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一，阴天，无云。
    赵耀就这样坐在篮球场边的位置看着天空发呆，心里想着他和姐姐赵娣分别过去十多个小时，姐姐在做什么呢？他在学校总是喜欢一个人，而在这种时间里他总是习惯性地想起她。
    正在此刻，篮球场上的球突然飞过来砸中了赵耀的脑袋，赵耀不得不吃痛扶着脑袋望去，篮球场上仅有一人，还是他的室友疯子王宏峻。
    王宏峻之所以被称之为疯子就是脑袋不太正常，比起赵耀这种心智不全表现如孩童，他是真的脑子不太好使。
    他一心只有球刚准备弯腰捡起时就看到有人停在自己跟前，于是便把球拿在手里站起身，因为赵耀剪了头发，从妹妹头变成有碎刘海的前发，他一时半会还没认出来。
    “你的球砸中了我的头，快道歉。”赵耀盯着王宏峻一副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ushuwu.name
    王宏峻对此仅是一个劲的傻笑，然后当做视而不见地走过去了。
    赵耀见王宏峻这般态度直接从背后揪住他的衣领，话语间充斥着冷意：“我说了快道歉。”
    “你谁啊，你说道歉就道歉？凭什么，嘻嘻。”王宏峻虽傻兮兮笑着但语气十分不屑，他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打开赵耀的手继续往前走。
    赵耀平日里就对王宏峻多有不满，在宿舍时总是各种偷吃又或者弄坏人东西，若不是赵娣对他说要在学校乖乖的不可以惹事……不对，他又想到姐姐，他的世界被她填满，不论做任何事都会叫他想到她，可她的世界里却没有他。
    思及此处，  他快步追上王宏峻一直让其道歉，王宏峻被他缠着是球也打不好什么事都做不了，最后不得不道了歉，可他心中的烦躁之意没有半点消除的意向。
    因为他忽然想到姐姐教过他面对外人的伤害如何保护自己，唯独没有教他若这种伤害来自最亲近的她，他该如何自处。
    于是这样的忧虑一点点浸入到赵耀在学校生活的点点滴滴，甚至是每晚的梦中。
    赵娣在昨天同赵耀分别时离去的背影近在他眼前，他其实是在和她赌气，希望她能够像以往那样察觉他的不对劲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他，毕竟他那般挽留都无用，能够想到的方法唯有这个。
    可当他后悔转身开始向回走时望见的只有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兴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的背影重现于他的梦中。
    “姐姐……”他一开始怯懦地轻唤，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没敢看她，因为他赌气的幼稚行径。
    赵娣并没有回头反而越走越远，这会赵耀才知道急了，他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腿犹如灌满铅般动弹不得。
    随后赵耀从梦中惊醒，他猛地睁开眼不停大喘气，从床上坐起来时已是满头大汗，在冬天寒冷的夜里，他梦中伸出想要抓住姐姐的左手在此刻呈现握拳姿势，当他松开手手心空空如也，他顿感被这漆黑无尽的夜吞噬。
    于是赵耀开始喜欢待在照明最好的地方，例如美术室，用他的话来说他一点也不喜欢画画，他只是喜欢画姐姐，想要将姐姐的一颦一笑都留住。
    而他在画画这件事上恰好很有天分，没上几年学就被评为美术特优生减免百分之九十的学费，这件事让姐姐高兴很久，他并不知道美术特优生是什么，但姐姐很开心就足够。
    兴许是心境变化缘故，赵耀在画纸上胡乱画了一通，眼瞧着干净的纸面被各种各样的颜料布满变得凌乱，他第一反应是觉得刺眼，随后又生出不甘，为何自己满脑子都是姐姐，明明姐姐根本不想要他。
    他撤下这张画纸捏在手心握紧，在心中不断凝聚注意力试图转移到想要的优秀学生奖状上，比起随时可能会“消失不见”的姐姐，优秀学生的奖状是他努力就可以获得的，前后者差距太大令他短时间内稳住心神。
    学校里任谁见赵耀都会感慨一句他的变化，班主任老师觉得他学习表现更加认真，住宿老师看他话变多了，和同学开始有了联系不再独来独往。
    同为室友的王宏峻则认为他“疯”了，还是个换了发型的疯子，他想可能原来的赵耀早就被外星人绑架，这个是外星人替代的，毕竟王宏峻自己就是疯子，看谁都想着疯。
    因为他觉得赵耀从一个不爱说话的孤僻疯子变成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人的疯子，赵耀在教室时老师和大家见赵耀学习态度认真又有美术特优生的头衔应和他的话，而出了教室有关生活方面同学们看他换了发型是长得最好看的那个愿意跟他讲话。
    到了寝室，其他两个人这学期剩下的时间都不会来学校独留他们二人，那么赵耀的说话人选唯有王宏峻，面对赵耀的废话，王宏峻是一句也没回，还反骂了几句赵耀扰他清静。
    王宏峻本来和赵耀当室友就是图他几乎不说话，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的在寝室过着一天又一天，现在这天变了他的脾性变得易怒起来。
    而赵耀虽与人相处多了，但被赵娣庇护的性子总归是内敛的，于是每每听见王宏峻的责骂他反驳几句便也不吭声了，初与外界联系遭到王宏峻这道“挫折”仿佛在告诉他，没有姐姐他什么也不行。
    当赵娣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便无法散去，从上课走神莫名其妙想到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名词护手霜开始，他就盘算着想给她买志护手霜，那日在茅厕前他握住她粗糙被冻红的手，是不是买了护手霜就可以保护她的手了呢？
    接着他从同学那里得知护手霜的价格后就精打细算地过好每一天，等他察觉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时已经来到星期三，饮食习惯一旦调整便有好几天的不适应期，他是在发现自己餐盘里仅有一个菜时恍然大悟。
    原来他又在想姐姐，甚至大脑不经思考地在优秀学生的奖状和抓不住会“随时消失”的姐姐面前仍旧下意识选择后者，有关于这二者的关系他在起先就弄错了。
    他以为这二者不可兼得，所以当他以为自己是在向优秀学生的奖状努力，最后却是选择抓不住的姐姐时，心情第一次开始崩溃，那天中午他连饭都没吃几口就直接将饭倒进垃圾桶里。
    下午的美术课上得也心烦意乱，稀里糊涂，等下了课所有同学都走了他才慢悠悠地离开美术室时，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赵耀同学？这是你的画吗？”陆瑶琴跟在赵耀身后轻声细语道。
    赵耀身形一怔，他慢半拍地转了身，眼前是穿着白色风衣披散着大波浪卷发的陆瑶琴，他第一反应是去看她手里的画，那上面是他不久前画的姐姐，姐姐的脸在那时被他画的栩栩如生，现在看却觉得十分遥远。
    联想到现实的不快在他内心掀起一阵波澜，他立即将视线转移到她的面庞，可盯了好一会都没叫出名字只觉得眼熟。
    “这是我的画，你是……”他轻蹙眉头发出疑问。
    陆瑶琴是这个学期新来的美术老师，她来这里实习是为了分制，因为会对她以后的事业有帮助，而她显然还没有适应这里的环境包括学生，听见赵耀的问题等同于把她忘了或者根本没记住的事实令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要融入这个非正常的环境确实比她想象的要难，但她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付出惨重代价的她势必要夺回些什么，当下的机遇就是她手中的画。
    于是她重新保持温文尔雅的笑容将画递过去交还给他：“我是教你画画的美术老师陆老师，刚刚我们还在这里上美术课。”
    “哦哦。”赵耀嘴上应和着，可心思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他每次画了姐姐的画纸都是收到画板最里面，等画好以后再趁下课不注意带回去。
    所以他画姐姐的事是个“秘密”，现在被陆瑶琴知道，他十分不安小心翼翼地开口：“那陆老师能给我保密吗？这幅画……”
    陆瑶琴见赵耀的话正中她下怀，她的笑意渐深，近日上美术课时她格外关注他，他从前在学校一个人惯了根本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心思，而她发现这个机会并且抓住了，就像她刚刚握在手里的画，作为她与他靠近的契机。
    “好啊，老师答应你，但相应的你也要答应老师一个条件。”她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赵耀一愣，因为他没见过像陆瑶琴这样会提条件的老师，这让他的脑海中下意识回想起姐姐曾叮嘱过的话：“小耀，如果有不熟的人跟你说要答应他什么条件才能帮你，你一定不要答应知道吗？”
    旋即他向她摇摇头，小声地说：“我不能答应你……”
    这回轮到陆瑶琴没反应过来，他心智不过五六岁小孩怎会有如此防范心理？她将视线移到他紧紧攥在手心的画上，也是她刚刚在美术室里仔细瞧过了的。
    画上的不是她认知中历史有名的美人，相反画上的女人长相很普通，是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类型，要说特色的话应是那圆圆的脸颊肉，比起女人样貌他的画技更为精湛出色，能够让他可以画到这种仔细程度的……
    “你画上画的是你的姐姐吧？”她盯着他的手心试探性地发问。
    赵耀被说中后脸色一白，顿时六神无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