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安全的地方。”赫尔斯这一次买了个关子，并没有正面回答。
    李俞明白他的意思，直截了当道，“你有什么要求？”
    “和聪明人交谈果然愉快，我听说你有一种特别的本领，可以记录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你想让我删了那段录音吗？”
    “不，我想要听听看。”赫尔斯道，“那段声音的存在已经被太多人知道了，现在让它消失的话反而会对我更加不利，我得想办法找出其中的漏洞……证明那个叫加百列的异邦人在说谎。”
    “可以。”
    “我还要阿里亚斯家族站在我这边。”
    兔子小姐这时候也已经缓和的差不多了，终于再次开口道，“如果能证明戴维的确是谋杀我父亲的凶手，我当然不会放过他的。”
    “我能理解你复仇心切，但说实话我不认为你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赫尔斯摇头。
    “为什么？”
    “你们觉得我哥哥为什么要冒着被你们怀疑的风险也要杀死加百列，是因为加百列只要一死，你们根本找不到他和那个异邦人勾结，驱使黑龙袭击西境各大家族的绝对证据。
    “以戴维的谨慎，他在这件事情上是不会留下任何破绽的。我盯他盯的这么紧，直到那头黑龙出现，都没法确定这和他究竟有没有关系。”
    “我们还有卡罗曼。”少女道。
    “哈，卡罗曼，你们可以试试。但是我哥哥他八成在这件事情上也留的有后手。”赫尔斯显然并不怎么看好女领主的复仇前景。
    “你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什么情况？”
    “别否认，你显然很惧怕你哥哥，觉得怎么都没法击败他，既然如此你今天为什么还要来见我们，我们凑在一起到底在商量什么？”
    “怎么洗刷我身上的冤屈，顺便一提，这本来就是由你带来的，你不觉得你也有责任正本清源吗？”赫尔斯飞快道，“另外我没说戴维是没法击败的，我只是说你没法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什么？”
    “一场立刻发生的，酣畅淋漓的复仇。只要不瞎的人都能从你的脸上看出来。勇气可嘉，但问题这是不可能的，像戴维这样的人，不可能一下就被击倒。
    “你的复仇注定将会是危险且漫长的。”赫尔斯道，“所以我才要求你站到我这边来，支持我，臣服我，和我一起对付我那个哥哥。”
    “我无意卷入你和你哥哥之间的争斗。”
    “我知道，但遗憾的是你已经卷入进来了，除非你放弃为你父亲复仇。”
    赫尔斯道，“你别看我现在狼狈，可其实我的情况也没那么糟糕，只要洗脱了我身上的冤屈，再加上那头黑龙这么一闹，就算没有证据能证明戴维和加百列有关系，也会在西境贵族们的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我再努努力，他们说不定就会开始动摇，转来支持我啦。”
    第七十一章 合作
    “等你成为西境之主，我自然会臣服你的。”伊蕾娅道，“但现在你最好还是别做这样的美梦了。不过如果你的话都是真的我可以和你暂时联手，一起对付戴维。”
    “这就是你最终的答案？不再考虑一下吗，反正你也不可能为我哥哥效忠，现在站在我这一边，和尘埃落定后再投靠我，所能得到的回报可是完全不同的，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在乎家族的利益吗？”
    “我信不过你。”少女的回答很简单。
    赫尔斯扬了扬眉毛，“是因为我说了你父亲的坏话？”
    “没错。”
    “你父亲难道没有告诉过你，身为一个领主，最好不要感情用事吗？”
    “他还没来得及教导我就被你们给谋杀了。”伊蕾娅冷冷道，“所以我现在的确不懂这些。”
    “……”
    赫尔斯先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她身边的李俞，随后叹了口气。
    “你们知道吗，在来之前我其实已经下定决心，开出的两个条件，有任何一个你们不答应，我都不会把卡罗曼交给你们，可是……现在我改主意了，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来的好。
    “恭喜，卡罗曼是你们的了，我会告诉你们我把他藏在哪里了。”
    “等见到人后，我也会让人将录音的内容带给你。”李俞道。
    “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等你们什么时候打算跟我哥哥摊牌了，我会再送你们一份礼物。”
    眼见该谈的都谈妥了，赫尔斯也不再继续逗留，匆匆离开了灰熊酒馆。
    而他前脚刚迈出门，一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马车就停在了他的面前。
    待赫尔斯钻进车厢，那辆马车又迅速的消失在街道上。
    中途换了几次车跟身上的衣服后，赫尔斯顺利回到先前躲藏的地方，也不休息，就直奔罗梅罗的书房而去。
    而岩雪城的财政官此时正在品鉴一桶之前珍藏的美酒。
    见到赫尔斯冲进来，指了指面前另一只杯子，“为你准备的，庆祝你就快要能重见天日了！”
    “你还有心情喝酒？！”
    “难道事情不顺利吗，”罗梅罗有些意外，“我们之前不是分析过，阿里亚斯家族那个小姑娘除了投靠我们外，应该也没有别的选择才对，还是说事到临头她害怕了，决定放弃为她的父亲复仇？”
    “不，我们已经达成了交易，她同意把那段声音的内容告诉我换取卡罗曼，但是并不愿意为我所用，而且还扇了我一巴掌。”
    赫尔斯面容阴沉，他摘掉头顶的兜帽，露出了脸颊那四道指印，少女出手的时候可是用了不少力道，那些指印到现在都还清晰可见。
    身为菲格罗拉家族的一员，赫尔斯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侮辱。
    罗梅罗看到他脸上的伤后也是一怔，“她为什么打你？”
    “因为她觉得我说了她父亲的坏话。”
    “呃……阿里亚斯家族的这位新家主这么不冷静吗？”
    “罗梅罗，你和其他人一样，都被她的屠龙功绩给迷住了眼睛，但是经过我和她的短暂接触，可以断定，真正厉害的是她身边那个叫做梅林的先知。”
    赫尔斯说完发现财政官的目光有些奇怪，于是皱眉道，“怎么了？”
    “老实说你这么冷静有点出乎我的预料，”金手指道，“那个叫伊蕾娅的小姑娘她打了你，然后还拒绝投靠你，结果你依然愿意跟她合作……
    “虽然我们的确讨论过，把卡罗曼交给她是上上之选。但是你这一次为了顾全大局，竟然愿意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不是我愿意咽下这口气，而是我不得不咽下这口气。”赫尔斯道，“梅林知道你和我之间的关系。”
    “什么？！”罗梅罗的反应和赫尔斯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差不多，都被惊呆了。
    赫尔斯接着道，“你得好好查查你府邸里的人了。”
    “知道你藏在这里的都是我的心腹，他们绝对不会出卖我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尤其对你我这样的人来说。你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的，罗梅罗。”
    财政官依旧在摇头，“我的心腹没有问题，否则你早就被戴维给抓了，会不会是昨晚为你送信的人曝露了？”
    “这更不可能了。”赫尔斯断然道，“他们都是我精心挑选出的死士，经历过异常严苛的训练，没有人能跟踪他们而又不被他们发觉。
    “更别说我在中途的时候还换了次人，就算真有人在尾随他们，之后也该跟错了人才对。”
    罗梅罗见赫尔斯说的斩钉截铁，犹豫了下还是被说服了，“好吧，我会调查所有知道你藏身在这里的人的。”
    “虽然伊蕾娅应该不会出卖我，但谨慎起见，接下来我也要再换个地方了。”
    财政官点头，“我会安排的。”
    “不，这次还是我自己来吧。”赫尔斯也是被吓到了，李俞掌握了他和罗梅罗之间的关系，也就等于掌握了他之前一段时间的藏身地点。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伊蕾娅已经对戴维产生了怀疑，现在他怕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
    而且对面对于灰熊酒馆的掌控力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双方交谈了有相当一段时间，而戴维的骑兵却迟迟没有出现。
    赫尔斯甚至有种预感，如果他们没能谈拢，他可能没法安全的离开那间酒馆。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最后答应的那么爽快的原因。
    是的，赫尔斯已经没有出门前那么信心满满，觉得罗梅罗藏在酒馆里的人足够保护他了。
    而另一边兔子小姐按照赫尔斯留下的地址，也顺利的找到了失踪已久的卡罗曼。
    倒是阴差阳错的把之前为李俞和星期六吹出去的牛又给圆了回来。
    望着谋杀自己父亲的直接凶手，兔子小姐的心中却是比想象中要平静许多，或许是因为如今的卡罗曼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不但在野外逃了好几日，而且被赫尔斯的人抓住后，显然也没少吃苦头，赫尔斯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为了拷问出情报卡罗曼没少遭罪，或许是为了防止他反击逃跑，那些看守们还砍掉了这位橡子堡的主人握剑的右手。
    第七十二章 关键证词
    “卡罗曼爵士，你还记得我吗？”
    伊蕾娅对面前那个有着一对儿灰间棕红色耳朵，细长胡须的男人道。
    后者闻言畏畏缩缩的抬起头来，那对儿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女领主脸上停留了大概有三四秒钟，才将少女给认了出来。
    “你是……伊蕾娅，鲁斯的女儿？！”
    “没错，是我，我八岁生日那天你还带我在茶杯堡外面那片草地上骑过马。”
    “天呐，真的是你！伊蕾娅，你也被那群恶棍给绑架了吗？”卡罗曼瞪大了眼睛，有些畏惧的打量着站在女领主身边的托马斯。
    “这位是我的卫队长，托马斯骑士。”伊蕾娅为两人做了个简单介绍。
    然而待看清骑士盔甲上的黄鼬纹章后，卡罗曼又茫然了。
    “哦，这批盔甲原本是属于伊曼纽尔家族的，他们为了答谢我除掉那头黑龙，为他们家主一家子报仇，将这批盔甲送给了我，我还没来得及更换上面的纹章。”女领主解释道。
    “所以是你救了我，伊蕾娅！”卡罗曼激动的热泪盈眶，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打算给兔子小姐一个大大的拥抱，然而却被托马斯给拦住了。
    除此之外，卡罗曼还注意到少女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半步。
    橡子堡的主人成功脱困后的喜悦顿时也消散了大半，他嗅到了一股不妙的气息。
    “那些绑架你的人，你对他们的来历有什么了解吗？”伊蕾娅继续问道。
    卡罗曼摇头，“我不知道，我去打猎的时候他们忽然冒出来，一共七个人，全都蒙着面，二话不说就绑了我，还杀死了我的侍从。”
    “之后我就被他们给抓走了，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用各种各样残忍的手段在折磨我，还砍掉了我的右手。”
    卡罗曼一边说着一边还伸出了自己被砍断的手臂，手腕上方空荡荡的，断口处被布条缠着，那布条已经被血浆染成了褐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