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最后一个醒来的。”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我不知道。”
    “卡拉德街现在怎么样？”
    “我不知道。”
    希思放下餐具，擦了擦嘴。
    修女将餐盘端了出去。
    这次希思敏锐注意到了她关门后锁门的动作，这表明他现在是被囚禁在了这里。
    吃完饭，靠在床头，希思闭上眼睛开始冥想。
    如果他被关了起来，那其他人肯定也跟他一样，而他也猜得出这么做的缘由肯定跟邪神神像脱不了干系。
    罗恩他们肯定早就醒了，说不定早就被释放出去，而他自己竟然过了这么久才醒，这也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过，幸好捡回了一条命，虽然不知道教会是怎么对付神像，又是怎么把他们救出来的，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活着不是吗？接下来教会肯定又会来审讯他，他现在只需要考虑该如何回答教会的审问就行了。
    只要熬过审讯，他就能恢复自由，也能回归正常世界。
    回归……正常？
    希思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出神。
    一切真的能回归正常吗？
    最近一个月内发生了太多事情，多到让他筋疲力尽，难以消化。
    理查德的背叛，泽维尔的囚禁，马戏团的阴谋，教会的怀疑……
    之前他只需要扮演好侦探的角色就行，可现在平静被打破，他的秘密已经被泽维尔知晓，而教会也在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理查德……理查德……”他呢喃低语，“理查德，我究竟该怎么做……”
    闭上眼睛按捏额头，希思紧咬嘴唇，眼前开始闪现过去的种种场景。
    理查德。理查德。
    若你还活着，你必须得告诉我该怎么办才好。
    他在心里如此想着。
    如果不是你，我才不至于被泽维尔关在地牢、抓到把柄，更不会因为你挺身走险，跟马戏团作对。
    “对此我该有什么看法？理查德？”他用手背遮住眼睛，嘴角发出一阵嘲弄的苦笑，“如果你想听我关于这一切的看法，你就亲自到我跟前来！这些，全部、全部都是你害的……”
    时间飞逝，转眼间希思已经在修道院呆了三天。
    这三天他什么也没干，始终过着枯燥乏味的修养生活。
    吃饭，喝圣水，睡觉，和修女搭话。
    每天重复这几件事，他早已感到难受跟不自在。这种难受来源于被束缚的不自由，他无法离开房间，也不知道外界的消息，仿佛跟整个世界都隔绝了。
    呵。想到这里，希思放下手上的书，感觉十分可笑。
    他明明对这个世界保持冷眼旁观的态度，可真到了与世隔绝的境地，他又感到强烈的孤独和不安。
    真是矛盾啊，理查德。原来我只是个心口不一、虚情假意的骗子罢了。
    将书放在床边，希思看向窗户。窗户紧锁，被窗帘遮住，但他刚才听见走廊上响起细微的走动声。
    终于有人来找他了。想到这点，希思心底隐隐有些欣喜。因为他终于能结束这囚禁一般的生活了。
    这三天格外漫长，对他而言这不是修养，反倒是一种折磨。
    无法离开房间，从修女身上也无法得知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在这几天，他无事可做，唯有反复回忆过去的事情，而关于理查德的事也时常浮上心头。
    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他竟然能这么牵挂理查德。
    轻轻叹了口气，希思移动视线看向门口。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得暂时忘记理查德。因为新的考验又要开始了。
    修女打开房门，接着退到一旁。一人缓缓走进房间。
    希思抬头看向来者，然而，当看清来人的身份后，他心里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拉米罗……主教大人！”他惊愕地说。
    “好久不见，希思。”拉米罗主教面带微笑，慢慢踱步至床边。
    “主教大人，您怎么来了？”希思立即回神，换上一副毕恭毕敬的表情。
    “希思，我听说你受伤了。”拉米罗主教温柔开口，他弯下腰，手放在希思肩上，表情异常亲切。
    “劳烦您挂念，主教大人，我已经没事了。”希思紧张回答。
    拉米罗主教收回手，语气柔和：“没事就好，我听修女说你昏迷了五天，醒来之后还一直喊头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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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5章 好心的邻居们
    ◎好心的邻居们◎
    “没想到主教大人还知道这件事。”希思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经过这些天的修养，我头疼的症状好转了许多。这都是多亏了我每天服用的圣水和修女的细心照顾。”
    拉米罗主教坐在床边，静静凝视着希思。
    “既然你已经恢复,那我也就放心了。”
    希思对上他的眼神,这位主教大人身上带着一股神性,相较于还是神父的时候，现在的他周身的气质更深不可测,也更让人敬畏。
    “主教大人,其他人的情况如何？”希思问道。
    “他们都没事。”拉米罗主教淡然回答。
    “那晚……”希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拉米罗主教温柔地拍了拍他的手掌，“不要有顾忌，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尽管说就是。”
    “好吧。主教大人,那晚我们一起进入卡拉德街……”
    希思小心翼翼地讲述那晚发生的事，讲到他陷入可怕的幻象，无法逃离,一直处于循环中。
    “我们被困在房子里。墙上有门,我打开门,以为自己已经逃走,但事实上我们仍困在幻象中。那仿佛是由邪神主宰的世界,不管我们怎么逃跑都无济于事。”
    拉米罗主教安静听着，直到希思完整叙述完事情的经过。
    “希思，”等他说完，拉米罗主教抬眼看他，“你觉得那种幻象是什么？”
    他的问题让希思微微一愣。
    “我觉得,”希思谨慎地思索了一下,“幻象就像是噩梦,而门是通道。”
    “那些门很古怪，对吗？”拉米罗主教笑着说。
    “嗯。”希思皱眉点头，“这种门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种门有名字，它叫睡梦之门。”拉米罗主教回答。
    “睡梦之门？”希思做出疑惑的表情。实际上，他此刻感觉十分惊讶，没想到拉米罗主教竟然会告诉他关于睡梦之门的事情。
    “是的。通过睡梦之门，可以进入冥府，或者叫梦境。门另一边的世界跟现实不同，只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虚假……希思轻轻低下头，虚假和真实又该如何区分呢。
    “你还记得教会考核吗？”拉米罗主教接着提到。
    希思抬头看他：“记得。”
    “你觉得考核是幻象吗？”
    希思想了想，脸上划过苦恼之色：“它们很相似，但是又有所不同。”
    拉米罗主教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
    “你觉得门后世界都是幻觉吗？”他问。
    希思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并不觉得。”他轻声说，“主教大人，我认为那些空间脱胎于现实，它们在现实世界具有原型。就像做梦一样，一些噩梦是记忆被恐惧扭曲后产生的。”
    拉米罗主教注视着他，半晌，才说：“你猜的很准，希思。你很聪明。”
    希思松了口气：“您过奖了。”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拉米罗主教说，“你们进入帐篷，推开了那扇睡梦之门，就相当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你们被困在里面，经历一个个破碎的梦境，直到亚伯跟骑士团把你们救出来。”
    “原来是这样。”希思垂下眼帘，原来是亚伯跟骑士团的人救了他们。
    “那卡拉德街现在怎么样了？主教大人。”
    拉米罗主教闭上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卡拉德街已经不存在了。”
    “这是什么意思？”希思疑惑道。
    “就是我说的那样。”拉米罗主教睁开双眼，“卡拉德街已经变成了‘梦的原型’。它由真实化为虚假，又以梦魇降临到现实。因为那东西的存在，现在卡拉德街已经被划为禁区。”
    “那东西？”希思故意问。
    “就是你们在幻象中遇到过的邪神神像。是祂困住了你们，也是祂害死了卡拉德街全部的居民，将卡拉德街变成了地狱。”
    “怎么会这样……”希思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这就是睡梦之门的能力。只要积攒到足够强的力量，就能让虚假的梦变成现实，甚至能修改现实世界的法则。还记得你们是如何进入帐篷的吗？你们没有入睡，灵魂与身体都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是因为在那之前，卡拉德街就已经位于现实与梦境交错的时空裂隙了。”
    讲到这里，拉米罗主教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