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汉世祖 第7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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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眼珠子转悠了下,徐熙的话却是给他提了个醒,东京毕竟是大汉的地盘,这里虽好,却束缚太多,他一国太子,竟然还得受那区区商贾的气。
    如果把开州,也效仿东京发展,那么,在自己的地盘上,还不是自在逍遥,想到这些,王伷似乎找到了目标一般,年轻的面庞间都多了几分雀跃。
    徐熙在旁见了,心中默然:“东京不愧天朝帝都,上国京邑,却不是个好地方啊……”
    堂堂的高丽太子,竟被“腐蚀”成这个模样了,这对高丽国而言,实在称不得好事。而事实上,这些年,像王伷这样的人,在大汉京师并不少见,有太多的异邦贵族流连于那绚丽的浮华,而流连忘返了。
    第42章 难得积极
    还是经过了少许波折,王伷与徐熙方才得以觐见刘皇帝于琼林苑,早已得到消息的刘皇帝展现出他天朝慈父的和善面目,对经历丧父之痛的王伷温言安慰。
    对王昭之死表示遗憾与哀悼的同时,也麻利地同意二者的辞行,坚定地支持王伷的继位,并要求礼部派人作为使节随同王伷回国,为他站台背书,让王伷这小年轻感动异常。
    而见过刘皇帝之后,王伷是彻底安心了,离开琼林苑返回城内的路上,甚至兴奋难已,不由露出少许笑容。
    显然,比起徐熙这样的高丽重臣,还是大汉的承诺更重要,只要刘皇帝一句话的支持,便可以让他安安心心回国继承高丽国王之位,而不用担心其他什么麻烦。
    “这个王伷倒是个有趣的人!”清凉的花厅之内,叫上前来奏事的刘旸陪他下象棋,提到王伷,不由感慨道。
    认真与刘皇帝在棋盘上见招拆招的刘旸听此评价,脸上不由得露出少许古怪之色,似乎有些不知如何接这话。
    注意到他的表情,刘皇帝说道:“怎么,你也觉得王伷有些荒唐?”
    刘旸点了点头,说道:“小小年纪,便贪图享受,沉溺玩乐,挥金如土,作为一国王储,儿实在不敢想象,高丽国的臣民在迎来这样一位主君后,未来前途将会是何等的渺茫灰暗。”
    听其感慨,刘皇帝不由笑了:“这对大汉,是好事还是坏事?”
    紧跟着,又说:“那王昭算是个有为之君吧,改弊革兴,励精图治,加强王权,结果呢,野心勃勃,妄图挑战大汉权威,最终带给高丽国多少动乱,多少损失?
    王伷此人虽然不堪,但对大汉而言,这样一个温顺的属国君主当政,反而会改善两国关系。当然,不论他将来在高丽国内会如何折腾,高丽又将走向何方,对大汉的威胁都将减弱!
    当初王昭来朝,虽然表示臣服,却也隐晦向我表示,希望朝廷能将东海水师撤还,把济州岛还给高丽。
    显然,作为的大汉的属国,王昭这样的君主是很不友好的,宁愿庸主当朝!”
    听刘皇帝这番赤裸裸的表态,刘旸也轻笑两声,说道:“其实儿也明白,不在于王伷有多荒唐昏庸,而是此人对朝廷的态度。他在东京两年,虽然荒于嬉戏,但从侧面打听,也能知晓,此人对大汉是十分认同的。
    这么多年,多少异邦外族的贵族,流连于大汉的繁华气象,这是极大增加了他们对朝廷的好感,他们返回之后,也会更多地宣扬大汉的繁荣富强,使大汉的强盛更加深入人心,只会向往,不敢背反,这也是无形间消弭冲突与祸患……”
    听刘旸这么说,刘皇帝道:“这是其一,那你可曾又想过,大汉的繁强,固然会引得异族向往,就不会引起他们的觊觎吗?过去,多少蛮夷,不舍不休地想要入侵中原,不正是看中了中国这繁荣富庶的花花世界,璀璨山河吗?”
    “这,确实是儿忽略了!”刘旸下意识皱紧眉头。或许刘旸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些年他皱眉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大抵就是责任带来的压力了。
    见其反应,刘皇帝淡淡然地说道:“这没什么好焦虑的,只要大汉足够强盛,足以卫护江山子民,又何惧异邦外国觊觎?只要保持着居安思危,勿致懈怠即可!
    不过话说回来,异域来人可以流连向往于大汉的繁荣,商民百姓可以自豪沉浸于国家的富强,但朝中当政掌权者,却要时刻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若是连你们这些人都陶醉其中,那迟早会出问题!”
    “是!爹的教诲,儿谨记在心!”刘旸顿时道。
    不过,嘴里说着这话,刘皇帝却表现出少许的扫兴之态,显然,他自己心里都明白,道理是这个道理,想要做到又何其难矣!
    他在位,可以时刻督促鞭策,哪怕将来刘旸继位,也相信可以正确领导着大汉继续前进,那隔世之君呢?再世之君呢?
    往深了想,脑海中浮现的会是一个让人心情沉重的答案……
    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怨气,刘皇帝道:“要说这王伷,也算少年心性,虽然为人行事略显荒唐,但终究于国无大害。
    王伷或许不成器,我的儿子,你的兄弟,大汉的皇子们,又能好得到哪里去?不说他人,就讲刘曙,从小到大,和你们受着同样的教育,戒尺鞭子加身,还是不免恣意妄为,若不是有我压着,他能干出的荒唐事,怕是比王伷更过分!”
    听刘皇帝这番训斥,刘旸讪讪一笑,说:“爹对九弟,还是爱之深,责之切。自从宗正寺解禁之后,九弟已经成熟不少了,奉宸营参训,也很努力,从无缺席迟到……”
    “你这个兄长当得好啊!”刘皇帝瞥了刘旸一眼,道:“这般为他说话?他要是真改了,会去常去牡丹坊?那是什么地方,我能不知?挂羊头,卖狗肉,浮华艳俗之所,真该给禁掉!”
    刘皇帝说这话时,一边同喦脱一道侍立着的张德钧不由面露尴尬,牡丹坊的情况,他当然也清楚,虽然听得出来刘皇帝只是一时的气话,但也难免多心,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敲打。
    “王伷与徐熙怕是要急着回高丽了,礼部派人,你盯着些,一定要安排能才干吏!”流皇迅速转变话题,叮嘱道:“另外,传令东海水师,让林仁肇亲自带人,护送他们渡海回国!”
    “是!”刘旸肃容答应道。
    这么多年过去,大汉的军队也再度进行了一次更替,打天下的老帅勋贵们陆续退居幕后或二线,过去的中坚将领以及大量二代勋贵、后起之秀则陆续崛起。
    如今在大汉内外军队中闻名的,不再是慕容、柴、高、赵、向、王等勋贵,取而代之的,是杨业、郭进、马仁瑀、田重进、田仁朗、董遵诲、刘光义等将帅。
    这一批人,除了杨业之外,也只是资历上稍微弱一筹,但论功绩,论作战经验,论统军能力,毫无疑问都是大汉军队的中坚。
    水师当然不如陆军将星璀璨,并且,更替的速度要缓慢地多,到如今,主持着大汉实力最雄厚的东海水师军务的,依旧是老将郭廷渭。
    当然,有些后进之人,也逐步抬头扬名,林仁肇就是其中代表性的人物之一。论资历、年纪,林仁肇都不年轻了,并且还是南唐降将,但此人才干还是有的,水战陆战皆通,在北伐战争中,也随东海水师作战,立下了汗马功劳。
    如今管理着登莱水师,负责大汉北洋海域的安全,属于水师中有数的高级将领。当然,也正因如此,朝廷内部也免不得一些闲言碎语,因为大汉的水师中,充斥着大量的南方将领,不管是郭廷渭还是林仁肇,可都是南唐降将。
    对此,刘皇帝的态度也很明确,北人乘马,南人走船,水军这种技术兵种,不用南方将士,还能让北方的旱鸭子吗?
    当年让向训统领靖江军时,就是强人所难了,更何况,如今天下一统,南北混同,再刻意地去区分南北,简直是自我矛盾,自加冲突,因此,对于那些异声,刘皇帝并不听从,反而对南方的水军将领大加任用,毕竟人家是专业的。
    至于忠诚的问题,以当下大汉的形势,以朝廷的权威,哪里会怕其背反?更何况,水师比马步军,是更加依赖朝廷支持的军队,也更容易为朝廷所掌控。
    “今晨五弟找到我,希望能代表朝廷,陪同王伷前往高丽!”刘旸向刘皇帝请示。
    闻言,刘皇帝顿时面露诧异,意外地说道:“他怎么喜欢在他安乐窝里逍遥吗?怎么也舍得远行了?”
    刘旸道:“五弟说,这么多年,也没有为朝廷办差,为爹分忧,心中有愧,再加与那王伷有些交情,因而动了心思……”
    “我看他也是静极思动了!”刘皇帝嘴角还是带着点笑意:“不过,这也算好事,难得他能主动想到,为朝廷办点差事,同意他所请,就让他作为正使去高丽吧!大汉皇子代表朝廷前往吊唁,朝廷是给足高丽面子了吧!”
    “自然是!”刘旸道,反应很平静,他也只是提刘昀说项一番,刘皇帝同意自然好,若是不同意,也尽心意了。
    但显然,刘皇帝不会不同意,对于大汉的皇子们,刘皇帝还是乐于他们出去历练了,这一点,刘旸也很清楚。
    第43章 大公主回来了
    琼林苑内,刘皇帝的笑声飘荡着,他也有许久没有发出如此开怀大笑了,原因在于,大公主刘葭与驸马李继隆回京省亲了。
    刘皇帝膝下有七个女儿,已经嫁出去三个,大公主刘葭早在开宝九年就嫁给了李继隆,二公主刘蒹也在当年下半年嫁给柴宗训,三公主刘荇则于开宝十一年嫁给杨延昭。
    不过,论疼爱,显然其他公主都是无法与大公主相比,而刘皇帝对长女的宠爱也几乎是形成了一种惯性。
    刘葭出嫁已有四年多,上一次李继隆回京述职,还是封禅当年,而刘葭因为有孕在身,未能成行,因此父女俩也有大概四年没有见过面了。
    在此前提下,得知这夫妻俩携子南归拜见,刘皇帝自然是喜不自禁,人才至琼林苑外,他已然站在厅堂前等着了。
    “儿臣(臣)参见爹爹(陛下)!”
    “快起来!快起来!”见着这一家三口,刘皇帝一脸慈和的笑容,亲自将刘葭夫妻扶起。
    “怎么,还是叫陛下?”听着二人的称呼,刘葭还是那般熟悉而亲切,李继隆则明显带着敬畏,看着女婿,刘皇帝笑问道。
    带兵时的李继隆严肃甚至冷酷,令行禁止,军命如山,但面对刘皇帝,却显得羞臊稚嫩,那稠密的胡须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憨厚,听道岳父这温和的调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陪着笑,小声局促地唤了声:“爹!”
    “哈哈!”见其状,刘皇帝不由乐了,调侃道:“你在军中就是如此发号施令的吗?这么没底气,如何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啊!”
    一番调笑,让李继隆有些尴尬。事实上,对于这个女婿,刘皇帝还是十分满意的,就如杨延昭一般,李继隆可是如今大汉军中最令人瞩目的后起之秀了,家室出众,身负爵位,能力卓越,这些年一直在漠南戍边,将兵剿匪,弹压地方,在漠南的治安作战上,累有功绩。
    而见夫君被刘皇帝“挤兑”,一旁的刘葭不由的嗔道:“爹!”
    又笑了笑,拍了拍李继隆肩膀,目光回到刘葭身上。如今的大公主,已然彻底褪去了青涩,身姿曼妙,焕发着一种少妇的气质,肤色不私当初那么白皙,岁月与云中的环境在她的脸蛋上留下了少许痕迹,但那股继承于刘皇帝的飒气却不曾改变过。
    “云中那地我可不只去过一次,有这么养人吗?似乎胖了些啊!”刘皇帝转变调侃的对象。
    事实上,刘葭不是胖,而是丰腴,不过,用这个词形容自己女儿刘皇帝觉得有些不合适,反倒不如说她胖来得亲切。
    而刘葭对此,也不恼不羞的,反而大大方方说道:“连云中这样偏远的北方州县都如此养人,岂不证明爹治国之功吗?”
    “你这小嘴,还是甜,跟抹了蜜一般!”刘皇帝轻笑道,目光下移,落在怯生生依偎着母亲却好奇地仰望着自己的小童身上,问:“这就是昭贤吧!”
    刘葭轻轻推了下儿子,温柔地道:“快给祖父磕头!”
    显然是训练过的,两岁出头的小孩,哪里识事,懂什么礼仪,但跪拜地很麻利,吐字也清晰,唤声“祖父”。
    哪怕不是第一次听,但这纯净的呼唤声仍旧暖到刘皇帝心底,而或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刘皇帝见到这孩子的第一眼,就有些喜欢,直接把外孙抱起,大概被吓了一跳,还有些挣扎。
    “时光易老人亦衰!”抱着外孙李昭贤,招呼着夫妻俩往里走,刘皇帝对刘葭感慨道:“你如今也是为人妻,为人母了……”
    听刘皇帝有些动情的感慨,刘葭也变得关切,道:“那也是您的女儿!爹,您的身体还好吗?腿疾是否有所缓解?”
    “还是你的关怀让人暖心,不像你的那些兄弟,只会给我惹麻烦!”刘皇帝这么道,说着,还加快了脚步,显示自己的健康:“放心吧,我还撑得住,你看我这健步如飞,哪有半点问题!”
    事实上,只是没到季节罢了,也只有春夏之际,刘皇帝方能好受些,而至秋冬,尤其是寒冬,总免不了煎熬。
    “您还当保重身体!”刘葭则郑重地道,然后又含着笑意,寒暄说:“不知又是哪位弟弟,惹爹爹不悦了?”
    刘皇帝眉头一挑:“就不能是你的哥哥们吗?”
    刘葭道:“哥哥们都是有德有才之人,满朝谁不知道,您对他们的成就向来自豪!哪怕是五哥,那般聪明伶俐,孝顺多才……”
    “好了好了,人又不在这里,你何必恭维他们!”刘皇帝摆摆手。
    “儿臣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说起来,一别多年,对兄弟姊妹们也甚是想念,也就三哥戍边后,时而能见上一面!”刘葭也发出少许的感慨。
    “此番回来便好,多待些日子,你们兄弟姐妹,有的是时间聚会!”刘皇帝道。
    “三妹也成婚了,可惜当年我临盆在即,没能亲自回来,此番,倒该准备一份礼物,用以赔罪!”刘葭道。
    诸公主中,刘葭显然具备大姐的气度,就连刘皇帝都说过,刘葭若是男儿,绝对不差她的哥哥们。
    “你倒是有心了!”刘皇帝微笑道:“有没有去见过你娘?”
    “未及进宫,准备晚些再去问安!”刘葭摇头道:“回京之后,得知爹爹在琼林苑纳福,便赶来了,霸图他也该向爹述职。”
    闻言,刘皇帝当即扭头朝着喦脱吩咐着:“你去,通知惠妃,刘葭夫妻回来了,让她移步琼林苑,另外,去看看皇后怎么样了,若方便也一并前来,再把刘旸、刘曙也叫上,今晚就在这儿,举行一场家宴!”
    “是!”喦脱恭恭敬敬应道,脸上也带着些笑容,官家高兴,他自然要表现得更高兴,以官家之乐为乐,以官家之喜为喜。
    落座,刘皇帝还不肯放过李昭贤,仍旧把他抱在怀中,一点都不觉得负担。将注意力放在有些沉默寡言的李继隆身上,说:“在漠南这几年,表现不错,治军练兵,剿匪戡乱,五进漠北,枢密院那边,对你的成就很是认可,评价很高啊!”
    李继隆在漠南的这几年,闯出最大的名声,便是五度亲自率领汉骑,穿越漠中,侵袭漠北,虽然并不是每一次都有斩获,但总能全师而还。
    他的名声,甚至在漠北的契丹部族中流传开来了,第五次北上之时,契丹主耶律贤甚至派大军围剿,想要把刘皇帝的女婿给擒拿,而李继隆在战场上很机灵,察觉不妙,果断南撤归来。但也正因这事,刘皇帝专门传命,禁止他再贸然轻身涉险。
    培养儿子不容易,得到这样一个注定会成为大汉干城的女婿,也不容易。
    面对刘皇帝赞许与褒奖,李继隆谦虚地应道:“臣只是一心为国戍边,略尽职守罢了,并没有什么建树,实不敢矜功!”
    “怎么,嫌天下太安宁,没有仗打,寂寞了?”刘皇帝笑道:“如果是这样,应该把你调到东北去才是。”
    对此,李继隆摇了摇头,平和道:“生而为将,自然向往沙场驰骋,为国建国,不过,比起这些,臣更愿意大汉四海安宁,诸夷无犯,只当默默为国戍边,保境安民而已!”
    “很好!”听其言,刘皇帝丝毫不吝惜夸奖,说道:“你能有这样的觉悟与认识,很难得,为将者,自然当时刻做好奔赴战场、上阵杀敌的准备,但绝不是为战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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