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是明白了这一点。
    她想看的，只是这张脸，并且对着这张脸倾诉一下心头的郁结而已。
    周芷若认真道：“师父，弟子已经完成了您的嘱咐，从赵敏和谢逊手中夺得了倚天剑和屠龙刀，并取得了内中的武学秘籍，这十几年来，弟子日夜勤奋修炼，方有今日之成就，总算是不负您的嘱托了。”
    灭绝本来愤怒的神色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之色……
    若她能张口说话，恐怕早已经有千言万语忍不住想说，只不过周芷若也没想听她说些什么。
    她只是想把她这些年来的委屈，心底最深处的想法说出来，说给面前这个与她的师父没有任何区别的陌生人来听。
    “只是弟子到底还是违背了您当初逼弟子许下的誓言，妄想着要和明教教主在一起，结果最后遭他抛弃，弟子更是沦为武林中的笑柄，让峨眉丢了大人，悔不该早听师父之言，以至于让我峨眉被人嘲笑，弟子更是到如今都还抬不起头来。”
    灭绝神色古怪。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面前这个周芷若虽是在看着她，但她的目光却越过她，俨然盯着另外一个人一样。
    “如今弟子与峨眉派遭遇千古未有之大机遇，可弟子无能，却无从抓住这偌大机遇，只能看着旁人率领各自的宗门一飞冲天，弟子心有不甘，但却无能为力，只能……只能……好在弟子竟然也并不觉得排斥，反而……”
    周芷若苦笑道：“弟子此来，本意是想要找师尊倾诉，找无忌哥哥永诀，可当我看到他时，却发现心头该有的悸动，该有的慌乱和该有的期待，竟然全然不见，反而有一种再不想见他的冲动，曾经的记忆终究只是记忆，我竟只想将它埋在心头，当作一段过去的经历再不被提起。”
    灭绝：“……”
    周芷若絮絮叨叨，跟灭绝说了很多。
    说她这些年来虽执掌峨眉，但公事全是由贝锦仪和静虚等人处置，她除了练功，别无他法，直到近年，才终于体会到了身为峨眉掌门的责任和担当。
    为了峨眉，她义不容辞。
    只是却想要让师父知道她这些年来的苦楚和无助，如今有这机会，她想要让师父知道，她并没有辜负她的期许和盼望。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
    灭绝提着倚天剑，有些茫然的走了回来。
    宋青书急忙迎了上去，关切道：“前辈，没事吧？贼人可已伏诛？”
    “嗯，她逃走了。”
    灭绝前言不搭后语的回了一句，转头，看到了正站在帐篷边上，担忧望着这边，神情怯怯的周芷若。
    她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芷若，贼人该是冲着你来的，今晚你与为师睡，以防她再度来袭。”
    “是，师父。”
    周芷若低声应了一声。
    而灭绝说完之后，回头，如鹰隼般的眼眸死死盯着那角落里断腿的张无忌，眼底浮现几分杀意，随即很快隐去。
    若那个芷若所言不差的话，自己最心爱的弟子此刻对他已有了好感，若是强杀了他，恐怕会惹的弟子不喜。
    如果是以前，敢与魔教妖人勾结，哪怕再如何疼爱，灭绝也决计容不得她。
    但现在……
    看着这个娇弱的弟子，就是她，在未来她不在的十几年里，支撑起了峨眉派的偌大基业，甚至将其发扬光大。
    灭绝幽幽叹了口气，素来钢硬的心肠，竟有了几分怜惜心思。
    日后……
    必然要好好保护这个弟子，绝不能如同她所言那般早夭，导致她无人相护，被人肆意欺负。
    而此时。
    亲眼看着另外一个自己进入了师父的帐篷……
    周芷若神色间颇有几分放松。
    她与灭绝的倾诉并没有半点儿保留，但就算说出来又怎么样？
    没关系啊……
    纵然灭绝知道再多的真相，纵然她再如何的意欲做出改变，五天后，一切归零。
    她的人生，被囚困在这片冰冷的西域雪原之上，永世无法摆脱……
    不知道真相，有时候反而是种幸福。
    “虽然说出来没有什么用，但有时候，能毫无压力的跟人倾诉一番，也是一种幸福啊。”
    周芷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帐篷。
    身影消散……
    选择了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虽然还有整整四天的时间，只要她愿意，还可以在这个世界里逗留上四天，多看看师父，只要愿意也许还可以把无忌哥哥给救出来，让他远离危机。
    但也只有真的来了之后。
    她才能正视自己的心，才能发现，原来她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离过去的自己这么遥远，以至于再看到过去的爱恨情仇，竟有几分这根本就不属于她的错觉。
    亦或者……已经不是错觉了。
    在这里，才能看清自己本来的想法。
    当周芷若从游戏仓中醒来。
    却发现，本该守在这里的苏唯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忍不住苦笑，喃喃道：“为什么我倾慕上的，都是那种为人处事都是彬彬有礼，但唯独对我却总是毫不在意的人呢？”
    好在也早已经习惯了。
    周芷若起身，独自顺着华山的长空栈道，向着下方走去。
    可下了山找了一圈，却仍然未曾找到苏唯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