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亦扬起头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清晨的光透过斑驳的影子落入她的眼底，冷亦微微眨眼，清冷的光芒转瞬即逝，如同扫过湖面的羽毛，最终只在这湾深不见底的湖水中留下了一圈意味不明的涟漪。
    果然不是错觉，方镜看她的眼神变了。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但在刚才的一瞬，冷亦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方镜抚摸着她脸颊的手上带着一层粗粝的老茧，摩挲之间，会带来轻微的刺痛感，这种刺痛感让她想起了猫科动物长满倒刺的舌头，她记得猫科动物之所以会进化出这种粗粝的倒刺，是为了更好的剔除猎物身上的肉糜。
    有意思。
    冷亦微微垂眸，主动挽住方镜的手臂。
    “我也很想你。”她将自己对于方镜的“依恋”巧妙的藏在声音之中。漆黑的眼瞳被同样浓郁的鸦青色睫毛覆盖，仅透出星点般的水光，恰到好处地透出令人心痒难耐的羞涩。
    方镜凝视着她的脸。
    虽然知道是演戏，但他还是对此极为受用。
    “晨曦。”他呼唤着她的假名，声音温柔而又低沉，“有你在我身边，我感觉很幸福，能不能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冷亦笑着握住他的手：“好啊，我像你保证，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方镜微微眯起眼瞳，笑意沿着唇角一路爬上眉梢。
    虽然你亲口向我承诺了你的忠诚，可我无法相信你。
    鸟儿没有了双翅就无法自由飞翔，鱼儿没有了水就只能在干涸的地面上痛苦挣扎，而我的身旁若是没有你，我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就会沦为一具行尸走肉。
    所以冷亦，你也要变得和我一样，我要让你没有我就无法活下去，这样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
    “方镜？怎么还在发愣，我们该出发了。”冷亦提醒他。
    “嗯。”方镜主动握住她的一只手，刚才还炙热犹如熔炉的身躯此刻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寒意，冷亦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寒冷刺激到了，握着他的手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这种类似于逃离的动作瞬间激起了方镜的不悦，他手掌一翻，布满老茧的手指以一种强势且不容拒绝的姿态侵入她的指缝之中，捏住她的手掌。
    “抓紧我，别走散了。”方镜转过头来，笑容温和依旧。
    方镜带着冷亦来到地下停车场。
    他的身形要比寻常男人要高大不少，将近两米的身高不仅赋予了他宽阔的身材，还赋予了他一对格外修长的腿，但当他牵着自己的时候，她没有感觉到半点不适，因为方镜故意放慢了步伐，迎合着她的步调。
    这种绅士的行为继续贯穿了整段旅程。
    拉开车门、系安全带、依照她的喜好播放音乐、甚至在她无聊地眺望远处风景之时，方镜还会在第一时间送上几个轻松幽默的故事。
    “到地方了。”车子缓慢驶入犹如迷宫般蜿蜒曲折的地下车库，最后停留在电梯间的前方。
    “你经常来这里吗？”冷亦好奇的问了一句。
    “嗯。”方镜点头，开玩笑道：“这里很安静，在这里看书会让我忘记时间，有时候我甚至会忘记饥饿。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图书馆里的中央空调，风很柔和，吹在身上很舒服，我经常来这里，就是为了节省一些电费。”
    虽然是以一种开玩笑的方式，但冷亦知道，这其中融入了方镜自己的经历。
    因为是从孤儿院里带出去的孩子，所以在权益为上的财阀中看尽人情冷暖，这个经历，倒是与她非常相似。
    “在想什么？”方镜瞬间觉察到她的走神。
    冷亦摇了摇头，轻笑道：“我在想，你这么抠门，以后跟你一起生活，我可要受苦了呢。”
    方镜轻轻抱住她：“以后不会了，我不会让你也过上那种日子的。”
    冷亦：“我相信你。”
    片刻相拥后，方镜推开冷亦，他长舒一口气，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再度沸腾的身体平静下来。
    “我带你上去。”方镜低声道。
    “嗯。”冷亦点头。
    她等着一天已经很久了。
    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先获取三阶能力对应的超凡文件以及获取新的超凡职业，希望楚清河那边一切顺利。
    有了上次的经验，冷亦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书籍，将它们全都收录到图书馆系统后，她又刻意特意拿了几本入门的物理书籍，以此来混淆视听。
    “比你对物理感兴趣吗？”方镜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冷亦：“我也不是很懂，随便看看而已。”
    方镜：“好，你有问题的话，随时都可以来问我。”
    冷亦歪着脑袋，故作困惑：“我记得你是元素系的超凡者，还需要学习物理吗？”
    虽然说元素系的超凡知识大多属于化学这一科目，但化学本身就是由物理衍生出来的，方镜懂得物理知识这点，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方镜微笑道：“知识是不分家的。”
    冷亦点头，神情忽而变得有些落寞：“感觉你好像什么都会呢，不像我，我都没有学习过这些东西。”
    方镜眼底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暗色，他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冷亦的脑袋，语气温和道：“你现在开始学习确实有些晚了，不过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而且你身边还有我，我会耐心的教导你的，所以把一切都交给我，好不好？”
    冷亦笑着拒绝了他的提议：“我先自己看看，有问题再找你帮我讲解，我不能总是依靠你啊，而且好不容易来一趟图书馆，不看书的话太可惜了，你也跟我一起看书吧。”
    冷亦的提议十分合理，方镜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没办法，他只能和冷亦一同看书。
    方镜随手拿了一本化学有关的书籍，心不在焉的翻阅起来。
    这就有点麻烦了。
    学习知识是超凡者晋升的必要途径，但如果你因此变得更加强大，未来我就更难掌控你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不如现在就折断你的翅膀，把你永远的囚禁起来，这样，你就没办法离开我了。
    第88章 投喂
    ◎我还想你继续喂我。◎
    “沙……”
    偌大的图书馆中回荡着翻书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 原本高悬于天际的太阳已经滑到了天幕边缘，夕阳如火，天空则是一张晕染后的水墨画。
    图书馆内却依旧如故, 里面布置的感应灯能够感知到外界环境变化, 将光源调整至最契合人眼的范畴内。
    可方镜却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天色的变化。
    以往，呆在图书馆中对他而言是一段难能的享受时光, 现在却让他倍感煎熬。
    他抬起头来，书架投射下来的阴影瞬间覆盖住他的脸, 浅茶色的眼瞳与斑驳的影子融与一体，像是一潭幽静的死水，当他的眸光落在冷亦身上的那一刻, 这潭死水忽然被搅乱了, 晃动的波光映射出他内心的情绪变化, 一直被遏制的隐秘欲望悄无声息的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方镜站起身来，悄无声息地走到冷亦身后。
    她一直专注地望着手中的书籍，但为什么，那双令他着迷的眼睛却透不出半点光泽呢？就像是一尊僵化的雕像。
    方镜微微俯下身来，想要观察地更为仔细。
    但在这时, 冷亦的眼睛忽然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方镜，怎么了？”
    方镜收起眼底的探究, 微笑道：“天黑了, 图书馆也快关门了。我要是再不提醒你，你就要被锁在里面了。”
    冷亦轻拍了一下脑袋，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其实我刚才在走神, 这些书真的太难了, 我都看不懂呢。”
    基因工程师的三阶能力虽然还没有生成, 但预习一下相关知识总归是没错的。不过图书馆系统有个非常致命的弊端，每当她进入其中，意识就会与身体抽离，也就是说，现实中的她会呈现出类似于“发呆”的状态。
    为了不让方镜察觉到端倪，她每隔十五分钟就要回来翻动一次书籍，营造出一种她一直在认真看书的假象。
    但她没有想到，方镜会直接走到她身旁。
    他有没有发现什么？
    冷亦不敢去赌，她只能选择一个比较保守的回答。
    方镜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我说了，你有问题可以来问我的。”
    冷亦羞涩地垂下头：“可我不想事事都麻烦你啊。”
    方镜微微一笑，他抬起手来动作温柔地撩开她耳侧的碎发。一股温热的气流在冷亦耳边流转，她能感受到对方略带急促的呼吸声。接着富有磁性的低沉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你是我的女朋友，帮你是我的分内之事。所以你不要再跟我客气了，不然……”
    “不然什么？”冷亦面色羞红，声线微微颤抖着。
    明知道是做戏可当她用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的那一刻，方镜还是心甘情愿地踏入了她精心编制好的陷阱中，他抬起手臂，将她冷亦搂在怀中，无奈叹息：“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平复呼吸后，方镜才松开双臂：“快关门了，我们回去吧。”
    “嗯。走吧。”冷亦面红耳赤的站起身来。
    来到地下车库，方镜正准备拉开车门，冷亦忽然开口：“我们……就这么回去吗？”
    她紧张地捏着方镜的衣角，微微仰起头，白皙的肌肤上染上了一层色泽瑰丽的绯红，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对方镜情根深种。
    有一瞬间，方镜也产生了这种错觉。
    就仿佛他们回到了小时候。
    但他心里非常清楚，无论他如何怀念那段过往，他都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很难再回到那个单纯无忧的童年时代了。
    方镜的手蓦然缩紧，但在感受到掌心中的柔韧触感之后，他又缓缓松开了扣住她的手掌。
    “对不……”道歉的话还没能说出口，冷亦的话就先一步传来：“我的意思是……我还想和你再待一会……”
    她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还含着几分期待和欣喜，面对这样的冷亦，方镜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方镜展颜一笑：“那我们在这附近逛逛吧，顺便吃个晚饭，这样可以吗？”
    冷亦点头：“好。”
    乖巧的样子也很令人心动。
    方镜眼中闪过一道难以言喻的甜蜜色彩。
    一路向前，两人来到了一条颇有情调的复古老街。
    没有缤纷闪烁的霓虹灯，街边小店的装修也非常朴实，挂在上方的招牌是淡雅能够舒缓心神的淡黄色，附着在上面的灯光虽然不够绚烂，但柔和的黄色在这深邃的夜里反倒显得更为亮眼。
    熟悉的街景让冷亦产生了一种回到前世的错觉。
    她惊奇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方镜：“我和战友经常来前面的酒馆聚餐，虽然是酒馆，但这家主打的北部菜也非常出名，希望你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