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湛凉飕飕瞥了他一眼，还行，妖力纯正，没有煞气，“名字？”
    “池。”
    “你和这家店什么关系？”
    池歪歪头，思考片刻，“用人类的话来说，负责人法人吧。”
    李澄湛眉头微蹙，语气蓦地凌厉起来，“凡使用愿为力的妖都需要在妖局登记，开店更要有‘仙’的资格，或者有百姓修建供奉，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闻言，池脸色一僵，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很显然，他知道。
    李澄湛凶巴巴低喝道：“你一只百年的蜘蛛妖，谁给你的胆子开店？”
    他说的开店是隐晦说法，和正常商铺不一样，其实就是道观寺庙财神月老等等，这一类遍布各地开设的“店”。
    如今“神”过于虚幻，几乎是传闻中的存在，但信徒依旧络绎不绝，是自古传承下来的。
    少数地方，也会有祭拜供奉蛇仙狐仙等的庙，其中东北五仙更是扬名四海，但即使是它们，收取愿力，依旧需要留有名号，以便日后出事能找到记录。
    好比人类合作会签订合同一样，口诀誓言就是如此。
    蜘蛛妖擅自“开店”，已然违反规定，犯了大忌。
    李澄湛想到什么，眼眸阴晦不明，低道：“里面的动物，是不是都有愿力？”
    他之前在手机上有看见狮子猫身上若有若无的愿力，动物修行远比人类艰难，能坚持下来的少之又少，更多的是未开灵智的普通动物。
    但即使是普通动物，依然会有想要的东西，居所，食物，感情……
    动物情感纯粹，易满足，愿力很弱，却并不是没有。
    倘若长年累月积攒下来……
    见池不说话，李澄湛心中了然，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噼啪啦点几下，道：“个体妖用愿力的话，你找时间去妖局补一下登记，我给你报上去了……”
    说着他顿了顿，神色严肃，“至于‘店’，你不能开。”
    要是随便一只小妖怪就能自己立庙开店接受香火，这世界就乱套了，若混进去利用人心的妖，指不定出多大的事。
    就仿佛无证驾驶免费载乘客，乘客不知道情况上了车，幸运点无事发生，不幸时灾祸横生。
    池用力咬了咬牙，声音很轻，几乎低不可闻。
    “有的。”
    “有什么？”李澄湛问。
    “我们这里，有位消失的神。”
    ————
    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下来，形成点点金色的光斑，室内空气变得愈发燥热。
    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的初声晚感觉自己好似蒸笼里的包子，热得要死，胸口发闷，四肢无力，喘不上来气。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被蒸熟时，她热醒了。
    初声晚抬手推开“蒸笼盖子”，睁开眼就对上一双带有黑色竖线的古铜色兽瞳。
    阿橘坐在她身上，优雅地舔舔爪子，【你没忘昨天答应我的事吧？】
    初声晚还未醒神，带着股明显的困倦，她面无表情地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忽然觉得头顶怪怪的，伸手摸过去，触感柔软。
    【敢乱摸就咬死你。】
    初声晚：“……”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她昨晚明明把两只猫都送回房间了，结果大早上醒来，一只趴在胸前，一只卧在头顶，怪不得那么热。
    初声晚打了个哈欠，手撑着沙发坐起来。
    【诶诶诶，这是什么奇怪的力量？】
    阿橘往旁边栽倒，想跳到地上，爪子却勾住了薄被拆不下来，越是挣扎，缠得越紧，爪子乱扑腾着，勾出好几条丝。
    见状，初声晚双手绕到猫猫腋下，将阿橘抱起，它毛发稍微乱了些，如暖阳般灿烂，天生的亲和面相，爪子朝下垂着，指甲挂着薄被。
    初声晚帮它解开“束缚”，疑惑地看着手里的薄被。
    这是哪来的？
    阿橘跳下地，抖抖毛，掩饰尴尬地不看初声晚，伸了个懒腰。
    九万则挤在沙发扶手和抱枕的缝隙里，瘫成一张猫饼。
    初声晚放下薄被，问道：“有人来过吗？”
    闻言，九万鄙夷地斜睨了她一眼，【只看见你在睡懒觉。】
    初声晚抬手在它头上戳一下，“一天睡十六个小时的猫没资格说。”
    问猫也是白问，一个个跟祖宗似的，她拿起手机看看时间，才早上五点，夏天天亮得早，这个时间外面已经大亮了。
    初声晚重新拾起薄被，也不管谁给自己盖的，抖两下猫掉在上面的毛，铺在身上躺回沙发。
    五点起床，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和猫相处，除了会拥有自动叫醒服务以外，还能享受猫猫生命检测仪，每隔一会儿就有猫过来贴贴，看人类是否有呼吸，要是长时间不动，就出动猫猫拳。
    阿橘没有和人类一起睡觉的经验，好奇地蹲在旁边。
    【她睡觉怎么一动不动，是死了吗？喂，九什么鼠，她不是你的人类吗，你不管管？】
    九万没好气道：【不要乱给我起外号！】
    它是真的不理解，这橘猫明明是小巷流浪猫的领头猫，却愿意与人类接触，还和人类做什么交易委托。
    它的跟班，都没拜托过它呢！
    拜托不就等于有无法解决的事，等于低三下四求助，跟班居然越过老大，求别的猫，简直是奇耻大辱。
    九万越想越气，再看睡熟的初声晚，突然一脚踹了过去。
    初声晚嗓音发哑，迷迷糊糊低道：“怎么了？”
    【你快点求我！】
    九万义正辞严，毫无吵醒人的愧疚心。
    初声晚：“……？”
    你是不是有猫病？
    猫好像都有待得好好的，突然打人一下的猫病。
    ————
    今天是周一，寻徊另一边的兼职可以暂且放下，一如既往地急匆匆赶来萌宠乐园，是一心过去开的门。
    【老大，你来啦！】
    初声晚还在睡，一心兼任起接待员的重任，嘴里咬着收纳盒往寻徊手上递。
    【先用左边的罐罐洗手，再用右边的套在脚上。】
    【这些都是晚晚想到的哦！厉害吧！】
    一心骄傲地炫耀着，丝毫不吝啬夸奖。
    寻徊穿着稍显宽松的白t加黑色过膝短裤，他似乎不喜紧束类的服饰，就连鞋子都是相当透气的人字拖。
    他神情温和，摸了摸一心的头，接过收纳盒看里面的消毒用品，人和动物是互相影响的存在。
    不少人认为动物身上有细菌寄生虫，会想着给它们洗澡梳毛，却时常忘记，人类的双手触碰过的物品更多，抚摸动物时，也会交换细菌。
    洗手消毒，算是同时对动物和人类的一种保护。
    然而，妖的体质要更为强大。
    寻徊看完以后，随手将收纳盒放置在一旁，碰都没碰一下洗手液。
    他不喜欢洗手。
    不想一心不同意，冲着他叫了几声。
    【晚晚说，从外面进来的，都要洗手。】
    寻徊没理，径直走进去，嗅了嗅气息，说道：“她在店啊。”
    【对啊，晚晚在店里睡的。】
    “倒是少见。”寻徊道。
    他也算带过好几个新人了，能坚持下来的只有初声晚，那些祖宗们有多折腾人他是知道的。
    没想到他不在店，初声晚也能把店管理得井井有条。
    发到群里的工作报表认真负责，提出有效建议并实施，对萌宠们爱护有加……
    寻徊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暗道：人类并不都是糟糕的。
    他寻着初声晚的气息，走到接待室门口，门未关严，透过间隙，能看见女生面朝着沙发，身体微微屈着，两只猫在她脑袋上方闹腾，画面温馨和谐。
    一心探出狗头往里张望，不由得感慨道：【晚晚昨晚累坏了。】
    【老大你干什么去？】
    寻徊迈步走到沙发旁，静默地看女生，随即垂下眼，薄唇微弯，朝她伸过去一只手，轻道：“辛苦了。”
    九万和阿橘仰起脑壳看过来。
    阿橘：【他在干嘛？】
    九万：【关我屁事。】
    阿橘：【他的毛和我一样漂亮，帅哥，你混哪的啊？】
    九万：【关你屁事。】
    眼看两只猫又要干起来，寻徊出手迅速，一手一只拉开。
    等它们反应过来，已经站在地上，中间隔着寻徊，被迫分开，一场战争，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这时，一心慢悠悠走来，一副过来狗的样子，【我说你俩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