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坠落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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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台电视被固定在全白的墙面上,电视中播报着新闻,一隻手举着遥控器不停转台。
    「新闻快报,北部有一间高中,因为一张梗图导致同学跳楼!详细原因校方还在调查中,这里呼吁大家,如果有忧鬱自杀倾向,可以拨打防自杀专线。」
    转台。
    「阿杰哥我告诉你啊!迷因文化就是透过模仿人跟人之间传播思想、行为、风格,而且网路上经常用图片的方式呈现,因为网友会评论好不好笑、有没有梗,因此『哏图』也被称做『梗图』。」
    转台。
    「梗图可以快速呈现自己想法、比喻,让人一目了然,许多人运用梗图说笑话,许多人透过梗图释放压力跟找到刺激,所以梗图并不是问题的根源。」
    转台。
    「我不同意这个说法,根据研究发现,过度使用梗图的人,可能导致社交隔离,而且语言跟表达能力退化,没办法完整全面的描述事件,没办法达到多样性的思考,也有可能误导他人造成假消息。」
    转台。
    「这边整理出梗图导致的伤害事件,因为梗图被讽刺而提告的官司数量,去年一年就八百多件,有人觉得被冒犯、仇恨甚至激发创伤,甚至有些人根本不懂梗图的内容,只是盲目跟风贴图。」
    电视中名嘴、专家的声音你来我往,直到护士把电视转为其他频道才安静。
    郝迷伊听到远处的声音睁开眼时,却感受到身上传来一阵阵的痛,尤其在手臂跟背部。
    好痛!
    她疲惫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全白的房间,然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的病床上,周围只有不透光的帘子遮挡。
    她真的很想问老天,只是发了9999张梗图,这到底是多大的罪刑,有必要让她回到现实就遭受这么大的痛苦吗?
    她艰难的起身下病床,然后捞起床尾的病歷,病歷上的她名叫郝迷伊,女,十八岁,坠楼后因昏迷被送到医院,还有一堆她看不懂的数值。
    但我为什么会摔下去?
    郝迷伊感觉脑子好像刚重灌,正在缓慢的开机中,然后她又往前走几步,正好看到走廊走来她熟悉的人。
    「迷伊,你怎么起来了?」继母提着便当,看到郝迷伊撑着点滴架站在走道旁,她把便当给了继兄后走过来。
    「阿姨。」郝迷伊打了招呼,然后看着继兄,「哥。」但是继兄背后只有其他路人。
    「阿姨,我爸呢?」她希望的答案是,爸爸正在缴费或者赶过来。
    但继母的答案却是,「他还要上班,我先过来替你缴费。」她说完就让继兄把便当给郝迷伊,然后跟过来的医生交谈几句一起离开。
    而继兄却故意不把便当给郝迷伊,「吃屁喔!你在北七什么,先讲干嘛跳楼啦?」
    「我没有跳楼。」郝迷伊隐约想起自己受伤的原因,但是哥哥的话让她很烦,更不想告诉这个人自己的状况。
    继兄被拒绝后语气越来越不好,「那你是怎样?爸很生气,都上新闻了,他说你让他很丢脸。」
    「你到底要不要把便当给我?」郝迷伊也不想跟他说话。
    「你是猪啊!只知道吃?」继兄说话越来越难听,故意在郝迷伊面前晃着便当。
    「不给算了。」郝迷伊抢不到就转身回病床,却在经过某个病床时停步。
    而继兄也一脸不屑「生气囉?你很公主耶!」他说完却又不停观察郝迷伊,发现她已经背对自己走开,他也不甘示弱带着便当转身去找自己妈妈。
    饿死你,哼!
    ※
    另一张病床。
    许真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一脸紧张的郝迷伊。
    根据郝迷伊的描述,她晚一天清醒,但两人住在同一个三人房,所以郝迷伊可以过来照顾她。
    有一瞬间,许真以为自己没有回来,还在那个奇怪的地方,但很快她连奇怪的地方在哪都忘了。
    全身的僵硬、痒、痛,消毒水加上低温,提醒着她人在医院。
    许真闭上眼几秒,脑海已经闪过发生的事件,「……渴。」她声音嘶哑的说了一声。
    郝迷伊笨拙地用棉花棒沾水递到她的嘴边,当两人视线对上时,郝迷伊直接哭了,「许真同学对不起!都是我图片害的……」
    不,不是这样。
    许真摇头否认郝迷伊的话,她吸了口气正想讲话,但是看到自己的家人过来,她只能让郝迷伊先离开,「我妈来了,你先回去吧!」许真意识清楚的说,只是声音还有些低哑。
    郝迷伊乖乖的退到一边,但脸上还是满满的歉疚,自己的继母跟继兄也在不远处喊自己,她只好先去找他们。
    护理师看到许真清醒,转身去喊医生过来。
    许真看到医生过来,帮自己做测试,询问她的认知状态,确认她除了身体伤害并没有其他影响。
    而她的妈妈在旁边冷眼看着,自己女儿从楼上摔下来,骨头挫伤包上石膏的状态,她的第一句话是,「醒了就好,你这几天错过的补习我已经帮你报名好了。」
    许真内心闪过一丝厌恶,她下意识地想要跟妈妈问清楚上课时间,但话到了嘴边又停住,她意识到自己还想驯服的听话后,逼自己用沉默踩了剎车。
    「你不讲话也没用,我已经报名了,不去也不能退钱。」许妈妈见到女儿在赌气她也很火大。
    许真很生气,除了不想再无止尽接收妈妈的安排,她还在心里怒吼。
    我都变成这样,你都不关心吗?
    你就想装作没事混过去吗?
    听到许妈妈的话,医生忍不住插嘴说:「许同学可能还要再休息,家长请跟我过来登记好吗?」
    医院每年都有上千百的病人,自然也看过生老病死前的人生百态。
    这个女学生听说是跟家长讲话到一半摔下楼,原本以为她是那种用自杀威胁的孩子,直到看到家长一来,不但不关心病情,只在乎学习跟成绩,那个女学生也是强忍着冷静,像个小大人一样,但捏着被子的手却洩漏她的情绪。
    医生难免有点同情这个孩子。
    许妈妈却瞪着医生质问:「怎么,我管自己小孩你有意见吗?」
    医生好言相劝,「许太太,我是想跟你说要注意什么,还有许同学住院的费用……」
    ※
    从郝迷伊清醒后,她住院观察的这几天,都是继母带着食物来看她。
    郝迷伊刚离开许真的病床,她跑回自己的位置遇到了继母,「你跑去哪里了?都受伤了,好好休息啦!」她带着郝迷伊回到病床,看到继兄还站在那边,「麵呢?你怎么还提着?」
    继兄故意说:「她就说不想吃啊!」
    郝迷伊还没说话,继母已经打断她,「迷伊,不要任性!」继母把麵食发到所有人手上一人一包,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空管小孩子耍脾气。
    爸爸呢?
    郝迷伊的这句询问到了舌尖,但她又缓缓吞下去,其实她早就知道答案。
    她把手机放在麵食的餐盒上,看着群组里面的已读数字,这群组只有自己、继兄、继母跟爸爸,现在3个人已读,等于爸爸其实知道自己的病房跟状况。
    但是爸爸没有说话,甚至连用讯息询问她的身体状况都没有。
    继母看到她滑手机的样子,知道她想自己丈夫的关心,但她除了皱眉叹口气却没说话,心里面却觉得这年纪的女孩心思太多,还是让她爸爸去管吧!
    郝迷伊直到出院,都没看到自己的爸爸出现过。
    不论老师、医生,有任何文件、作业之类的事情,都只能找继母签名,还有哥哥的冷嘲热讽陪她度过住院的时间。
    她出院时经过许真的病床,知道她还要再住一天才能出院。
    郝迷伊原本相信爸爸是真的在忙,直到回家打开门后,却正好看到爸爸满脸鬍渣浑身酒气,看到自己后一脸担心的走过来看着自己,「迷伊!你还好吗?我一直想去医院看你。」
    「我也在等你。」郝迷伊说。
    但她眼前的爸爸说的话却让她迷惑,「我都担心死了!问了你老师,说什么因为你乱传图片,害到班上一个叫许真的同学,我不是说过,你不要这样沉迷电脑……」
    郝迷伊看爸爸似乎没听到自己的问题,只是继续自说自话的碎念。
    「爸爸,我在医院一直在等你。」郝迷伊少有的强调。
    「我工作很忙阿!还拿钱给翠华,她有没有照顾好你?」爸爸上下打量郝迷伊,看到她手臂贴着医疗胶带,就拉过她的手看。
    翠华是继母的名字,但在郝迷伊看来,爸爸把照顾她的责任都丢给继母。
    郝迷伊甩开手大声一点问:「爸,你为什么不来医院看我?」。
    她是自己搭公车从医院回到家的,而爸爸都能开车接送继兄,只是来医院看自己真的很难吗?
    爸爸看着她,突然板起脸问:「你现在是在质疑我吗?我这么在乎你,你却这样对自己爸爸。」他边说边生气的走回自己房间关上门。
    郝迷伊看着爸爸的行为,突然觉得身上的伤口也没有心口的伤痛,她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继兄对着继母两人站在客厅,他对自己妈妈得意一笑,「妈你看,妹又惹爸爸生气了。」看到这个妹妹被自己爸爸讨厌,他心里很得意。
    继母却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刚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就停住,「你……算了,不要管他们知道吗?」她看了一眼郝迷伊的房门,又叹气一声。
    其实在继母心里,迷伊是个好孩子,虽然也看得出她没把自己当妈妈,可是也不会无理取闹或者对她发脾气,只是她太渴望爸爸了,那双眼睛看着自己,软声的问自己爸爸会不会来,甚至请她带爸爸来时,真的满让人心疼的。
    可是站在一个婚姻后来者的角度,她又不想让丈夫只顾着前妻的女儿,她没办法开口要老公去多关心前妻的孩子,这是她的私心作祟。
    「你不要再闹妹妹了知道吗?」她只能劝自己儿子,却也有私心的不去讲开这件事。
    打开冰箱她又多准备了一道菜,希望桌上出现喜欢的菜色,可以让郝迷伊心情好一点。
    「喔!」继兄并不知道母亲的顾虑,只是又转回去电脑前跟人约着打游戏。
    晚上吃晚餐时,郝迷伊从房间出来到客厅,正好听到爸爸正对继母碎念,她知道那是爸爸焦虑时的反应,只是这次是自己害爸爸焦虑的。
    「我怎么可能不在乎她?可是我工作很忙阿!况且我也怕阿!看到医院的消息我都吓死了,手都在抖!你看,还在抖。」郝爸爸举着自己的手。
    继母低头切菜,然后放上锅子热油,「你别挡我,我先煮迷伊喜欢的豆芽,她今天刚从医院回来。」
    爸爸侧身让继母拿厨具后继续说:「你看你这么关心她,我也很担心她啊!我要是不担心她,为什么还拿钱去付!现在一脸屎面是要给谁看?」
    爸爸的抱怨就像坏掉的收音机,不断的循环播放,好像事情讲的越多次就会变成真的。
    郝迷伊知道爸爸是故意念给她听的,但她不懂爸爸,来医院看她一眼有多难?
    每个人受伤的时候,难免还是希望最亲的家人可以过来看看自己,可是她在医院时一直等,却等不到爸爸来看她一眼。
    郝迷伊想转移伤痛,她强迫自己回想一些事情。
    例如她跟许真是同班同学,在她们受伤进医院前,两人其实认识一阵子,而两人会一起出现在医院,要从她们刚认识的时候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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