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9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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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顼听得眉头微微一皱。
    司马光呵呵笑道:“孟知院那日应该在立法会,难道是没有听明白?”
    孟乾生不语。
    司马光又道:“债务重组,只是迫于无奈而为之,青州财政负担不起,自然得节省支出,这样也能够激励官员,只要处理好财政,就不会面临债务重组,此非长久之计,而是应急之需。”
    孟乾生当然听明白了,但他认为司马光这话,就是糊弄小孩子,就咱大宋的财政状况,肯定是长久之计,因为只要遇到天灾,地方财政就可能会濒临崩溃。
    如果有债务重组,朝廷就会变得能不救则不救。
    谢筠马上站出来:“地方财政不好,那只是因为多数钱要上交给朝廷,所留甚少,如果朝廷愿意减少各州定额税入,我相信地方官员也就不会有太多怨言。”
    你们老是拿着财政说是,地方财政不好,不就是为求满足中央财政,这你们怎么又不说了。
    文彦博笑道:“王学士不是常说,富其家者资之国,富其国者资之天下,只要财富增长,地方财政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毕竟每年所交朝廷都是定额,财富越多,剩余的就越多。”
    王安石当即回应道:“这是当然,只可惜新政未有早点去青州,否则的话,焉有此祸。”
    说着,他马上站出来向赵顼道:“陛下,臣以为此番债务重组,对于许多寄禄官,并不公平,他们并非是无能之辈,而是缺乏机会,根据当初张庭长的解释,债务重组确实能够激发官员上进,但朝廷得给那些官员一个机会,否则的话,只怕是难以服众。”
    司马光眉头一皱,说好的默契呢,你这又打算反悔,真是岂有此理。
    赵顼见王安石站出来,立刻问道:“那依卿之言,该当如何?”
    王安石道:“正好我们制置二府条例司制定出事业法,若颁布此法,可给予那些寄禄官一个机会。”
    事业法?
    是什么鬼?
    大臣们面面相觑,没有听说制置二府条例司在制定这法。
    包括孟乾生他们也是一头雾水。
    制置二府条例司对于新法并没有藏着、掖着,然后给大家一个惊喜,其实也藏不住,毕竟里面的人,可不全是王安石的心腹,就如那陈升之,就经常跟大家聊新法。
    赵顼问道:“何谓事业法?”
    王安石道:“所营谓之事,事成谓之业。事业法就是由朝廷出钱,开办一些可以盈利的特殊官署。
    如救死扶伤的医院,又如教学育人的学院。二者皆是民之所需,不但能够为朝廷盈利,还能够支付那些寄禄官的俸禄,从而减轻朝廷的负担,可谓是一举两得啊。”
    “不可!万万不可!”
    司马光立刻站出来道:“朝廷若是直接开办店铺做买卖,百姓岂有活路。”
    文彦博、吕公著也赶紧站出来反对。
    你这比青苗法还特么直接一些,什么特殊官署,不就是开店铺吗。
    孟乾生他们有些蒙,反应不过来。
    王安石笑道:“君实稍安勿躁,且听我说完。”
    司马光哼道:“你不用再说,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青苗法好歹是拐着弯去与民争利,而且光看条例,还算是为民着想,开医院、开学院,并且挑明要以此谋利,那谁能做得过朝廷。
    王安石今早就料到司马光是怎样一副嘴脸,不紧不慢道:“这是特殊官署,亦可认为是事业官署,而非是具有职权的官署,也不会不准他人做这买卖,大家凭只实力竞争。”
    文彦博纳闷道:“就算没有权力,可谁能争得过朝廷?”
    王安石道:“那些医术高明者,便争得过朝廷的医院,大家只是凭本事盈利。”
    吕公著问道:“那若是这特殊官署争不过?”
    王安石道:“争不过就证明那些寄禄官无能,到时再裁掉他们,也会让人心服口服。”
    吕公著皱了皱眉头,那神情好似说,真的吗?
    王安石又道:“而且由朝廷开办医院,也能够打击民间那些欺世盗名,贩卖假药的郎中,这些人赚不到钱,那是理所当然,故此此举不但可以整顿这一行业,同时还能有利于百姓,让百姓支付同样的钱,却能得到更好的医治。”
    赵顼饶有兴趣地点点头道:“卿言之有理啊!”
    他早就知道,不然的话,他也不太敢真动用这债务重组,这种事得前进一步,然后退半步。
    赵抃又道:“可那些寄禄官不见得会医术?”
    王安石道:“当然是招那些会的,此外,还有学院,还可以建办邸报院,这些都是可以盈利的。”
    文彦博立刻道:“民间学院已经不少,而且安置了不少落榜学子,倘若朝廷置办学院,这不是夺了他们的生路吗?必然会引起天下学子的怨言。”
    这宋朝文化太过繁荣,且土地兼并严重,这都导致读书人非常多,即便宋朝录取很多,每年都在扩招,但远远不够,还是有很大一部分考生落榜,如何安置这些落榜考生,宋朝也是头大。
    毕竟宋朝的祖宗之法,就是要优待读书人。
    故此,宋朝鼓励民间开办学院,并且给予土地,亦或者给予免税政策。
    学院置办的土地,其实也是免税的。
    很多落榜学子,就回家教书育人,在宋朝,乡学是非常发达的,读书人不当官,就只能教书,别的活,他们也不愿意干。
    王安石笑道:“文公请放心,这一点我也考虑到,当下学院教得是什么学问?”
    文彦博道:“当然是儒学。”
    言下之意,还能教什么?
    王安石笑道:“我这事业学院是什么都教,就唯独不教儒学,如此一来,就不会与他们发生冲突。”
    文彦博直接笑了,“你不教儒学,谁会去学?”
    王安石道:“年轻人学习儒学,主要目的还是为求科考,但每年赴京的考生,都只是各地的天才,可见这大多数人,还是考不上的。而这些落榜学子,是难以凭借儒学维持生计。
    我这学院就专门教律学、算学、农学,医学,甚至于一些奇技淫巧,等可获利之学,我相信这种学问,是能够吸引更多人愿意花钱来学,因为你学了,那就可以赚钱。”
    获利之学?
    嗯。
    这非常符合王安石的风格。
    无人想到,其实这也是张斐出得主意。
    司马光也不管在哪里,当即就鄙夷道:“王介甫,我们同读圣贤之书,为何你就如此不同?”
    王安石呵呵笑道:“这不都是让你给逼得么,你就只知道债务重组,不关心那些寄禄官,你还不准我帮他们考虑生路?”
    “我。”
    司马光张了下嘴,旋即沉默了。
    越说下去,得罪的人越多,毕竟站在这里的全都是官员,王安石是站在大多数一边的。
    文彦博又道:“让饱肚圣贤书的官员去从事买卖之事,换你王介甫,你愿意吗?”
    王安石道:“救死扶伤,教书育人,我为何不愿意?”
    文彦博道:“但是你得以此盈利。”
    王安石马上道:“天下那么多士大夫建办学院,收取学费,这很正常啊!而且,文公莫要忘记,寄禄官所得俸禄,乃是穷苦百姓之税,相比起来,我觉得这学费要更为仁义,毕竟是自愿的。”
    文彦博当即哑口无言。
    保守派那边是面面相觑。
    而反对派这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筠不禁道:“可是光凭这医院、学院,又能招多少人?”
    王安石道:“这是能招一部分,此外,公检法不是在到处招人么?何不将那些寄禄官招去。”
    司马光差点咬到舌头,赶忙道:“这这公检法招人是比较严格的。”
    王安石呵呵笑道:“河中府许多助审官,可都是随便从民间招了一些年轻学子,这能有多严格?我朝冗官本就严重,你们公检法要还四处从外面招人,反而会加剧冗官之祸,这债务重组也会毫无意义。”
    司马光无言以对。
    这事跟他也有莫大的关系,要不是他迟迟派不出人手,张斐也不至于就地取材。
    王安石可是有备而来,又向赵顼道:“陛下,如那张庭长连文章都写不明白,却能够凭借律学天赋,担任陕西路大庭长,且又开办那律师事务所,日进斗金,以至于如今律学是大行其道。
    谁又能保证,他日王五就不能凭借算学,成为计相,再不济能够获得一门生计,不至于成为败家子,亦或者街边的泼皮无赖。臣相信许多父母,会愿意出钱求学,哪怕学过儒学,亦或是进士,再学此类学问,也是极好的,朝廷现在也需要此类人才。”
    这宋朝在学术方面,还是非常开放的,佛学、道学、律学、算学,都受到重视,而不是说儒学之外的学问,就是垃圾。
    否则的话,张斐的法制之法,也不可能得到这么多人认同。
    只是说你这学问,不能是反儒学的,那就是反主流价值观,故此法制之法也是基于儒家思想的。
    “卿言之有理。”赵顼点点头,但随后又道:“但朝廷出钱建设这些事业官署,得花费多少钱?”
    王安石立刻道:“这不需要多少钱,可用京东东路的青苗之利贴补。”
    赵顼点点头,目光一扫,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吕惠卿他们当然站出来表示支持。
    孟乾生等人则是有些左右不定,谁能想到,王安石会弄个事业法出来,说裁不是裁,说不裁吧,但又好像是让官员们自谋生路,这!
    而司马光他们虽然不相信王安石,认为这又是王安石的敛财之术,但是他们要再咄咄逼人,那会引得很多官员对他们不满,这已经是退一步。
    赵顼一看大家都不做声,于是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吧。”
    会议结束之后,孟乾生等人,立刻围住王安石。
    “王介甫,那些寄禄官去到医院,亦或者学院,还算不算是官?”
    “当然算。”
    王安石道:“若是不算官,凭什么让朝廷出钱,只不过俸禄方面,更多是依靠他们自己赚取。”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低声道:“如今青州财政弄成那样,不能深究啊,只能先找个地方安置他们,若有机会,亦或者他们在那里做的非常出色,还是能够举荐他们回到朝中的。”
    这么一说,孟乾生他们也都点点头。
    若是权宜之计,但倒是可行,毕竟他们现在是处于下风的,他们也是想拖着。
    “真是没有想到他会弄个事业法出来。”
    文彦博紧锁眉头,又道:“不过以我对王介甫的了解,这肯定是会与民争利。”
    吕公著对王安石的理念并不反对,于是道:“且看看再说,如今官员们对于这个债务重组是怨声载道,要事再争下去,可能会引起许多人得不满。”
    司马光也是甚感忧虑,突然问道:“富公今儿怎么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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