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养个太子当外室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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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青棠手指轻点桌面:“从震泽到盛泽,中间有两处讯防,统归平望巡检司所管。一般巡检司的水兵都是当地人,只要人是有名有姓,就不难查出身份。”
    “那些贼子就该千刀殪崋万剐!”素云骂道,又撵她上榻躺着:“不过姑娘还是赶紧去歇着吧,你这身子还没养好,却忙得顾不上休息,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颜青棠失笑,倒也听从了,脑子里却一直没停下。
    盛泽镇,颜氏祖宅。
    “怎么说?”
    颜忠面色黯淡:“小的到了地方,就被大人从后门招了进去,大人说平望那受阻,不光伤了人,还死了几个水兵,事情不好收拾。又说最近有某位大官可能会到苏州,让我们暂时都消停些,待人走后,再说下文。”
    方先生灰眉紧缩,脸色不太好看。
    “你就没与他说,此事不是替老爷所办,而是为阁老的大事?”
    颜忠脸色也不太好:“当然说了,可小的一个下人,大人根本不愿跟小的多说,只让小的回去。”
    “到底什么大官,竟把人吓成这样?”方先生捏着胡子吸气。
    这个颜忠怎么知道?
    说白了,他就是个跑腿的。
    静默半晌。
    颜忠没忍住道:“先生,你说接下来这事该怎么办?老爷可是叮嘱过让我们办完了事,就赶紧回京的。”
    那位大人能等,他们可不能等。
    这次出京之前,大人就吩咐过,办完速归。
    为何速归?
    颜忠只知道只鳞片甲,方先生身为幕僚,却知道实情。
    此事与大人前程有关,万万不能有失。
    “那颜青棠可回盛泽了?”
    颜忠摇摇头:“不知她音讯,也打听不到任何消息,颜家的下人嘴都很紧,只知道颜家那边没有任何异常。”
    “此女倒是沉得住气,她既被人所救,现在却不露面,估计是想引蛇出洞。”
    方先生来回踱步了一会儿,捏着胡子道:“那我们就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即使难堪有损颜面,也得把事情办成了。你去把二老爷请来。”
    “是。”
    消息来得很快,也不过两天就有信了。
    也是颜家在平望当地本就有分号和桑园,拿着画像找几个当地人略微一打听,就打听到对方的身份。
    “此人是平望巡检司下水兵,名叫侯三。打听到时,侯家正在办丧事,据其邻居说,侯三是因公身亡。除了侯三外,同属的水兵还有两个也是因公身亡,这几家人都有一个特点,对家人的死,很是讳莫如深,若不是平望分号的掌柜颇费一番力气,恐怕是打听不到。”
    果然跟平望巡检司有关!
    颜青棠心里并不意外。
    张管事又道:“平望巡检司的巡检姓吕,本身并无特点,但姑娘也知道,水道巡检上属不清,即可归当地州县管,也可归府城管,按察使司也可插手一二,恐是难以追究个明白。”
    苏州府下水道巡检上属不清,其实也和当地形势有关。
    所谓江南富,最富不过苏州、松江和扬州。苏松税赋半天下,这两地不光盛产丝绸布匹,也是产粮之地。
    苏松熟,天下足。
    也因此江南重税,最重的不过苏松两地。
    这里的商业极其发达,每天经过运河水路运出的丝绸布匹粮食不知几许,巡检司有‘扼关津之要道要塞’之责。平时不光油水很大,还有设卡抽检之权。因此本该归属当地州县管辖的,出现了多级官衙争相想将其握在手中之态。
    颜青棠斟酌道:“让人盯着这个姓吕的巡检,看他与谁交往得多,最好能从他家人那打听到消息,不用怕浪费银子。”
    “是。”
    “把消息给那位冯爷也送一份。”
    那日通过来送画像的下人,才知道‘冯爷’如今暂居在芦墟镇,颜青棠猜测对方留下恐与此事有关,自然不吝多送一道消息。
    这时,素云从外面走进来,步履急促。
    “姑娘,家里来信,说吴江县衙给家里传了信,吴知县招姑娘前去说话。”
    吴江县衙,夏和洲?
    本身颜青棠会留在芦墟镇,一是为了休养,二来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难道夏和洲就是那条蛇?
    第11章
    ◎无子招赘,也需立嗣◎
    吴江县下属数镇,都是苏州府下商业重镇。
    吴淞江穿城而过,又毗邻太湖和运河,乃运河之枢纽,因此吴江县治所在不亚于一些府城。
    船行至城东门外,映入眼帘的便是横跨吴淞江的垂虹桥。
    有诗云‘垂虹蜿蜒跨长波’,‘垂虹秋色满东南’,又有诗云‘垂虹夜静三高月’,‘回首烟波第四桥’。
    历朝历代,少不得文人墨客留诗词画卷于此,足以见得此地此景。
    河道两岸屋宇商铺鳞次栉比,水中客舟商船帆樯如林,一眼望去商铺、民居看不见尽头。
    此乃江南市,也是吴江县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之一。
    坐船经水门入城,行至临近县衙的水渡码头,方靠岸下船。到县衙时,夏和洲刚忙完公务。
    县衙三堂,此乃知县平时休歇及翻看公文之地,又叫三省堂,寓意父母官当每日三省,常人不可入。
    夏和洲便在此地见了颜青棠。
    他大约五十多岁,眉发灰白,脸颊消瘦,眉心有深深的川字纹,显然平时也是忧思劳虑甚多。
    “坐。”
    夏和洲指了指椅子。
    仆役上了茶,步履轻巧地下去了,并关上门。
    颜青棠在椅子上坐下,“谢夏伯伯。”
    对于夏和洲是否是那条蛇,颜青棠是持怀疑态度的。她虽和夏和洲来往不多,但对其为人秉性,在父亲颜世川口中所知甚多。
    夏和洲在吴江知县这个位置,连任七载,官声政绩毋庸置疑,他和颜世川交情不错,因此颜青棠见其才以伯父相称。
    之前颜世川的丧礼,夏和洲曾亲自到场,虽然来去匆匆,但可见心意。
    “你父亲的事,我深表惋惜,丧仪那日人多口杂,我也不好多言,你要节哀顺变。”夏和洲徐徐道,面色可见沉痛。
    “谢夏伯伯关心。”
    “我公务甚忙,你父初丧,大抵也不清闲。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事相告,日前盛泽城西旺水弄颜世海家递诉状于县衙,状告你仗势欺人,以女儿身充作孝子,并阻挠宗族为你家立嗣,盛泽颜氏宗族有人陪同前来,证明其所言属实。”
    颜青棠眨了眨眼。
    夏和洲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又道:“我知你欲以赘婿为嗣,婚事你爹早已为你定下,只是还没来得及办婚事。从礼法宗法来说,是可行的。但你有一点大概疏忽了,按大梁律例,户绝之家须立嗣,若无子招赘,仍需立同宗嗣子,家产均分。”
    夏和洲这一番话,信息良多。
    首先他透露出已知颜青棠的打算,不管她的说辞是真是假,赘婿是她爹定下的,还是事后她临时抱佛脚,这种说法在他(县衙)这里是能说过的。
    这也是颜青棠为何笃定此法能一劳永逸。
    颜家不同寻常人家,从势力上来看,并不弱于宗族,且钱可通神。只是在礼法和宗法上不太占理,所以她借用自家在当地名望,以势压人,又给出以赘婿为嗣的答案,至少从明面上是可以说得过去的。
    只是她到底是常人,不擅律法,也不知律法中有‘无子家即使招赘,仍需立同宗嗣子,家产均分’这一条。
    “此事本就是民不举官不纠,但如若有人告到衙门,官府就需按律法行事。”
    顿了顿,夏和洲又道:“我曾听你父不止一次提过,有女不让须眉,家中生意大多你已接手,只是对方动上律法,显然图穷匕见,你须得尽快拿主意。”
    同宗相告,就是撕破脸皮也定要拿人这一份家业。
    从本心来说,夏和洲十分厌恶这种行举。
    这叫什么,叫吃绝户!
    可律法难为!
    “对方显然成竹在胸,且早有布置,今晨我收到一封私信。”
    颜青棠当即看了过来。
    “那信中点拨我让我尽快结案。”
    颜青棠震动,倾身向前:“还不知是谁的信?”
    夏和洲不言。
    颜青棠坐了回去,神色黯淡道:“夏伯伯大概不知,日前我遭遇袭杀,对方下手狠毒,不留活口,显然非寻常人,多亏我身边护卫拼命护我,才侥幸逃过一劫。您这次去信盛泽,其实我当时根本不在盛泽,而是在外养伤。”
    说着,她轻结颈上丝帕,露出其下泛着青紫的淤痕。
    已是多日过去,这淤痕仍未褪去,让人触目惊心。
    夏和洲目光一阵闪动,良久暗叹一声道:“是提刑按察副使阮呈玄阮大人。”
    寂静。
    是宛如死一般的寂静。
    一省最高官署乃三法司,即提刑按察使司、承宣布政使司及都指挥使司。提刑按察使司管刑名司法,承宣布政使司管民政要务,都指挥使司管军务。
    按察副使乃正使从官,正四品官衔。
    这个四品和苏州府知府的四品可不一样,是管整个江苏省的,只是由于苏州府地位重要,各司部衙署才会设在苏州。
    如今,堂堂一个按察副使,竟对这种家产之争的案子上心,着实令人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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