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阿汉吁出一口气,暗叹差点毁了招牌,当下再次驱动默豺,握鞭的手搔了搔后脑勺,尴尬地笑道:“真人可能不知道,前些日子,域主从南海回来城里就收了一名新弟子,那人原本便是如微阁的弟子。”
闻言,凌易立刻了然,暗道:这说的大概便是莫雨桐莫师弟了。
自那次妖兽作乱以来,他便发现自己着实不适合纯阳师一脉,借此机会转为凝练术,拜了梵衡真人为师。
此次他奉师命前来绿踪城,一来是盼着能在夏至夜的庆典上寻一些珍惜的天材地宝,拿来炼制丹药、法器;二来,则是替梵廉师伯跑个腿,将一样东西带与莫雨桐。
阿汉热心地道:“客官可是来寻他的?那今日可不大凑巧了,正赶上试炼的时候,眼下怕是快要开始了,按照往年,也得个几天几夜才能出来。”
凌易在书中看过南域的试炼,自然明白其中的流程,虽然觉着不能立刻见到莫师弟十分可惜,但转念一想,师弟表现如此傲人,只才半个月便不仅拜了宁域主为师,而且还获得了进入表里空间的资格。
若是掌门知道了,一定会欣慰得很。
他微微垂下眼眸,敛去其中沉重的忧伤。
阿汉催着默豺前进,加快了速度,可等到凌易过了城门,赶到试炼的域主府楼之前时,仍是没能来得及在莫雨桐进去表里山河之前将东西送去。
他只看见,一幅巨大的画卷横向展开,漂浮在半空中,其间有山有水,有日有云,远远望去,竟真的如一处活的山水一般,仔细聆听,似是还有流水和鸟鸣的声音。
表里山河独成一处空间,是清冥大陆极为难得的空间型法器,内部构造可由其主任意改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移山逆水亦是不在话下。
进入表里山河的一共有七人。
宁波府派出来的是对双胞胎,姐姐名唤宁清雨,一颗泪痣长在左眼下方,而妹妹名唤宁清雪,则是在右眼下方长了一颗同姐姐的一模一样的泪痣,两人模样都十分乖巧可爱,笑起来还有对甜美可人的酒窝。
夏侯氏则是派出了两名男性后生,其一是宗门嫡系嫡子,名唤夏侯侩,另一个则是当今夏侯氏家主的幼弟夏侯平,两个少年个子颇高,长得浓眉大眼极为精神,很有虎狼之姿。
这两家与绿踪城内各派势力猜想的并无两样,叫他们惊讶的则是端木家派出来的试炼弟子。
那两人竟是端木轩和端木雷。
端木家选了端木瀚宇的小曾孙端木轩自然是没人有非议,虽然觉着端木瀚宇毫无理由的宠信十分古怪,但端木轩受宠的事实毕竟摆在那里。而最让人惊讶不已的,则是端木家派出的另一名试炼弟子——端木雷。
端木雷虽然挂的是端木家的姓氏,但毕竟是旁系所生,再加上母亲的身份惹人非议,自然是不可能被送进试炼。
他会被送进其间接受试炼,当中必然会有猫腻。
也正因如此,凑热闹的,有心抓住机会谋取利益的,与端木家有怨仇的都抱着一种“此次试炼必是一场波云诡谲的争斗”这般的期待感。
然而,最令人充满期待的则是那个半路中杀出来的黑马,如微阁的弟子莫雨桐,承了传言中那个享誉盛名的连耀真人的恩情,被宁域主收为弟子的莫雨桐。
外面已经对这场比试开盘下注,被赌了一赔十的莫雨桐根本不知道他已经被当做了赚钱的工具,他正无语地看着眼前出现的,倒挂在树枝上的蝙蝠。
四家弟子各有各自的传送法阵,莫雨桐当初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传送阵前,其余各家皆是两人,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眼神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尤其是来自端木轩的眼神,更是阴毒地想将他生吞活剥,扒皮抽筋一样。
未免打草惊蛇,连耀暂且不方便露面,只等着机会偷偷潜入表里山河当中。
因而他们这一边进入了第一重关卡的人只有莫雨桐一个。
蝙蝠扇动了下翅膀,道:“四扇门,四个结果。”
话音方落,莫雨桐便看到从树干两侧各有两个龙卷风刮了过来,堪堪停在莫雨桐身前五步远处,露出了四扇黑漆漆的大门。
门上用朱笔各画着上、下、左、右四个标志。
莫雨桐仔细观察了这四个门,除了标记不同以外根本就没什么区别,他蹙了眉头,喃喃道:“第一关考的是运气?”
#论脸黑与否的重要性#
想了想,他将呱太召唤了出来,本是想以防万一,待会儿开了门蹿出来个门神就可不妙了,可没想到忽然头顶一沉,呱太鼓了腮帮子呱的叫了一声,随即后腿一用力,跳到了第三扇“左”门之前。
莫雨桐揉了揉被呱太蹬得有些疼的头皮,无奈地说道:“反正我脸黑,便依你所见。”
他走向第三扇门,将门推了开来。
眼前是一片冰天雪地,暴雪肆虐,大雪封山,莫雨桐倒吸了一口凉气,哈出的白雾飘扬出去了好远。
毒哥一边换上了准备好的狐裘大衣,一边走进了大门。
身后的门闭合了起来,莫雨桐脚下是一片茫茫白雪,远方雪山皑皑,天地皆是同一颜色。
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分不清楚方向啊……
踩着足足没到膝盖处的积雪,莫雨桐艰难前行着。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双腿都有些麻木了,莫雨桐被冷风冻得嘴唇发紫,生怕因为寒冷难耐而产生困意,坚持着跟趴在他头顶的呱太说着话。
“好奇怪,这冰天雪地的,你怎么就不冷呢?”
“呱。”
“好吧,这真是奇妙的很,居然只对妖兽有影响。那先前你为何会选那道门呢?”
“呱!”
“原来如此,门上那四个标记在你们妖兽眼中与我们大不相同。比起刀山火海油锅,这个雪山真是要好太多。”莫雨桐微微一笑,吸了下鼻子,“莫非第一重考验考的是御兽师与妖兽之间的信任?”
“呱?”
“没事,你做得很好。”莫雨桐从袖里伸出手摸了摸呱太的脑袋,呱太蹭了蹭,莫雨桐又将手缩了回去。
真是太冷了……
茫茫雪原之上,留下了毒哥一连串的脚印。
***
“方才启动之时,阵法隐有漏洞,你们暂且退下。”
“是,域主。”
宁采萍将守护传送阵的两名士兵打发走后便叫出了隐匿身形藏于一旁的连耀。
“真人,此去表里山河,一定要当心。”
“无妨。”连耀颔首,并不再多言,踏入阵法当中。
宁采萍看着他从传送阵中消失,便稍稍散步了些清气出去,以证自己修改过传送阵。
一只翠鸟落在地上,转瞬间便变作一个绿衣少年。
翠羽低声道:“主人,默豺失踪一案现在还未有头绪,我猜是不是跟那处秘境的怪人有关?”
宁采萍沉了眸子,叹息一声:“若是这样,那便真是糟了。”
连耀踏入表里山河之内,见到的仍是莫雨桐所见的那只蝙蝠。
蝙蝠见有人闯了进来,扑扇着翅膀想要挣扎,被连耀冷冷望了一眼,骇得不敢动弹。
连耀望见那四扇门,略一犹豫便推开了第三扇门,走了进去。
白雪茫茫,一片肃杀之气。
☆、74·无白狐,不认路。
这雪原直向四周蔓延开来,莫雨桐走了许久,感觉仍是在原地打转。
想了想,他拍了拍呱太的脑袋,道:“呱太,你说往哪边走?”
“呱!”呱太伸出套着双银环的前爪一指,莫雨桐又拍了拍便顺着它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了约莫一刻钟,莫雨桐仿佛听到了细细的呜咽声,像是小兽发出的哀鸣。
仔细扫视着周围,仍旧是一片白雪茫茫,几乎看不清天地的分界线。
一团雪块忽然动弹了一下,莫雨桐眼尖地发现了那团看起来像是积雪的东西好像是个活物。
他慢步跺了过去,抬起花恋流年戳了戳,那团白球动了动,然后蜷缩在一起的身子先是露出一对披着白毛的粉嫩耳朵,抖了抖,又暴露出了尖尖的嘴巴和圆溜溜的眼睛,对着莫雨桐“嗷”地叫了一声。
细声细气,可爱又可怜。
莫雨桐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同时发现那小白狐的后腿好像受了伤,在它蜷缩着身子的地方,留下了点点红斑,远处似乎还有鲜血的痕迹,但因为雪下得太大几乎将痕迹都隐没在雪地里面。
小白狐站起来,颤抖着双腿晃了晃,后腿又开始流血,将染满了瘀血的皮毛又染得一片血红,莫雨桐将他抱了起来,看了下后腿,像是被刀子割了一下,伤口不长,但是很深,稍微仔细一点能看到皮肉间的白骨,好在天气极冷,不至于流血过多,但这么下去也是要死的。
莫雨桐虽然也有隐忧,担心这是陷阱之类的,可这小兽模样太过可怜,伤势又十分严重,若不处理怕是就要死在这冰天雪地当中。
当下切了补天,给他跳了个圣手织天,先止了持续流血,随后又跳了冰蚕,紫光闪烁过后,一只透明的冰蚕蛊从小白狐后腿上的伤口钻了进去,口中吐出几近透明的丝线,融到小白狐的血肉当中。
莫雨桐这才发现,原来除了腿部的伤口,小白狐身上也有许多细小的伤痕。不过,补天技能一出,小白狐的伤口很快就在冰蚕丝的缝合之下被治好了。
莫雨桐抱起小白狐,小白狐起先还有些挣扎,可想是在冰天雪地里待了太长时间,身体并没有什么气力,挣扎了一会儿就趴在毒哥怀里喘息着。
毒哥的手托着小白狐的肚皮,那上面凉飕飕的,不禁运转清气,给它烘烤着冰凉的身体。
身子变得温暖,小白狐疲累了一天的身子也绵软下来,竟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莫雨桐将它裹在大衣里面,领子的绒毛搔了下小白狐的鼻尖,小白狐抖了一下耳朵,又静静地睡了过去。
又往前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莫雨桐的体力几乎告罄,暗自叫苦,下次定要弄一把能飞行的符箓才是。
正想着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莫雨桐便瞧见右手边似是有一个洞穴。
“我们去那里看看。”
“呱!”
果然是个洞穴,暴雪吹进洞中,约有五六尺的地方,再往里就是泥土的地面,洞内虽然也极为寒冷,但相比外面却要暖和得多,至少也是个能遮风挡雪的好地方。
莫雨桐从包里取了一组粗布,给小白狐搭了个温暖的窝,看着小白狐虽然毫无意识可一个劲儿地扒拉着他的毛领子不松手,忍俊不禁,忙活了半天才将小白狐塞进了粗布堆里。
莫雨桐自行坐在一旁,摆了五心朝天的姿势,将清气在体内运转一番,渐渐恢复了暖意。
“嗷呜!”细弱却十足威胁的叫声响起,莫雨桐一睁眼便看到小白狐竖着全身的白毛,敌视着自己。
莫雨桐与它交流:“别害怕,我见你倒在冰天雪地里,因而来救你。”
“你救了我?”小白狐一颤身子,它还只是一只刚筑基的小妖兽,身上没什么修为,原本只是在表里山河镇守第一关四门的妖兽。
“嗯,你身上的伤口没事了吧?”
小白狐见莫雨桐双手动了一下,忙警惕地退后一步,龇着牙,冲他警告地咆哮了一声。
它的敌意很强,想来是跟这一身的伤口有关,莫雨桐想了想,一转花恋流年,凑于唇边一吹,用的竟是在那吊脚楼里看到的一串咒术。
眼前一道红芒一闪,将整个洞穴照亮,小白狐的注意力被光亮吸引去,黑溜溜的瞳孔中红光闪过之后再定睛一看,竟是看到了一只体型只比它稍大一圈的红狐。
莫雨桐拨了拨野轨的屁股,说道:“去陪它玩玩。”自上次野轨偷跑之后,莫雨桐便研究了一下,发现是自己的技能栏没有上锁,锁上以后果然见野轨老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