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光阴酿 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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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腔真情被拒绝,慕容曒灿烂的脸顿色阴沉下去,“你再说一遍。”
    “滚!滚!滚!说了三遍,送你两遍,怎么,来杀我啊,有本事别动我的人,直接对我动手啊!”原以为他那句,“皇兄给不了你的东西,朕能给你”,只单纯指的是如何操控好偌大的不听话的十二禤阁,结果这个只是附赠的,这人的真实企图居然是娶她!郦清妍为自己还没完全搞清楚傻傻就跟了他走的行为,后悔到恨不得吐血三升。
    “后位后位,谁稀罕谁拿去。不和你玩了,我要回家,我要去金陵,我再也不蹚这破浑水了。你爱怎么的就怎么的吧,杀光朝臣也好,玩弄人心也罢,再没人搅你的局。”
    心中毅然决然、实则一瘸一拐地转身,就要靠自己两条软的和面条一样的腿走回车队,然后驾车离去。
    慕容曒大步上前,一把搂住她,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摁着她的后脑勺,让其动弹不得,然后头一低,狠狠吻了下来。
    继炸成香酥小鱼干后,郦清妍这回楞成了山石。
    和栖月虚与委蛇的蜻蜓点水完全不同,慕容曒是真的在吻。他也是怒的,因为他已经用了能给的所有纵容在对她好,结果知道真相的她不仅没有受宠若惊兴高采烈,反而转身就要走,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郦清妍感觉压在唇上的东西如同愤怒的小兽,在用力啃噬。
    慕容曒感觉唇下触感如同亲吻花瓣般温润,对方犹懵成一团,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或者是因为没反应过来该如何反应,受到刺激的双唇本能颤抖,让他觉得自己衔住的是小鹿之类孱弱的生灵。
    也不知是郦清妍的反应取悦了他,还是他尝到了对方被咬破的嘴唇流出的血腥味,动作突然就放轻了,温柔地伸舌去撬她紧紧合上的牙关,微带含糊道,“张嘴,乖。”
    郦清妍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也不知向谁借来的力气,猛地把人推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俯身开始狂吐。
    前一刻还沉浸在柔软与香甜里的慕容曒,看着眼前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的郦清妍,那个脸色,真是精彩到一言难尽。
    远处自以为在马匹背后躲得严严实实的曹庆和其他暗卫们,将这场冲突的起因经过结果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对郦清妍的敬佩简直到了无法超越的地步,连赫赫有名的宁王都要靠边站。
    此刻有人在一匹跪卧的马后摆了一张简易的押宝图纸,暗卫甲道,“我赌皇上今晚会睡了郡主,二两银子。”
    暗卫乙,“押三两,谁是庄家?”
    众人小声起哄,“老大是,这种时候当然是老大。”
    曹庆摸了摸荷包,“十两,押郡主睡了皇上。”
    众暗卫楞。
    暗卫丙,“老大你使诈,没这个选项!而且庄家怎么可以跟着下押?”
    暗卫丁,“起开起开,老大说有就有,爱玩不玩。”
    暗卫戊,“五两,郡主躲起来了,皇上找不到郡主,没睡成。”
    暗卫己,“这个好,我押这个。”
    暗卫庚辛壬癸一哄而上,“押这个押这个……”
    把暗卫们的“悄悄话”听了个全的慕容曒,脸色变得更加精彩了。
    改道之后,道路上虽然也会有酒家驿站,不过多半规模小,也不整洁,偶尔有尚能落座的房间,也是让给皇帝敬王之类身份尊贵的人,轮不到其他随从,少不得多数时间是歇在马车里。
    焕逐已经习惯了在马车里将就一夜的生活,他的马车自然比不上慕容曒那种放下两张床榻还宽阔得很、人进去了能跑能跳的移动房屋,里头东西也不多,都是远行必备的,像他这种身材比较大的男人在里头根本不能伸展开,能靠在车壁小憩已经不错了。
    这会儿正准备和往常一样睡一会儿,然后去找衱袶商量什么时候见少阁主一面,不然对方该忘了她有带他们两个随从了。眼睛将将闭上,又猛地睁开,一道浅紫身影掀起车帘钻进来,还没坐稳就恶狠狠地威胁道,“敢说我在你这儿,我就让母亲赶走你。”
    话音未落,车外传来一阵怒吼,“郦清妍,你给朕滚出来!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有本事你永远藏下去别让朕搜出来才好!”
    焕逐浑身一震,睡意全无。等到皇上的马蹄声离的远了,才小声问,“少阁主和皇上,发生了什么事么?”
    郦清妍揉了揉鼻子,“没什么,失手弄碎了他的月光琉璃盏,小气巴拉的,明明还有十一个好的,偏逮着我让我赔。傻子才会赔给他,哼。”
    焕逐语噎,好一会儿才说,“少阁主好像变了。”
    郦清妍正搓着冰冷的手,想要暖和些的动作一顿,“哪里变了?”
    “变得像真正的人,先前的少阁主,有些太不食人间烟火,现在的你,充满了灵气。”变得惹人注目,让人忍不住会喜欢,想要靠近,这样话焕逐现在不敢说,以后也不会敢。
    “呵呵。”郦清妍干笑两声,“你去他身边待个两天,我保证你比我还生龙活虎。”
    从来没有和她单独待在这种小空间过,焕逐觉得这个又小又简陋的马车简直就是仙宫,想郦清妍一直待下去,就算一句话不说也没有关系。不过要是真一句话不说,就要出事了。
    “少阁主过来,找焕逐何事?”
    郦清妍粉拳紧捏,露出特别吓人的笑容,“当然是找你算账的。”
    焕逐冒出一身冷汗,“什,什么账?”他不记得有欠郦清妍钱啊。
    “说皇上把我复活,是为了得到……嗯,我百毒不侵的体质,这种事,你是自己查出来的,还是听别人说的?”
    焕逐吞了吞唾沫,“怅亓告诉我的。”
    “那怅亓呢,又是谁告诉他的?”
    “即曳啊。”
    “……哦。”
    郦清妍觉得有种巨大的无力感扑面而来。若是永安在,估计能写出一部书,按照她的风格,连书名都帮她想好:《论身边全是猪队友时怎么坚强地活》。
    “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一定要查实后再来禀报。”郦清妍站起来,可能起得猛了,又在慕容曒宽敞的马车待习惯了,没想到这车子这么小,头顶咚一声撞上车顶,切身体会一把什么叫眼冒金星。
    好半天才从疼痛和星星里理清视线,发现自己居然抓着焕逐的胳膊以稳定身体,不由有点尴尬,就要松开,却被对方反抓了手,还没开口说话,焕逐变本加厉揽住她的腰。一声厉响,小马车向四周炸开,焕逐已带着人跃上高空。
    男不摸头女不摸腰,郦清妍却数不清楚自己究竟被多少人揽过腰肢了,要被浸猪笼啊浸猪笼……
    几乎是同一时刻,车队里响起“抓刺客”的叫声,厮杀没有什么暗号,等郦清妍在焕逐臂膀里适应了黑暗时,视线所及,全部乱作一团。还好贵人些都乖乖待在马车里,马车外有侍卫团团围住保护。夜晚袭击,对方不知在顾虑什么没有用箭,人躲在车里,自然能保安然无虞。
    焕逐在马车顶上借力,迅速向慕容曒的马车靠近,想要把郦清妍送到绝对安全的地方。
    还骑着马的慕容曒正心焦冒火地找着那个紫色的身影,连侍卫们不住喊着让他回龙辇的声音也置之不理,等终于看见时,对方居然缩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这个本来就冲上顶的火气再压不住,一踩马背飞跃起来,朝着焕逐就是一掌,“无耻狂徒!放开她!”
    焕逐简直不能更委屈,他明明是郦清妍的贴身守卫,怎的在皇上嘴里就成无耻狂徒了?
    如此想着,当然不能硬生生受那一掌,就算他能接下来死不了,为掌力波及的郦清妍肯定是受不了的。足下一拐,往另一个方向退了退,躲开掌风。
    郦清妍都快无语凝噎了,敌人就在下面,这俩人不同仇敌忾也就罢了,居然起了内讧。
    双臂一伸,一套冰弓冰箭凭空出现,分明是硬冷寒物,不知哪里来的弹性,强弓被拉满,手一松,箭往地上射去,深深扎进土里,阻挡了慕容曒就要使出的下一招。
    “够了!你们能不能冷静点,要打等把刺客杀尽了再打!”
    底下一片目瞪口呆。
    这支箭,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妍妍被强吻了,小冷已做好被寄刀片扔砖头的准备
    第114章
    即曳席地坐在皇陵最高峰的山顶, 这里光秃秃的,没有什么树木,风从四面八方交替吹来, 把他身上原本穿的妥帖的白袍扯得乱七八糟。
    一身黄衫的汐凉就站在他身边,正咔哧咔哧啃着黄瓜,清凉的香气弥漫在四周, 这个时节, 只怕别人家的黄瓜还没发芽,也不知这丫头从哪里弄来的。
    即曳在看手中的信, 巴掌大小的信笺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在风里看着颇有些费眼睛。好不容易看完了,两个指尖一错, 信纸凭空燃烧起来, 瞬间化成黑色灰烬。
    “信上写了些啥?咔哧,咔哧……”嚼黄瓜的动作让声音变得含糊。
    “寒意控制能力提升很快, 能引空气中的水分直接成物;和皇帝的关系突飞猛进, 对方戒心几乎归零;还有就是让我赶紧干完手里的事情,若是来得及, 马上前往木仓。”
    “去木仓干啥, 救人还是杀人?咔哧咔哧……”
    “当然是给我这乖徒弟擦屁股, 既要救人也要杀人。惹出这么多破事儿, 还真以为我是有三头六臂的神仙,干完逆天而行的事,还有闲情雅致去给她扫尾。”
    “有三头六臂的是鬼怪不是神仙, 你搞错了。咔哧咔哧……她干啥事儿了要你亲自去?还有,为什么要这么早等在这里,等人埋了,咱们慢慢挖出来不成?”
    “我懒得去,你去挖啊?我唯一认识的那位盗斗老弟上次困死在墓里了,现在没了白干的苦力。何况皇陵内部修建复杂,机关重重,除非设计者带路,不然基本上有进无出。你伟大的即曳大哥怎么忍心让你冒这个险呢是不是?”说着脸上露出无比慈爱的笑容来。
    “年纪一大把都可以当我爹了的的老男人,居然让我叫大哥,没羞没臊没脸没皮。”汐凉终于吃完那根黄瓜,抹了抹嘴,又从怀里掏出一根,递给即曳,“特地从福建带来的,最后一根了,要不要?”见即曳坚决摇头,自己拿袖子擦了擦上面还残留着的新鲜毛刺,一张嘴露出雪白锋利的牙齿,咔嚓一声咬下去,“咔哧咔哧……大老远把我从福建喊回来,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不过我听说皇陵里陪葬的好东西不少,一会儿我可不可以顺一两件走啊?”
    “缺银子使了?”
    “不缺,只是听消息说这里头有把名剑,想取出来送给骏傻子,他就只一把沉柯,剑嘛,要换着使才不容易磨损对不对?”
    “哦。”听了这一看就是她杜撰出来的歪理,即曳面无表情地拍拍她的肩膀,“这回不进去,开皇陵大门颇费功夫,会在外头歇整两天,咱们趁这个时间,把人偷出来。”
    汐凉瘪嘴,“又偷啊?你不是戒了吗?”
    即曳弹了弹指甲,漫不经心道,“第一剑客的鸣渊比这里面的剑好,我可以打败他抢他的剑给你,比送一把老古董更有脸面。当然如果你还是更中意这皇陵里的股古董,我也不介意,大不了一个人上阵,想来是没有什么难的。”
    “我们什么时候偷?白天还是晚上?需要什么工具尽管说,徒儿给您弄来,保证妥妥的。”汐凉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即曳笑了一声,“在福建如何?剿匪好玩些还是做土匪好玩些?”
    “没有差别,在于我重点是和谁在一起,逗骏傻子最好玩。”
    “以你才能,做土匪能让千军万马攻不进去,剿匪能让对方就算有千军万马也挡不住,将门之后的单骏有没有对你很佩服,有没有对你的来历产生过怀疑?”
    “怀疑没有,佩服不过起初一阵子。他也是个军事天才,不过实战不多,只要多加磨炼,假以时日,定又是宣文朝又一名猛将。”望了望水洗过般澄澈的天空,“真希望此生都能和他统一战线,是战友而不是对手。”
    “怎么说的像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即曳笑她,“十三岁的姑娘,不好好绣花,和男人讨论什么兵书。”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身经百战好不好。”汐凉抱怨,“绣花能吃吗?你新收的宝贝徒弟不是挺厉害的么,如果是个只会绣花的深闺小姐,看你还要不要她。”
    “当然要。”即曳阴笑阴笑的,“只不过方式不同。”
    汐凉把手中啃得只剩一个蒂的黄瓜砸过去,“淫/魔。”
    以当朝皇贵妃礼制下葬,规模自然不会小,汐凉立在巨大的棺椁前,看即曳把棺盖缓缓推开,不知为何,目光微有凝滞,似在回忆什么。
    即曳抬头看了她一眼,“想起往事了?”
    “不是。”汐凉赶走脑中杂念,轻巧地跳上摆放棺椁的高台,“在想那个皇帝肯花这么多钱葬一个妃子,是不是很爱她。”
    “并不。”即曳继续打开第二层小棺,各式各样陪葬的以延缓尸身永世不腐的美玉慢慢露出来,“她一生所有的苦难都堆集在了见到皇帝之后,死相异常惨烈,虽然入棺前为人修饰过,还是很吓人,一会儿做好心理准备。”
    “切,我又不是没见过死人。”汐凉不以为然。结果往棺里一瞧,差点尖叫出来,扒在即曳身上半天下不来。
    已经“死了”小半月的人,没有一星半点腐坏,连半点尸斑都没有,皮肤似乎还残留着活人的热度,散发年轻女子特有的清甜香气。可是她的脸,一道深痕从颅骨深处裂开,蜿蜒着爬到下巴,往外翻着皮肉,头骨碎裂,整个脑袋几乎变形,如此严重的伤痕是再浓的妆也无法掩饰的,只怕后期也无法治愈。
    汐凉手脚都挂在即曳身上,瑟瑟抖着,“她,她是死是活?”
    “你觉得呢?”即曳也不扒开她,拖着没有几两肉的人继续忙活手中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适应了那惨烈模样的汐凉从即曳身上下来,“都死成了这个样子,怎么还让你出手?不怕把人救活了,结果她一看镜子,然后又一头撞死?”
    “错了。”即曳纠正她,“这不是死人,充其量也就是个活死人。皇贵妃跳宫墙自尽,第一个赶到的是我那乖徒弟,当即给她灌了血,她以为没救活,其实留住了一口气,后来封棺她又去了一回,事先让人在棺椁上留了气孔,喂了我给她的丹药,才让这人有复活的可能。不然真以为本大侠能够把死了十天半个月,烂成一团腐肉的东西救活?”
    汐凉若有所思地点头,又盯着里头的人看了一会儿,“可是她看起来的确死了啊。”
    “你无所不能的即曳大哥做了点手脚,让人看起来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汐凉还是想不通,“费尽心思救个死人,意义何在?是姐妹情深,还是你又收了个成天吃饱了不干正事儿的徒弟?”
    “寒石异族的传承不是靠血缘,而是缘分,每一个在外界能起死回生的人,都必须死过一回,被上一代族长救活,然后继承这门邪乎的手艺。当初想选我那乖徒弟做下一个继承者,也是因为她是死过一回的,不过却不是我救活的,所以未必行得通。之所以救她,也不全因为乖徒弟,很大一头是不想让异族传了无数代的异术在我这里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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