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金枝与狗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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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袅再次与他打起来?。
    闹腾了?会儿,云停让侍女给她喂水润喉,又问:“毛毛是不是与你?说过,这?东西她是从何处得?来?的?”
    云袅已完全摆脱睡意,不直接说,而是皱着淡淡的绒眉,埋怨道:“都怪你?不好,大夫君都知道给毛毛送金银珠宝,你?只会欺负她,对她不好,她才不愿意做我嫂嫂的!”
    云停笑,“你?懂个什么。”
    他对唐娴好不好,唯有当事人?能感知得?到。他也不觉得?唐娴不喜欢他,真不喜欢,哪里能主动把?手给他?
    再说她那性情,柔中带刺,从初被?困府中就没有过乖顺样,真不喜欢,能让他接近才怪了?。
    但?唐娴的确迟迟不肯答应与他成亲。
    这?就导致,云停把?他俩互有情谊的事说出去,颇有些自作多情的嫌疑。
    他是再也听不得?这?四个字了?。
    云停手中捏着那两颗红玛瑙,漫不经心问:“这?是大夫君给她的?大夫君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大夫君啊!”云袅提起这?个人?就讨厌,跪坐在榻上嚷嚷,“是个丑八怪!还是个大坏人?!”
    “我让你?对毛毛好点,好给她做小?夫君,你?就不听,就不听!现在好了?,毛毛的儿子不愿意她嫁给两个夫君了?!”
    大夫君、小?夫君、两个夫君,再加上“毛毛的儿子”,这?几个字眼?组合在一起,让云停捏着玛瑙的手倏然停住。
    云袅没注意到她兄长没了?动静,还在嘟囔,“毛毛的儿子可凶可凶了?,把?她关起来?,每日折磨她。毛毛要?是让他不高兴了?,他就打骂毛毛!”
    说到悲痛处,云袅感同身?受,仰面凄凉大喊:“毛毛比二哥还要?可怜!”
    她说了?一大堆话,云停才终于重?新有了?动静,轻笑一声,道:“谁敢打骂她?”
    口吻中带着淡淡的蔑视与一丝威压。
    “她儿子……”
    云停冷言反驳,“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哪里来?的儿子?”
    “没有吗?”云袅半信半疑,犹疑了?下,扒着云停的胳膊问,“哥哥,毛毛真的没有儿子吗?你?怎么知道的?”
    云停眼?中漂着未至眼?底的笑意,道:“她今年最多双十年纪,就是有儿子,也不过牙牙学语岁数,哪里能打她骂她?”
    “那大夫君呢?”
    云停暂时不与她计较“小?夫君”的事,忆起曾与唐娴有过的几次肢体触碰,和那时唐娴僵直的身?子、生疏的反应。
    他再次笃定道:“也没有,她骗你?的。”
    “做什么要?骗我啊?”云袅为此伤心过好几回,生气道,“我都没有骗毛毛,毛毛怎么能这?样对我?”
    “是为了?骗我。”云停道,“为了?逼退我,才找这?么个理由。”
    嫁过人?、生过孩子、婆家不许再嫁,多好的拒绝理由。
    听起来?也很合理,正是因为已嫁了?人?,娘家落魄,不受婆家待见,才会被?关在后宅作活,在手上留有那么多细小?伤痕。
    失踪这?么久,无人?报官寻找,这?事也说得?通了?。
    同样因为嫁过人?,怕回去后被?说待在男人?窝里、不守妇道,所以死活不肯说出来?历。
    一个理由,能解释许多问题,不得?不说,这?个借口找得?好。
    “对哦,毛毛说过,她与烟霞一样,她也是会骗人?的!”云袅回忆起唐娴说过的话,加上对哥哥无条件的信任,也认定唐娴是在骗人?,瞬间眉开眼?笑。
    云袅高兴地拍手,“没有臭臭的大夫君和坏蛋儿子,毛毛还是能做我嫂嫂的!”
    兄妹俩一个满怀欢喜,一个在心里算计着待会儿如何教训说谎的人?,外面突然传来?眀鲤急躁的声音。
    云停让人?进来?。
    “公子,属下听着庄姑娘与孟夫人?的谈话,似乎有点儿不对劲……”眀鲤的神情凄迷中掺杂着一言难尽的震惊。
    云停心中一重?,面色不变,命令道:“说。”
    “庄姑娘说她有个儿子……”眀鲤难以置信地说道,声音飘渺,响在云雾笼罩的仙山上一般,“孟夫人?也说、说庄姑娘,儿孙满堂……”
    云袅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兴奋中,从榻上爬下来?,拉着眀鲤的衣角摇晃,纠正道:“毛毛是在骗人?,她没有儿子的,也没有成过亲,她要?给我做嫂嫂的。”
    眀鲤挤出牵强的笑,没忍心与她说偏厅里的两个姑娘在京城是第?一次见面,并且是在没有任何私下往来?的情况下,双方分别主动说出这?事的。
    她面向云停,望见一双凝结着寒霜的漆黑眼?眸。
    第56章 刑逼
    偏厅中, 唐娴未能接收到白湘湘有孕带来的暗示,白湘湘苦恼无奈,转而提起楼千贺。
    “外?面都说?他是病倒的,实则是垂涎孟状元的表妹孙葶烟, 为?此与家中长?辈起了争执, 被关?在府中。醉酒后欲翻墙外出, 摔了个半死。”
    白湘湘本?意是楼千贺摔得神志不?清,不?用再担心他口无遮拦暴露唐娴的身份。
    唐娴为此安心的同时, 听她提到弟弟,双目熠熠生辉, 想问又不?敢问。
    白湘湘再道?:“因这事, 楼府对孟状元兄妹极为?不?满,其中以祁阳郡主为?最, 路上遇见个与孙葶烟身形相似的,就要抽人家鞭子……楼千贺纠缠过你,你得当心他那个姨母郡主。”
    白湘湘尽可能地提醒唐娴当心, 在回皇陵之前?千万不?能惹上事情。
    “记住了。”唐娴仔细记下。
    两人没?什么旧情可叙,该嘱咐的嘱咐完了, 就没?话?可说?了, 大眼瞪小眼半天,各自啜饮起茶水。
    一盏茶饮完, 厅中光线忽地转为?晦暗,飒飒风声与噼里啪啦的树枝拍打声传入耳中。
    偏厅中同样置放了冰盆, 为?保凉爽,厅门半闭, 窗扉尽合。
    此时骤然转暗的光线将唐娴、白湘湘及数名侍女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外?面,侍女推窗查看, 窗口刚一打开,挟裹着热浪的狂风卷着几片落叶涌了进来。
    唐娴的鬓发被风吹拂到眼前?,她抬手抚开,手遮在额头,看见窗外?的花树被狂风吹得摇摆不?定。
    越过枝桠,远处悬于空中半日的烈阳已被遮挡,取而代?之的是翻滚着的黑云。
    乌云如同被展开在平地上的绸布,汹涌地漫过半边天空,几乎要从天上奔腾下来。
    侍女费劲地合上窗,回来道?:“姑娘,天阴了下来,瞧着又要降暴雨了。”
    白湘湘没?有理?由滞留,憋着满怀不?可言说?的秘密,站起来告辞。
    唐娴送她到长?廊下,真诚与她道?谢。
    白湘湘欲言又止,看见孟岚后,无力地摆摆手,与夫君一起离开了。
    对于唐娴,她心中的复杂情绪,非三?言两语能说?的清。
    最早两人是不?对付的,欠下唐娴的救命之恩后,她立志要尽快攒够三?千两银子还清这份恩情。
    恩情没?来得及还掉,唐家就遭了难。
    她俩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了,白湘湘惊讶之后,难免生出兔死狐悲的伤感。
    更?重要的是,将唐娴押入皇陵的主意,是她祖父提议的。
    在旁人看来,这行为?并无不?妥,被废皇后,罪臣之女,留她一条性命已是恩赐。
    但这让本?就对唐娴有所亏欠的白湘湘更?加自责,这份沉重的歉疚在心头压了整整五年,在唐娴请求她的帮助后,终于有所减轻。
    是时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要帮唐娴为?那些妃嫔求情,又怕露了马脚,白湘湘在心里计划着过几日再寻机与孟岚、祖父他们说?这事。
    陪她走一遭的孟岚什么也不?知晓,好奇她与双儿都说?了些什么,入府后,屏退侍女问:“都说?了些……”
    “累了,我要歇息,你去忙吧。”白湘湘心里乱着呢,不?想理?他。
    说?完记起过几日还得让孟岚出面求情,又摆出笑脸,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声音出奇的柔顺,“今日走动太多,孩子约是累了,闹得我乏力……”
    三?言两语打发了孟岚,白湘湘倚在榻上继续琢磨唐娴的事情,闭目养神时,猝然听见有人笑嘻嘻道?:“原来娘娘要找的孟夫人就是你啊……”
    白湘湘猛地睁眼,看见向?来稳重的侍女嬉皮笑脸地歪头打量她。
    她的侍女从来不?敢这样。
    这是人假冒的!
    正要尖叫,来人道?:“不?慌不?慌,咱俩也是老朋友了,前?几个月我在皇陵时,你还给我递过信呢!”
    白湘湘愣住。
    数月前?,为?了试探唐娴是否还在皇陵,她让心腹递出了一封信。
    久久未得到回应,她还以为?被侍卫拦截住了。
    烟霞嘿嘿一笑,轻快道?:“那俩小家伙说?上回在东陵河上,就是你在帮娘娘打掩护?幸好你没?与你夫君胡说?,否则我就得跟处置楼千贺那样,把你也弄晕了……”
    .
    送走白湘湘之后,唐娴一个人在偏厅坐了很久,迟迟不?敢回兰沁斋。
    从白湘湘口中听见弟弟摆脱了楼千贺的纠缠时,她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沉郁,心里就跟外?面被狂风吹打着的枝叶一般。
    她摸摸手上的玉镯,心想云袅该都与云停说?了,云停定然后悔让她戴上这些了。
    哀叹一声,唐娴站起来,边往兰沁斋走,边慢吞吞摘下身上的首饰。
    金簪拔下时,高挽的云鬓耐不?住猛烈的风,蓬松落下,与她宽大的袖口一起翻飞起来,犹如一只振翅欲飞的彩蝶。
    “……看着不?像啊……”高处的阁楼上,庄廉从窗口看见那道?单薄的身影,大概是受突如其来的狂风影响,他越看越觉得那道?身影凄清哀愁。
    他转向?桌岸后的云停,道?:“这个年岁的姑娘,想要儿孙满堂,只能给年过五十的老人做续弦……好歹出身贵胄,怎么就……”
    庄廉百思不?得其解,就是寻常百姓,也甚少让妙龄少女给半边身子进棺材的老人做妻妾的,遑论曾经?千娇万宠的世家贵女。
    难道?是为?了利益?
    做主的长?辈,是一点脸面都不?要的吗?
    “哎!”庄廉在心里叹气,看见云停没?有表情的脸,心中悔恨极了。
    早知如今,还不?如当初把唐娴当做一个普通俘虏对待,干脆地用刑逼问,哪还有后来这些事啊。
    说?起来,他这个“舅舅”有很大责任。
    “公子……”
    “祖训有云,不?得抢强民妇、臣妻,我记得。”云停眉头都未动一下,视线凝在手中信件上,平静道?,“你不?必忧心,我并非真心对她,不?过是看她貌美,动了色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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