帐篷，以为李唯是想让他画详细些，没想到李唯又指着旁边的帐篷：“那两人是不是在接吻。”
    他顺着李唯说的看去，果然有一对情侣站在篝火旁边热情地拥吻。
    低头洗了洗画笔，他换了一种颜色开始晕染夜空，今天他的状态不错，无论是调色或者下笔的感觉都很顺，等到夜空中的星子也点缀完成后，他收了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画作。
    “画得很逼真，”身旁的人夸赞了一句，他扭头看去，李唯抱着双臂，欣赏着他的作品，“会不会画人像？”
    林嘉措点了点头。
    李唯盯着他的眼睛：“那有没有画过我？”
    手里的画笔歪了一些，笔尖的颜料差点碰到了他的袖口。
    从他的反应里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李唯上前一步，靠近他说：“什么时候画的？让我看看。”
    林嘉措后退了一步，想要重新拉开彼此的距离，李唯却拽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绕过腰际，将他贴到了自己怀里。
    林嘉措抬手去推李唯的胸口，结果忘记还拿着画笔，笔尖往李唯的大衣面料上一划，顿时拉开了一道暗紫色的痕迹。
    水彩颜料一旦染上衣服就很难洗掉了，李唯却全然不在意，指尖轻抬起他的下巴，要他看着自己。
    “要是不肯给我看，就在这里再画一幅吧。”
    “看着我画。”
    -
    第55章 55-考验定力
    月亮在云层间若隐若现，这一处平台依靠着不远处的大灯照明，林嘉措很容易就看清了李唯眼里自己的模样。
    画笔被用力攥紧了，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了另一张脸，一张不属于他的面孔。
    捏着下巴的指尖一空，李唯看着他退开，转身去清洗画笔。
    “你的外套脏了，现在去洗手间可能还来得及。”
    “就留着吧，”指尖弥留着他肌肤的温热触感，李唯看着他的背影，“不洗了。”
    林嘉措洗笔的动作滞了滞，李唯的话外之音并不难猜，但他没有继续想下去，笔洗干净便收到了盒子里。
    “不画了？”身后的人问。
    “我饿了，”他盖起颜料盒，起身道，“要去吃饭。”
    晚餐这顿林嘉措吃的是陈虞秀准备的便当，李唯则去了餐厅随便吃了点。
    饭后两人一道去洗漱，林嘉措的尾椎骨已经没下午那么痛了，不过也不适宜频繁地走动，往返路上还是李唯背着他。
    在云层里躲了许久的月亮露出大半个身影，羞涩地观望着人间。四周篝火跳动，有些帐篷外面仍然有闲聊喝酒的人们，但更多的帐篷已经熄了灯。
    露营地比白天安静许多，经过的一顶帐篷里有人在放音乐，李唯笑道：“没想到在这里能听到粤语歌。”
    林嘉措听了两句：“年代太老了，是我外婆喜欢的。”
    李唯扭头看他：“那份礼物你外婆喜欢吗？”
    那个礼物收在他床头柜的抽屉里，还没来得及还给李唯。听他说完以后，李唯并未沮丧：“那我再去选一……”
    “别买了。”林嘉措打断道。
    虽然外婆没有明着说出来，但是肯定猜到了。
    其实他一直都没有隐瞒性取向的想法，也想过有一天有了喜欢的对象就跟家里坦白，不过不是现在这种复杂的状况。
    他自己都还没想清楚，又怎么能让李唯一而再地去见外婆。
    托着他大腿的手指用了点力，他能感觉到李唯把他背更紧了。有风从李唯耳边吹过，将一缕清冽的冷香送到他面前，闻着喜欢的味道，他恍然间发现，今天一整天李唯都没抽过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