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我想回家！
    许亦辰康復的非常顺利。
    因为他已经可以稍微吃点食物的关係，莉姿就带了几样他说过的菜色过来给他当午餐，这段日子杨鸣焕也有跟着莉姿来看过他几次，就连简浩恩都一起来了，许亦辰是第一次跟他见到面，那一天他可是罕见地紧张到手足无措。不过幸好不只是杨鸣焕，简浩恩对他也同样友善，加上他们跟杨齐好笑的互动，还有突然间就会提了一大堆水果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朗叔，舒缓了他那不知所措的紧张感。
    在医院待了快七天的他，身体的状况是越来越好，本来大大小小遍佈在身体上的纱布都能够拆卸下来，那些擦伤基本上都癒合了。这多半得归功于杨齐，他不晓得为什么很热衷于每天替许亦辰擦帮助伤口癒合的药膏，多亏他这么勤奋，许亦辰的擦伤再过没多久就好的连药都不用擦了。
    只可惜他腹部的伤口还需要等个几天才能够拆线……
    许亦辰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他望向坐在窗边的杨齐，稍微能够看见他侧身时微微歛下的眼眸，安静认真的模样似乎在看着什么文件，只能从远处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看不清楚内容是什么。
    想起前几天杨齐跟他说过的话，许亦辰迟疑了会儿后慢慢地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他是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乖乖地开了口。
    「杨齐。」
    「嗯？」一听见他的声音，杨齐立刻就把视线挪到他身上，「怎么了？」
    「……」
    杨齐回头的这么快，许亦辰心底有种备受宠爱的彆扭感，尤其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张俊脸笑的温柔，明明已经看习惯了才对，他却还是下意识的撇开了目光，努了努嘴。
    「不，没什么。」许亦辰又躺了回去，「没事。」
    「……」
    杨齐挑起俊眉，很果断地扔下正在看的文件走到了许亦辰身边，他坐在床沿，勾起了许亦辰的手指，握在掌心捏捏揉揉的。
    「觉得无聊了吗？」杨齐看着那张稍微抿起唇的脸蛋，「要不要去哪里走走？」
    「……」过了好一会儿，许亦辰这才把视线放到杨齐身上，「那，我想回家。」
    「唔。」杨齐一愣，随即是有些无奈地笑笑，「再忍几天就好，好吗？」
    「可是我已经住了快一个礼拜了！」许亦辰拧起眉，「都快发霉了。」
    有些不满的抱怨着，许亦辰确实是很抗拒待在医院，但与其说他是在忍耐，倒不如说他不想再让杨齐这么辛苦，他一个病人要做的事情就只有整天间间没事躺在床上，时间到了就吃个药做个例行测量，不像他照顾自己之馀还要处理公事，晚上又只能睡在沙发上，就连休息都不能好好休息。
    如果能够回家去的话，至少杨齐还能够睡个好觉。
    「我知道嘛。」杨齐哄着他，「不然——再待个两天好不好？就两天！」
    带了点恳求地语气，杨齐也不想要逼许亦辰待在他所不喜欢的医院，但虽然他伤势復原的情况很好，可前几天伤口有出现发炎反应，就算还没有太糟糕，但至少他想等到医生说没问题了以后再把许亦辰带回家去养伤休息，这样他也能放心些。
    「……两天？」许亦辰有些疑惑地瞇起眼来，「你说的喔？不能骗我。」
    「嗯，我说的。」杨齐拍了拍胸膛，「一言既出駟马难追，两天后我就让你出院，所以这两天你乖乖待着。」
    听他表现得如此信誓旦旦，许亦辰挑起眉，缓缓坐起身的他伸出另一隻手，在杨齐的面前晃了晃小拇指。
    「你伸出这手的意思是要跟我打勾勾吗？」杨齐调侃地道，「是那么可爱的意思吗？」
    「……你是要不要跟我约定？」
    「要、要，当然要！」瞧许亦辰就要生气起来，杨齐赶紧笑笑地安抚他，「你说的都好。」
    许亦辰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等到杨齐伸出手来跟他打勾勾的时候还用力的捏了他一把，直到他因吃痛而露出无辜的表情才哼了几声，看着那故作可怜的表情笑了笑。
    「那么我亲爱的宝贝，你的新好男人现在就在你的面前，有没有什么事情要让他效劳的？」
    思考了会儿，许亦辰本来捏着杨齐的手转为牵住了他，随后便是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体，以杨齐作为支撑点不让下床的动作太过大力，避免牵扯到伤口。
    「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出去走走好了。」
    「……」
    杨齐一愣，下一秒便失笑出声，同时还不忘好好的扶住许亦辰。
    「好啊，那就麻烦我的宝贝囉。」
    两天说长绝对不长，但对于无所事事的许亦辰来说，简直比两个月还要难过。
    虽然有杨齐无时无刻的陪伴让他安心了很多，可是他真的……很想回家，很想摸摸鱼板，他实在是不想要晚上又一个人睡了，明明杨齐就在他身边，偏偏病床上就是冷冰冰的，如果杨齐没有牵住他的手，他就会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以前的他明明都是一个人生活过来的，但是这也没办法，毕竟病床的两侧都是空着的，他一个人睡的话就会想要靠着墙缩成一团，偏偏他又不能那么做……
    掰着手指度过了一天，许亦辰此刻正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鱼板在他出事的隔天后就被杨齐委託给穆凡他们照顾一阵子，本来是要麻烦给莉姿他们的，但无奈莉姿跟杨鸣焕基本上不怎么在家，而穆凡刚好结束一些案子的企划，家里又有养过动物，杨齐只是问一声而已他马上就答应了。
    所以如果杨齐在处理公事，许亦辰又没有特别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就会一直翻着穆凡传过来的照片，有时候还会录下鱼板一些可爱好笑的举动，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能见到牠那圆润健康的模样，许亦辰也是想念起牠总是蹭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了。
    「——我们来囉！」
    病房门突然被打开，莉姿又一次笑容满面地出现在门边，身后还跟着西装笔挺的杨鸣焕，这么说来莉姿的穿着也有些正式，不晓得方才是不是去参加了什么场合。她手上拎着一包又一包的食物，一进到房门就先走到杨齐身边把他的份给放到一旁，一边把她专门带来给许亦辰吃的沙拉拿出来反过身凑到许亦辰的床边，完全不理会正在工作的杨齐。
    「莉姿姊。」许亦辰笑笑地打了声招呼，也对着杨鸣焕点了点头，「杨伯伯，请坐。」
    「小亦辰，我照着你上次说的方法做了沙拉哦！」莉姿像是献宝一般地把保鲜盒递到他手上，「你吃吃看。」
    瞧她这么开心，许亦辰点了点头，乖巧地接了过去「好。」
    「你的身体怎么样？」坐在沙发上的杨鸣焕看着他，「伤口復原情况还好吗？」
    「已经好很多了，基本生活不成问题。」许亦辰有些紧张地回答，「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谢谢伯伯的关心。」
    「嗯，好多了就好。」
    杨鸣焕点了点头，才坐了一会儿的他马上就又站起身，许亦辰每次都会担心他是不是不愿意跟自己说话所以才会走得特别快，结果他才刚这么想而已，杨鸣焕便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在替他加油一般。
    「我去看看杨齐，你们聊。」
    许亦辰被吓得只能愣愣地点头，莉姿则是笑笑地挥了挥手，「去吧。」
    待杨鸣焕离开了病床后，莉姿拍了拍许亦辰的手，她稍微压低了音量，好似在说祕密。
    「怎么样，我老公很可爱吧？虽然脸上都没笑容，可他那样是在害羞。」
    「是、是这样吗？」
    「是啊。」莉姿得意地笑笑，「好啦，快先吃吃看我做的，你再跟我说有哪里要改！」
    「……」
    看着杨鸣焕跟杨齐并肩坐着的身影，杨齐的肩膀稍微宽了些，但父子终究是父子，坐在一起的时候就连散发出来的氛围都是那么的相似。许亦辰只是眨了眨眼望了一会儿，很快地把注意力给拉了回来，他打开了保鲜盒的盖子，看着里头切得有些不整齐的水果，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亦辰，我可以把你的举动解释成你在笑我水果切不好吗？」
    「诶？我没有……」许亦辰咳了几声，「没有，没有，你切的……满好的。」
    「……」瞇着眼看着许亦辰，莉姿哼了哼后这才笑了出来，「快吃啦！」
    莉姿跟许亦辰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病房里的气氛顿时欢快了起来，多了几分午后的悠哉，看他们聊天聊得很起劲，杨鸣焕坐在杨齐的身边，一手撑在桌子上，他对杨齐正在处理的公事没什么兴趣，所以乾脆把视线给放到了窗外，望着那遍布在蓝色天际中，被艳阳给染黄的朵朵白云。
    「儿子，前阵子妮雅的事情，你处理得怎么样了？」
    「……浩恩，我跟我爸说个话，先这样。」杨齐的手指在键盘上一敲，随即便拉掉了耳机，「你是说上次的见面吗？」
    「对。」杨鸣焕点了点头，眨了眨眼后把视线瞥向了杨齐，「因为她的父母没跟我说什么，所以我有点好奇。」
    「我们也没说什么，就是很普通的寒暄。」杨齐似乎是在回忆，顿了几秒才继续道，「她前几天似乎有去公司找我，但我的行程是保密的，所以我也就让简浩恩随便敷衍她过去了。」
    「所以说她还有想办法在找你？」
    「照这情况来看的话，是吧。」杨齐揉了揉眉头，「她有问我是不是单身，我也有直接说自己有情人了。」
    「……嗯。」杨鸣焕摸了摸下顎，「这样看来，她没打算放弃喔？」
    「我是不知道啦……」杨齐轻叹了口气，「我本来就只打算见一次面，没想太多。」
    「这样啊。」
    杨鸣焕嘟嚷了几声，把视线又瞥向了窗外，杨齐看不出来他此刻的表情想说些什么，但他的父亲似乎没有要立刻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杨齐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其实若不是杨鸣焕主动提起，他压根就要忘了那个女孩出现过，再怎么说许亦辰受伤的事情一下子就佔据了他所有思绪，他才没心思去想其他人。
    结果气氛一静下来，杨齐一时之间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如果说身后传来的谈笑声让空气没有那么死寂，那他们就是在这悠间空间里眺望着窗外景色的父子组，既然不像他们有成千上万的话题可以聊，也就只好看看风景了。
    结果才安静了一会儿，杨鸣焕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换了个姿势拍拍杨齐的肩膀，就要接着说。
    「欸，如果。」他侧过身翘起脚来，表情写满了疑问，「如果对方家长拜託我让你们结婚，你会怎么样？」
    「……」
    杨鸣焕这话一出口，杨齐下一秒就瞇起了眼，眉宇间露出了些意味深长的无奈。
    杨齐是不认为自己这样随心所欲的个性是完全遗传到莉姿，他也看过自己父亲像个孩子时的模样，但现在杨鸣焕说出口的这话就像是准备好要看戏一般，比莉姿懂得进退还要来的麻烦，没搞好的话也许他就真的会往那方面下手进行，给自己找一堆真真正正的大麻烦。
    那样可不行，许亦辰现在还得养病，杨齐不想要这种时候又跑出一大堆有的没的。
    「什么怎么样？当然不可能答应啊。」杨齐有些警戒的看着杨鸣焕，「妈很喜欢那孩子的喔，你不会想做什么吧？」
    「……」杨鸣焕的眼眸晃了一圈，最后挑着眉笑笑地看着杨齐，「不要这么紧张，我什么都没做啊。」
    「不是没有，是还没吧？」杨齐压低了音量，「听你这么问就知道有蹊蹺……算儿子拜託你，不要欺负那个孩子，他一直以来受的伤够多了。」
    杨齐说的认真，微拧的眉头是真的在担心他会做些什么，杨鸣焕一开始确实是觉得事情很有趣，也很想给自己的儿子来点不一样的大麻烦，可他也同样不讨厌许亦辰这个孩子，更何况他还为了保护自己的老婆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在这种时候还跳出来找碴的话，就显得他太过刻薄了，失去一开始有趣的宗旨。
    虽然说他是很想要跟自己的儿子玩一玩啦……
    懊恼的噘了噘嘴，杨鸣焕叹了口气后把身体给坐正，看着窗外被风缓缓吹动的云朵。
    「不会欺负他的啦。」
    「……」
    看着自己的父亲没了平时的威严，反而露出有些可惜的神情，杨齐多少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但在这种关头上，认真且严肃的扼杀掉父亲那还没构筑出完整计画的念头是必须的，如果是要让他受伤的话那还无所谓，可他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许亦辰又受到其他的伤害。
    「希望你们真的知道我是认真的。」杨齐喃喃地道，把这话说在嘴里。
    「知道啊。」
    「……」
    「就因为知道，所以才想要找碴。」杨鸣焕稍微瞇起眼来，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但现在还不是时机。」
    说杨鸣焕重重的吐了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杨齐的肩膀，一边缓缓地开口。
    「以后多的是机会整你，别小看你爸我啊。」
    用不至于拉皱西装的力道伸了个懒腰，杨鸣焕趁着杨齐还没说话的时候扳过他的肩膀，歛下眼来替他拉整好了有些凌乱的衬衫领口，顺便卸下已经松掉的领带，杨鸣焕将其摺好之后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
    「看在这次的份上，我勉强放过你这服仪不整的模样。」
    「……」
    把领带给放到桌上之后，杨鸣焕又是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等杨齐开口，他便反身走到莉姿身边，一手揽上了她的肩膀，打断了莉姿跟许亦辰的话题。
    「打扰你们了。」杨鸣焕带着歉意地笑笑，「我接下来要去跟之前的董事们吃个饭，要先离开了。」
    「那我——」
    「没关係，你在这里陪亦辰吧。」杨鸣焕摇了摇头，「那不会是你想参加的场合。」
    「那你要回去的时候打电话给我。」
    「好。」
    「那，下次就在医院外的地方见。」杨鸣焕对着许亦辰挥了挥手，「出院时记得让杨齐说一声。」
    「嗯、好。」许亦辰赶紧点点头，「谢谢伯伯。」
    见他道谢，杨鸣焕又是摸了摸他的头，一会儿便离开了病房。
    一直到杨鸣焕离开，杨齐都愣愣地看着桌上被折好的领带，不发一语的模样似乎走神的非常严重。许亦辰自然有注意到他在恍神，一边偷偷地戳了戳莉姿让她看看杨齐现在的状态，一边自己则是比了个「嘘」的手势，他小心翼翼地溜下了床，端着那盒沙拉慢慢地走了过去。
    叉了块小小的苹果，许亦辰把苹果凑到了他嘴边，这才开口唤了声。
    「杨齐，杨齐。」
    「……嗯？」明显地抬起眼眸，杨齐顺着声音回过头，「怎、唔！」
    话才说了一个字而已，凑在嘴边的苹果就被许亦辰抓到机会餵进了嘴里，酸酸甜甜的感觉在口中散了开来，杨齐看着许亦辰那得逞似的可爱笑容，只是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咬了咬那脆到正好的苹果，顿时心情也因为这股甜味清新了起来。
    「好吃吗？」难得沐浴在阳光下的他笑了笑，「莉姿姊做的很好吃喔。」
    无奈地笑笑，杨齐嚥了下去后才点了点头，「嗯，不错。」
    只要是他宝贝餵给自己吃的东西，就算是煎焦了的吐司也都是最好吃的。
    「你不是在跟我妈聊天吗？」杨齐笑笑地环住他的腰，小心的不碰到伤口，「怎么跑过来了。」
    「我看你好像很累……」
    「嗯？什么？」
    许亦辰的话说在嘴里，他知道杨齐是在恍神，但他不知怎地就是不太喜欢杨齐嘴角是下垂的，他想看见这个男人一直以来那样游刃有馀的笑着。可惜许亦辰的这句话杨齐一时之间并没有听懂，但他也没打算说第二次，很乾脆地就改口，换了个语气。
    「你不是说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吗？」
    「……」一顿，杨齐点了点头，「嗯，是啊。」
    「那，你笑一个给我看。」
    「诶？」
    「……」
    见杨齐一脸呆傻，许亦辰又叉起一块苹果，凑到了他的嘴边，好似要掩饰自己的尷尬一般。
    「我，我说，笑、一、个！」
    「笑？笑？……好，好，我知道了！」
    赶紧抓住许亦辰那抓着叉子的手，不让他继续戳下去，杨齐是无奈的一笑，看见莉姿正低头划着手机，他乾脆站起身来偷偷在那微微噘起的唇瓣亲了一下。
    嚐到这带了点苹果味的吻，这回换杨齐得逞似的勾起了嘴角，噙着的那抹笑容是意味深长，似乎还参了点得意。
    「怎么样？买一个笑容送你一个吻，还满意吗？」
    「……」
    瞇起眼来，许亦辰只是用鼻子哼了声，踩了下杨齐的脚便反过身又慢慢走回病床上坐下，不打算理会他。杨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起身就跟着走了过去，当作是工作之馀的休息时间，他也想混入许亦辰跟莉姿相处时那种休间快乐的气氛。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电脑上又传来了几句简浩恩的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