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的？”
    “嗯，我到那的时候，就只看到装备和名额了，都没见着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死的。”
    楚君归这话也不算说谎，因此坦然面对着零博士的目光，毫不退缩。当然，就算他心虚，也能控制着自己，让眼神保持清澈。
    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这种事，在楚君归看来就是一组数据的事：眼睛睁多大，以多少角度仰望，眼角肌肉是什么形状，甚至瞳孔的透光度和折射率都有固定数值。如果再详细一点，都可以自成一个组件了。这些数据，就是战术欺骗的核心资产。
    零博士也不在这上面纠缠，问：“第二个呢？”
    “我想知道，为什么王朝突然对真实梦境这么在意，或者说二部三部那些人突然对真实梦境这么重视。”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楚君归也不隐瞒，说：“很明显，二部的探索者在寻找并且想要杀掉我。想要收买这些探索者可不是一笔小数，并且在真实梦境中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对我的伤害微乎其微。有这笔钱，还不如直接在外面下手。”
    零博士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没错，他们要对你下手，针对的其实是我。原因很复杂，起因是现有证据已经表明，真实梦境并不是人类科技，而是外星文明产物。这是1000多年来我们与外星文明的第一次接触，并且这个文明的科技水准还在我们人类之上。因此内阁已经有了决议，要加大投入，全面探索真实梦境。具体点说，就是经费会增加11倍，同时项目负责人的行政级别会提升半级。”
    楚君归立刻就清楚了其中的份量。光是看探索一部基地的规模，就知道项目每年要花的经费是天文数字。现在直接增加十倍不止？另外项目负责人再提半级就更有份量了，零博士本来就是高位，再升半级的话，怕是离科学院院长都不远了。
    零博士继续道：“这是最大的原因，因此军方和三部背后的那些资本都红了眼，想方设法的要打压一部。另外半年之后，就是科学院委员会改选，随后再由委员会选出负责各领域的副院长。如果这次真实梦境的项目再落入我的手里，恐怕一个副院长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楚君归也知道这种位置其实早就划分好了，一个萝卜一个坑，现在要是被零博士凭空拿走一个，那就必然有人要吐出一个。
    不过以零博士在科学领域的成就，居然到现在还没混上副院长，也是奇怪。
    零博士似是知道楚君归心中所想，罕见地笑了笑，说：“每年针对我的指控和投诉有几千起，现在法院还在审理的官司有700多项，王朝内部的调查已经结案的有170多项，没有结案的有1100项。”
    楚君归也是大吃一惊，与零博士相比，他的那点指控简直连零头都不算了。
    零博士继续道：“原因很简单，我负责的项目多了点，过手的经费也多了点。”
    “多少？”楚君归下意识地问。
    “2700亿，每年。”
    楚君归彻底震惊，相比之下，他的光年简直是一穷二白。
    零博士继续道：“另外我自己还开了100多家公司，有好有坏，不过加在一起，每年总是能赚个几百亿的。”
    楚君归长出一口气，本以为零博士只是科学巨匠，未曾想副业也是如此风生水起。
    现在一切就很清楚了，内阁的决议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布，但是消息灵通人士肯定已经知道了。只是零博士在这个项目上几乎是一手遮天，以前倒还无所谓，现在就有人看不过眼了。
    自从零博士在楚君归身上花了20亿医疗经费后，所有人都知道楚君归在博士心目中的重要性。想要打击博士，楚君归自然而然的就成了首要目标。
    第944章 改行当画家
    和零博士谈完，楚君归就大致清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王朝三大探索部各自代表了一方利益，其中零博士所在的一部代表着以王朝科学院为首的科研军工综合体的利益。二部自然就是军方，原本只是军方研究院，但现在后勤、装备乃至星舰指挥总全都有插手迹象。
    三部积弱已久，但是现在卷土重来，一系列科技企业巨头都有意重启赞助。这些赞助可不仅仅是钱，还包括了科技、医疗、后勤乃至方方面面的服务。比如深空能源，这个横跨三大势力的星际能源巨头就把触手伸了过来，抢下了一个赞助的名额。所以只要有时间，三部的资源并不会比一部二部差了。
    势力旗鼓相当之下，零博士的权威事实上就被切割了。现在二部三部就对零博士审批特权使用权的制度提起了异议，甚至已经在酝酿发起修改流程。并且此次内阁决议新增的研究经费也会划分成三块，虽然研究经费必定与探索者名额挂钩，这一次零博士还是会拿到大头，但是其它两部就不会让零博士插手他们的经费使用。
    经费分割是第一步，人事权和管辖的分割是第二步，最后研究成果的分割就是最后一步，也是支持二部的军方和支持三部的资本巨头们最终想要拿到的东西。第一步已经变为现实，第二步和第三步正在路上，且必会实现。
    也就是说，二部和三部的探索者在真实梦境中有什么收获的话，都会按照自已的渠道走，虽然都是在王朝名下，但和零博士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楚君归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最后就是承载位的问题，这个问题的本质实际上就是楚君归身体的强度和可塑性。某种意义上说这两者是互相矛盾的，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肌肉力量的提升往往会导致灵活和敏捷下降。大块头动作多半不会灵动，胖子只会健壮，不太会有灵活的胖子出现。
    这个问题在母星时代基本无解，进入星际时代后，就出现了基因优化，从根本上对人类进行全面强化。但基因优化也是有极限的，到了成年后也就定型，难以再次提升。
    零博士作为王朝最顶级的科学家，自然有解决方案。他把医疗舱调整为手术台模式，让人从实验室中取来一个巨大的生物保存箱，里面则是无数手指大小的保存盒，每个盒子里都有一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细丝。
    零博士打开一个保存盒，从里面夹出那根白色细丝，说：“这是我最新制造的第3代生物发动机，你可以把它看成一根特殊的肌纤维，实际上也是起肌纤维的作用。不过它的强度是普通肌纤维的300倍，收缩力则是120倍。它的动力来自于血糖供应，此外还可以使用一种高能糖元。在使用高能糖元时它的功率会再提升30%。一会我就把它植入你的身体，不过只能做到在主要肌肉系统中替代部分肌纤维，会替换你全身总量0.2%的肌纤维。”
    楚君归看着博士手中的那根直径还不到0.1毫米的细丝，道：“0.2%有点少了，能不能再多点？”
    博士道：“普通人身上有60亿根肌纤维，而你身上有100亿根。第3代生物发动机单根可以替代1000根肌纤维，所以我要使用2万根。虽然第3代生物发动机已经量产，但是单价仍然是每根20万。也就是说，光成本就是40亿。另外手术还要消耗至少200把分子刀，这又是6亿。再加上我的人工费，这次的手术费总计50亿。”
    楚君归小心翼翼地问：“这场手术要持续几天？”
    “2小时。”
    楚君归不说话了，乖乖的躺在医疗舱上，开始吸入麻醉气体。博士的时间，自然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就算一小时手术收费2亿，那也是物有所值。反正不是楚君归出钱。
    2小时很快过去，病房的灯光转为柔和的淡黄色。麻醉剂刚刚停止供应，楚君归就悠悠醒来。
    博士此刻也是一脸疲惫，检视了一下楚君归的身体数据后说：“你需要静躺2小时才可以活动。如果身体感觉难受的话，就再加点麻醉剂。”
    此刻楚君归身体还一片麻木，一点都动不了，只能眨眼示意知道。
    博士离开病房，自去休息。楚君归则是感觉身体内部开始出现一个个有感觉的小点，麻痒酸胀，说不出的难受。他稍稍动了一下，立刻牵得所有小点都酸胀不堪，这滋味简直就是酷刑。
    一般人肯定忍不住要动，所以这时就需要麻醉剂了，不过试验体的应对就很简单了，直接把对麻痒的感知调低到忍受范围内，然后就开始检视身体。
    一检查才发现，这真的是一个大手术。楚君归全身上下大小肌肉群都安装了生物发动机，甚至一些支持内脏活动的肌肉上也附加了生物发动机，最后连心脏也未能逃过一劫，上面少好装了200多条生物发动机。
    这是对身体由内而外的全面强化，并不只是整体力量增加了20%那么简单，而是连内脏防护和重要脏器功能都同步强化。初步测算，楚君归估计自己现在的承载位至少会在350以上，这样190的能量应用，110的基础格斗和30的综合防护就能同时加载，而且还可以看情况加装个弓箭掌握之类的小组件。就战斗力和生存能力来说，这是全方位的巨大提升。
    手术过程自然是无比复杂，博士同时操控300多把分子刀，最终在楚君归身上留下1100个小洞，然后新植入的生物发动机周围也都是伤口，需要慢慢愈合。按照博士的预估，大约2小时后试验体体内微创就会基本愈合，表现在外就是不再麻痒。
    不过试验体身体内还藏着一个开天，它可以做到细胞级的修复，效率比楚君归自体修复还要高，需要的话可以在半小时内完成内部修复。不过零博士似乎没有察觉到开天的存在，楚君归也就没有说。
    身体内部多了这么多的分子发动机，楚君归的力量增幅超过20%，可是身体强度还没有跟上，特别是骨骼强度不够。强化骨骼就是下一步的课题。另外这些分子发动机的使用还是最原始的状态，还能进一步优化，让所有分子发动机和身体协调配合，统一发力，这样才能真正发挥出分子发动机的功效，最终在战力上的增幅会远远超过20%。
    楚君归安安静静地躺足了2个小时，当然他也没闲着，而是开始对生物发动机的使用进行系统性优化。这次优化自然就不是光靠自己和芯片了，楚君归毫不客气地动用了基地主脑。作为已经花掉整个一部基地70亿的存在，再用点算力又算什么？这点零博士已经点头，给了充足权限。
    于是整个基地的运算任务突然放缓，奔涌的数据洪流堵在了主脑接口外，许多研究员正在使用算力的项目研究时间骤然延长。
    而在楚君归的意识中，系统优化的任务终于出现了进度条，由原本的890小时一路降至7分钟。
    其实基地主脑不是可以任由楚君归使用的，它最多能分出10%的算力，否则整个基地都会停摆。而且基地主脑承载了大量研究和数据分析任务，常年都保持在满负荷状态，被楚君归一下用足10%，整个基地都出现了不大不小的混乱。
    楚君归安静地等待系统优化完成，然后遗憾地发现没有进一步优化的选项。只有等他使用一段时间，积累足够多的数据之后，才有可能开启第二次优化。
    2小时后，两名护士进来给楚君归检察了身体，就说：“张上校已经在会客室等着了，离您预约的时间还有5分钟。”
    楚君归换上衣服，来到不远处的会客室，里面已经有位一脸严肃的上校在等着了。看到楚君归进来，他起身和楚君归握了握手，自我介绍道：“张康年，现任基地安保部副部长，负责对内事务。您约我过来，是想要了解什么？”
    “我想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减少其它部门对我的指控。”
    “抱歉，能不能具体一点？”
    “具体就是，假如我不小心干掉了二部或三部的探索者，怎么样才能让对方说不话来？”
    张康年眼中光芒一闪而逝，不疾不徐地说：“我们当然不可能故意加害同僚，但还是会有许多技术性免责因素的。详细的说，有误伤、意外、间接伤害、天灾、精神因素、自杀等几个大类，每个大类里还有几个或是十几个不等的小类。接下来我就跟你详细说说……”
    以楚君归的理解能力和记忆力，也和张康年谈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才算尽兴而归。在这一领域，这位张上校确实专业，连试验体都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这么多门道的。难道他整天什么都不干，就在研究怎么让队友合法意外？
    明确了目的，又有了足够的技术手段，现在就只剩下一件事了。楚君归接通了李若白的通讯。
    片刻之后，遥远行星的一间酒吧里，李若白从几位大美女中挣扎起身，向嘴里喷了口醒酒的兴奋剂，就离开酒吧直奔工作室，一路上嘟嘟囔囔：“又得是本少勇挑重担！难道我真要改行当画家？”
    第945章 让楚君归还！
    探索一部指挥大厅一角，一名调度员轻咦了一声，说：“有人回归！快点准备！”
    探索者回归几十年来回归不知道多少次，王朝早就有相应的预案，这名调度员扫了眼探索者的资料，看到名字后方那个淡红色的标志，眼角一缩，就选了a级预案。
    林兮缓缓醒来，身体的感觉渐次回归。这时医疗舱盖徐徐升起，她也慢慢坐起。这时旁边的医生突然一声惊呼：“这数据不对！她，她的身体素质怎么提升了这么多！”
    林兮晃了晃头，将最后一点眩晕和恶心驱散，出了医疗舱，由护士带着换了衣服，只留下一堆医生在外间为那些数据大呼小叫。
    接下来就是汇报探索进度，和必要时的记忆提取，这些都是回归时的流程，然后林兮就被带下去休息，同时作后续安排。
    长时间躺在医疗舱中，对身体肯定会有一定影响。按照既往经验，这时需要及时进行恢复性训练，至于训练内容早就千锤百炼，且有专门教练与专门感性的器材。
    林兮进入训练室，一名专职教练已经在等着了。她以职业的微笑说：“长时间静卧会导致肌肉松弛，首先，我们先进行多组小力量训练，目的是恢复体能，同时启动一些平时不太用到的小肌肉群。”
    她去选了两个20kg的哑铃，一回头，就看到林兮拿着个150kg的大哑铃，在手里掂了掂。
    “那是高负荷训练用的，快放下，现在用会伤到你的！”教练急忙阻止。
    林兮手上隐隐有光芒闪烁，明暗几次后，她就放下那颗硕大哑铃，顺从地接过教练手里的小哑铃，跟着指导开始训练。此时她心中却是暗想：“刚刚那个哑铃确实是变轻了，难道……”
    此时基地一间朴素的办公室中，一名少将正在反复翻阅林兮的资料。办公桌对面坐着一男一女，都很年轻，但是精明干练，看着就是颇有前途。男子正在汇报：“二部的指控已经经由正式渠道送达，指控的是一级重罪。按照规定，我们应当在林兮回归后即刻启动内部调查程序，因此需要您在这份申请许可上签字。”
    那名将军双手各拿一份文件，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然后将那份申请书扔回给二人：“申请驳回，不，我就没看到这份申请，你们明白了吗？”
    年轻男女都未料到是这种变化，一脸惊讶，拿着那份申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将军看了他们一眼，觉得这两个还是要重点培养的，于是把左手的文件也递了过去，道：“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年轻男女接过一看，更是惊讶：“名额？”
    将军点头，“已经证实有效，从现在开始，我们手上又多了一个完整的名额。”完整二字，他特意强调了一下。
    年轻男女面面相觑，林兮初次探索就拿到了一个名额，这运气也太好了点。许多探索者终其一生，一直到把死亡额度用完都没见过名额长啥样，也没受过背数那罪。
    将军眼角寒光一闪，道：“真实梦境里死了又不是真死，二部那些家伙一向就会小题大作。既然林兮拿回了一个名额，那对她的调查就暂时搁置。”
    暂时搁置这四个字，年轻男女都听懂了。女人就问：“那什么时候再启动呢？”
    将军沉吟了一下，道：“等类似的指控再来两个，不，三个！”
    “明白。”年轻男女收了申请，出了办公室。
    等他们走了，将军想了想，就接通了一个通讯频道，面前出现了一个身材微胖、笑容和煦的将军。
    “老王啊，听说你最近在二部混得不错，又要升官了？……哈哈哈哈，这不早晚的事嘛！等有了好消息，你可一定要请客啊！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事，我已经帮你查了，林兮还在真实梦境里呆着呢。等她一回来，我马上动手！”
    微胖将军自是表示感谢。
    一部的这名将军话风一转，道：“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你们还在林兮头上加了个赏金？哈哈，你们经费现在这么富裕啊！要不这样，你给我5亿，我马上就把她交给你，怎么样……”
    ……
    训练室的浴室大门打开，林兮从里面走出，站在干身区，全身上下的水珠自动离体飞走。她穿上衣服，舒展了一下身体。经过2个小时的密集训练，林兮身体的不适已经一扫而空。
    她回到办公区，走进一间刚刚申请下来的办公室，启动了一个通讯频道。片刻之后，李心怡的影像就出现在林兮面前。
    “兮姐！你回来了？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让我看看你变傻了没有！”
    林兮没好气地拍了少女脑袋一下，自然是落了个空。她脸色一正，说：“别闹了，有正经事。我时间不多，就一件一件地跟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