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酿 第149节
“若是我赢了,你的人和命都是我的,这算什么赌注。”永安不满的嘀咕了一句,突然又眼前一亮,“好,就这样说定了。”
鑫莫身上一寒,总觉得自己落入了什么圈套之中,想要反悔却是不行了,眼睁睁看着这小丫头转身离去,还没到他胸口的身影在走出几步后又回过头来,朝他笑了一下,笑容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于是有什么不对的滋味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可能低估了这小公主的本事,当然,只是可能而已。
永安一去,隐在暗处的人显出身形,凑到鑫莫耳边小声说了一通。鑫莫的眉头顿时拧紧,“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是否要直接告诉阁主?”
“暂且不必,嘱咐皇城里的人,将人牢牢盯紧,必要时自然会有吩咐,届时再出手。”鑫莫敲着手中四季不离身的扇子,现在已经不是可能了,他的确低估了永安。
这小丫头,倒真是个有趣的。
赌一赌又何妨,反正他已经无聊很久了。
郦清妍和慕容栖月是在温阑到皇城后半个月才回来的,按理说他俩比温阑他们出发的早,没有众多女眷仆从相随,脚程上应该比温阑快许多才是,实则全然相反,众人在皇城之中苦苦等了半个月,这两人才姗姗来迟。
一开始是郦清妍不想回去,在路上拖着游山玩水,反正银子是不缺的,有武功傍身,安全也无需担忧,玩到后来,不想回去的人反倒变成了栖月。他从未这样悠闲自在快乐幸福过,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没有外人相扰,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摸到她,听到她的声音,这简直是全天下最让他惬意的事情。
一旦高兴,时间便过得极快,每一天仿佛一睁眼,一闭眼就过去了,与郦清妍的心越靠越近。栖月突然开始感到恐慌,一旦回去,举行了长公主册封仪式,这个人就变成了自己的妹妹,再也不能这样随心所欲地摸着抱着她了。每每意识到这个,栖月都心如刀绞,但是他不后悔让小曒下这样的旨意,即使郦清妍最后会怪他,这道旨是绝对不会收回去的。
能让他拥有这样一段记忆,抚平了这一生所有的伤口和疼痛,何尝不是上天眷顾,栖月这辈子失去了很多,却并不代表他缺少什么东西,然而直到有她在身边,栖月才发现,之前所拥有的以及想要追逐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一文不值。
回皇城的速度越放越慢,到最后连郦清妍都受不了了,缩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抬起尖尖的下巴抵在他的胸口,连续抱着睡了一个多月,她也懒得再继续矫情,意识到让自己舒坦才是最重要的。“栖月,如果你真的不想回去,也没必要回去的话,我们就跑吧。”
栖月搂着她闷笑,“跑到哪里去?”
郦清妍揪着他衣襟上的盘扣,小声道,“喜欢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让这些人再也找不到我和你,让你每天能见到,能说话的只有我一个人。等到你烦了,厌了,你再把我丢在那儿,一个人回来便是。”
这话似乎十分合情合理,没有什么毛病,栖月却听出了巨大的问题,“为什么我会烦你厌你?还有即使我真的不开眼,走到了那一步,为何又是我一人回来,你呢?”
“再深刻的爱情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量,岁月之中若容颜衰老,日久生倦,必然会有争吵和不满,烦我厌我不是最正常的结果吗?至于为何是你一人,因为我在不想回那里,待在我喜欢的,习惯的,熟悉的,有着甜蜜美好回忆的地方,于我而言,这就足够了,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能在吸引我。”
栖月摸着她的头发,“你是要抱着你我的回忆,慢慢变老吗?”
“难道这样不好?”
“没有。只是有些太可怜了,如果我烦你厌你的时候来的比较早,你可以重新开启另一段人生,找一个不会烦你厌你的人,两个人一起,总比孤单一人的好,有个什么事情,也可以让对方照顾着。”
这话的语气越发不好了,郦清妍伸出手指去堵他的唇,“我不需要别人照顾,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她的确不需要人照顾,又不是没有一人孤独终老过,连死的时候,也死的那么体面,只是看着有些吓人罢了。
两人抱着彼此各怀心思睡了一夜,第二天便加快了回皇城的速度。至于十月初三这天郦清妍的生辰,她不说,栖月不晓,无声无息的就这么过了。这反倒好,让郦清妍免受自己究竟是过十六岁,还是四十三岁这种痛苦。
命运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从来听说男人梅开二度的多,女人则很少有。三从四德女则女训囚禁住了女子的思想,最后让她死在世俗的眼光之中。人生再来一次,上天便有意捉弄她,让她对栖月动了心,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像栖月这样好的男子,仿佛是来特意补偿她的,却将她迷得晕头转向,什么是恪守规矩礼仪廉耻,估计已经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郦清妍觉得,自己其实有时候挺不要脸,就像永安能写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一样,自己这些举止和前世相比,也算是惊世骇俗了,只希望栖月永远别知道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泥萌要的东西在下下章,小冷在纠结是直接发上来,还是放微博= =
第170章
半个月来, 重伤的聆晖在长公主府无人问津,其他几位王爷全部被秘密监视起来,原本是慕容曒住的紫宸宫被大肆翻新, 名字没有换掉,慕容曒的东西全部搬到仪瀛宫去,紫宸宫成为新晋昀长公主在皇宫之中的居所。圣宠优渥至此, 古往今来, 郦清妍是第一个。
册封典礼盛大空前,两个尊位上的男子, 外加一个尊位上的长公主, 似乎要将全天下的荣华都加在这个女子身上,史无前例的庆典一直持续到十一月初, 初雪降临。
昀长公主府自然是要修的, 在郦清妍的据理力争之下,慕容曒和慕容栖月终于放弃重建一个长公主府的打算, 将夏园重新翻修, 成为她的府邸。
若在半年之前,郦清妍知道自己要有宅子了, 只怕要让他们修得越大越好, 最好把全天下的宝贝都云集过来, 放在里头, 供她从早到晚数着账本上的东西连做梦都会笑醒。现在突然变了,泡在钱眼里的家伙居然洗心革面,不再看重钱财, 这让栖月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夏园尚未翻修完全,再住在敬王府或者郡主府都不妥当,郦清妍被强拘在紫宸宫,成为一个彻头彻尾游手好闲的长公主,总见不到栖月,永安又从早到晚跑的没影,不能随便招人进宫陪自己消遣打发时间,郦清妍躺在大床上,除了听暗卫禀报清婕在十二禤阁的训练情况,每天闲着发霉。
从皇城出发去杭州参加她婚礼的人全都回来了,聆晔在杭州与温阑“巧遇”,“惊闻”慕容亭云放弃大权一事,“不放心”府中情况,从杭州跟了来。然而除了在杭州城里秘密约见的那几次,之后一次见郦清妍的机会也没有。
前几天听暗卫说,温漠因为温家生意上的事情,也来了皇城,顺道还带上了温沁。按照他原先的性子,就算这笔生意威胁到温家存亡,只要有庄希南在这里,他也断然不会踏足皇城一步。这人现在真是仗着现在已是温少主,便再不将庄希南放在眼中,是觉得他再也动不得他了?
温漠曾问郦清妍会否抢夺温家财产,她说了假话。答应聆晔的事情还没有办成,怎么舍得放弃温家那样巨大一块肥肉。聆晔巴巴的从杭州跟来,不正是为了这件事情么?
所有人都来了,唯独容潋没有。容家的人也没回来,好像杭州山美人美,让他们流连忘返,就此扎根在了那儿。
郦清妍捂着胸口,里头涌起来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将写好的一页信笺揉成一团扔进火盆里烧掉,跳动的火光之中,隐约可见“阿妍字”等模糊字样。她最终,再一次对不住了这个人。
她无比强烈地意识到,必须得想办法出宫一趟。
慕容曒在文德殿看折子,这一次他的反应简直安静到冷淡,除了亲手将长公主的金宝金印交到郦清妍手中,她在紫宸宫居住的这段时间里,他一次也未去过。
栖月坐在他对面喝茶,两人的情景如同掉了个头,栖月撑着腮笑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你如此认真的模样,虽然性格的确如昀儿所说那般,略微扭曲,不过你依旧会是一个很好的帝王,这我便放心了。”
慕容曒将朱砂笔往笔洗里一扔,不耐烦道,“能不能别说这么扫兴的话,你又不是明天就死了!”
栖月借着笑,“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你如此激动的模样,我总算死而无憾。”
慕容曒忍无可忍,把奏折一本一本砸向他的头,“我一切都听你的,给她尊位,给她庇佑,改变布局,以保她平安,收敛性子,耐心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这一切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就不能好好让即曳回来治你的病,多活些时候,多陪陪我和安儿吗?”
栖月的笑变得有些凄怆,“小曒,有句话叫大限将至,谁又能料到我就只能活到这里。以前辛辛苦苦寻找寒女,什么要将她无伤无痛养到十八岁,现在想起来,这些打算,真真可笑至极。没想到,我连她的十八岁都等不了了。”
“要不你找个地方躲一躲吧,若是让她知道真相,肯定会杀了我。而我又答应你不能碰她,这不是存心让我难做吗?而且这件事连安儿也不知道,到时这两个本就不让人省心的女人一吵,我全顾着她俩的安危和心情去了,还有什么心思和精力管理江山?”
栖月安慰他,“等时候到了,我会告诉她们,你莫担心。”
慕容曒扶额,“你用胸口的伤口遮掩,能遮掩到什么时候?她是即曳亲手教出来的徒弟,要不了多久便会发现端倪,你是等着被她发现,还是在那之前亲口跟她说?”
“不用要不了多久。”栖月捂着胸口,轻轻咳了几声,端起茶水灌了几口,勉强压住咳意,嘴唇离开茶盏时,上头有一个鲜红的口唇印子,一抹嫣红在水底晕开。“我已经没有几天了,早说晚说,都没有差别。”
“撑的过元宵节吗?”
“也许不能。”
慕容曒叹了口气,蓦地又爆发了,“你说你回来做什么,既然横竖要死,为何不和她死在外头,躺在她怀里咽气,让她一辈子记住你,不会再因为别个的温柔而动心。到时我只有安慰安儿一个人就够,不用担心这个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这简直是嫌我不够忙,临死了也要给我找事情做。”
栖月起身,缓缓走到慕容曒身前,抬手摸了摸他被玉冠绾起来的头发。这个动作一如年幼时候,每次当慕容曒摔倒或受到父皇训斥,栖月便在他头顶虚空摸一摸,虽没有真正碰上去,他的热量却让感官变得真实而清晰。而此刻,确实真真正正的抚摸。
“虽然我很不愿意,但这世间,的确只你一人能保护她,也是唯一一个让我放心将她托付的人。”
慕容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睛移开向一边,“你就不担心,在你死后,我褫夺她的长公主封号,将其在皇族中除籍,然后再将她迎入宫中,成为我的王后。”
“你不会这么做的,从小到大,答应我的事情,你从未失约过。”栖月将手从他的头顶收回去,“即使你真的如此,那时候人都死了,又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还真能变成恶鬼,夜夜缠得你不能安生么?”
“破坏她的婚礼,让她稳坐十二禤阁阁主之位,将她在乎的每一个人都安置妥当,除掉能够害她威胁到她的所有人……”慕容曒喃喃数过来,“你想尽一切方法费尽心思求她后半生无虞。这短短一年之中,你在她身上花的心思,远超我和安儿的总和,她就真的那么好,值得你做到这个地步?”
栖月又笑起来,“你难道不是正因为知道她的好,才放任纵容我做这些事情的?你是一个帝王,不能永远只依靠我的威力震慑天下,未来也别想靠她。你真该跟她好好学学,想要保护在乎的人,最重要的是先强大自己。”
“你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说教?”
“等我死了,你想听也听不着了。”
慕容曒顿时没了声音。
“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赶紧去做吧,别在我这浪费时间。原以为你会成天黏在紫宸宫,没想到去的次数不比我多多少,怎的,怕睹人思物,情绪激动,难以开口吗?”
“总得从现在起便开始让她慢慢习惯,我渐渐消失这件事。”
慕容曒捂住眼睛,“别说了,你说的我都要哭了……”
“下次说谎之前,先收一收你的笑声。”栖月坐回椅子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兄弟,你准备如何处理?”
“已经让人控制起来,没了那女人在背后支招,他们翻腾不起多大的浪来。”
“嗯。准备何时在立皇后?”
“二哥怎么关心起我的后宫来了?”慕容曒憋着笑,“今天你的话比平常格外多些,莫不是在留遗言吧?如果我一直不听,让你没有机会说出来,是不是代表你还可以活的久一点?”
栖月叹了口气,最近的确是他越来越唠叨,小曒越来越孩子气。他是担心如果下一刻突然恶化,这些惦记着尚未处理的事情,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而小曒则是以这种方式,表达他心中对即将失去最信任的人的恐慌。
他们兄妹三人从来相依为命,直到郦清妍这个温暖泉眼的出现,扰乱他们三人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在这种温暖之下,再坚不可摧的堡垒也会变得脆弱不堪,仿佛冥冥之中的命中注定,她成为了他们心中最柔软的所在。
栖月把郦清妍托付给慕容曒保护,何尝不是希望对方也能保护慕容曒和永安。栖月很清楚郦清妍远比他想的要坚强,如果最后真受不了他死亡的人是永安或者慕容曒,他希望,并且渴求,她能陪在他们身边,彼此安慰着,治愈着,以免最坏的情况发生。
从文德殿出来,栖月拐道去了紫宸宫。好几日不曾见她,思念已在心中长成参天大树,若再不见她一面,只怕树枝就要突破身体,疯狂生长出来。然而栖月扑了个空,郦清妍并不在紫宸宫里,捉了她的贴身丫头弄香好一阵盘问,才说出她下午便悄悄出了宫,直到现在也未回来。
栖月站在紫宸宫巨大的屋檐之下,看着天边弯弯的月亮,胸口有种空落落的疼。
即使到现在,她依旧不信任,不依靠自己,想方设法要逃吗?
这真是一件比死更让他悲伤的事情。
这之后,两人见的越发少了。往往不是郦清妍不在紫宸宫,和永安一样跑得不知踪影,就是栖月忙着尽最后一点力,为慕容曒扫清障碍。华阳宫和紫宸宫又隔得远,即使是偶尔的碰面或擦肩而过,也是没有的。
夏园毕竟是皇家避暑御用园林,常年保养得宜,即使翻修也要不了多少时间,十一月底,郦清妍便从紫宸宫搬了出去。慕容曒和栖月没有明文规定,长公主必须住在宫里头,他们拦不住,把人强留着反而会出事,能做的便是去宫门口送她。
栖月和郦清妍遥遥相望,冰天雪地之中,那人穿了一件天水碧的兔绒披风,依旧裹得如同一个毛球,手里揣着暖炉,却冻得直发抖,耐着性子听身旁永安嘱咐这个嘱咐那个。
他很想过去抱抱她。
胸膛不受控制的一阵鼓动,半口血涌到嘴边,让他再不敢往前半步。
郦清妍却走过来了,站在离他两三步的地方,再不往前。那双眼睛从头至尾没有离开过他,浸在栖月要将人淹没的温柔里,要在里头生根发芽。
“你最近很忙,对吗?”她的声音轻得有些可怜,甚至带了一点点孱弱,好像刚刚大病初愈,栖月却清楚,她最近是没有生什么病的。“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栖月只静静看着她,没有回答。
郦清妍走进一步,抬手理顺他鬓角边微乱的头发,“我会回来的,你要好好的等着我。”她看着栖月的眼睛,柔声说。
栖月没听懂她这句话的意思,那人便抽回手转身去了。
天空飘下细细的雪,阻断了两人之间的空彻透明,就像她从未真正信任过他,这就是信任了,里头也参杂了别的东西,让他此生此世无法跨越两人之间的鸿沟,就这样任雪在他和她之间越积越多,彼此越走越远,仿佛这就是最后一次相见。
栖月的眼睑泛起淡淡的微红,他突然发现成年过后次数少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的哭泣,基本上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无法放心就让她这样一个人呆在宫外,派人时时刻刻盯着,因为她身边高手众多,又不敢盯的太紧,唯一能知道的只限于她每天见到些什么人,去了些什么地方。
她依旧是不安静的,成天忙着见这个见那个,身边的能人异士越来越多,不知道小脑呆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又准备谋划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实在想的受不了了,夜里便偷偷溜到夏园去,坐在郦清妍的寝屋屋顶上,听着她宁静缓和的呼吸声,整颗心也平静下来。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栖月的情况急转直下,宫人太医束手无策,慕容曒不想让栖月的事情传出宫外,封闭了整个华阳宫,只留心腹在里头伺候。不明实情的永安以为他又到了血沸时期,而且此次发作格外严重,便偷偷让人出宫去请郦清妍来,自己守在栖月床边,看着仿佛只是在睡觉,除了脸色格外差以外,没有别的异样的哥哥,心疼极了。
去请郦清妍的人跌跌撞撞扑进华阳宫,跌倒声将栖月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皱眉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永安刚要训斥,栖月抬手压住她的声音,“若是你又让人去叫昀儿,而她不肯来这种事,就别骂了,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她的血了。安儿,你坐过来些,皇兄有话对你说。”
永远乖乖听话,正准备让那人出去,却听见对方大力磕头的声音,“属下罪该万死没能请来昀长公主,只是属下今日去夏园,听到里头的人说昀长公主突然得了重病,只有宁王殿下的血能够救她,还请殿下务必去一趟。属下脚程快,先进来回话,专程来请殿下的人就在后头,快要到了。”
栖月和永安都是一惊,昨日那人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得了重病?
栖月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不顾永安的阻拦,直接下床披衣,脚步虚浮的便去了。
匆匆赶到夏园里郦清妍住着的漪澜小筑,敏锐听觉捕捉到她的声音。
“滚开!”堪称凄厉的尖叫,从汤泉屋中传出来。
栖月心中的疑惑积累到顶点,待他走到汤泉屋门前,四周的丫头已全部被郦清妍赶走,他轻轻叩了叩门,“是我,昀儿,你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