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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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今天的,有点瘦,大家先塞塞牙缝。
    顶着门板跑啊······
    ☆、领证
    张家栋的部队杀猪宰鸡的时候,田兰也没闲着,天渐渐冷了,皑皑白雪覆盖了一座座村庄,大家对田兰的小吃店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好奇、尝鲜的心理,油条生意也不像井喷般火爆,再加上天气冷,来买早点的人不那么多了。于是田兰让婆婆在家休息,她和姐姐、姐夫照看小店。
    姐姐是个急脾气,她看生意不好心里着急,就问田兰:“兰子,前阵子生意还好好地呢,最近怎么越做赚的越少了呢?”
    “咱刚开始做的时候,大家好奇,多少都会来买点东西回家尝尝鲜,现在新鲜劲过了,来买的人自然少了。而且姐你发现没,这阵子来买油条的人少了,可是吃馄饨的人倒是多了,我琢磨着可能是因为天气冷了,大家都愿意吃些热乎的。”
    “那咱就多做点热乎食卖吧!”姐姐打断田兰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咱不是还有煤炉子嘛,就用炉子,每天炖上它一锅羊肉汤,冬天羊肉是最滋补的。”就这样田兰的小吃店有卖起了羊肉汤。
    有了羊肉汤,生意果然有所起色,可细心的田兰还是发现了其中的不寻常。根据她的观察,最初卖油条的时候,来买的多是公社和张家湾的人,逢集的日子也有不少赶集的人会买些带回家。可从他们开始卖馄饨和面条之后,客户群就发生了变化,起初是有些在公社上班家却不在公社的公家人会早上来吃馄饨、面条,后来到上午十点左右会有些过路的货车司机来吃个迟早饭,等田兰她们升起炉子卖羊肉汤的时候,过路的货车司机已经演变成了他们的主要客户。以田兰的经验餐饮行业都是对半赚,油条两分钱一根,就算她们一早上卖出1000根(当然这是没有过的),也不过才挣10块钱,可面条、羊肉汤之类的就算她们每天只卖100碗,挣得也比卖油条多。田兰和姐夫商量了一下,把油条生意停了,专门卖馄饨、面条、羊肉汤。
    因为不卖油条了,田兰每天也可以多睡会,六点左右去店里开门就行。寒冷的冬季,天亮的有些晚,屋里的炕烧得特别暖和,她今天睡得有些晚了,吃完那每天一碗的糖水蛋,田兰急匆匆的往店里赶。等她赶到店里,姐姐姐夫早已开了店门,姐夫在下面条,姐姐在招呼客人,看见她来了只是点了个头,就又各忙各的了。田兰拿出肉馅和馄饨皮,包起了馄饨,她的手很快,不一会儿馄饨就把小案板铺满了。
    已经有人来买馄饨了,“吴会计,还是老规矩啊!”田兰和粮站的吴会计打着招呼,从他们卖油条起,吴会计就是“好吃来”的常客了。
    “是啊,还是老规矩!”吴会计把手里的小锅递给田兰“今天再给我多加点汤啊,我家小子最爱喝你家的馄饨汤了。”
    “我们这汤可都是大骨头熬的,一天24小时不断火,我弟妹还在里头加了不少好东西,又好喝又补人。”张桂香插着话“吴会计,你家小子是不是又被老师夸啦。”
    孩子过生日、考试考得好或者在学校被老师夸了,家长就会早上到“好吃来”买一锅馄饨作为奖赏,这已经成为跃进公社近期的时尚了。猫蛋、狗蛋也在读书,张桂香知道最近学校没有考试,吴会计家小子也不是冬天生的,所以她猜测吴会计家小子是被老师夸了。
    “哎呀,你怎么知道的,老师说我家小子最近进步特别大,要让他当班干部呢!”自家的小子有出息,当娘的分外高兴。
    “哟,那可得好好犒劳犒劳孩子。”张桂香也是个母亲。
    田兰把煮好的馄饨倒到小锅里,吴会计拿着小锅,说了声回头见,就抱着锅回家了。“人家当娘的都知道奖赏孩子,咱家狗蛋昨天都拿小红花回来了,你这当娘的也不知道犒劳犒劳。”田兰状似替狗蛋打抱不平的说。
    认定了读书有肉吃的狗蛋闹着要上学,张有堂抵不住小孙子的纠缠,托了关系想把他送进学校,可是时间上有点不凑巧,学校已经开学好久了,而且狗蛋的年龄也实在太小,只能退而求其次,送他去读了幼儿园。狗蛋虽然小,可是不哭不闹,老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从不添麻烦,很得老师的喜欢,昨天还拿了多小红花回来。
    “人家有个好舅妈,哪轮到我这当娘的操心啊,这锅里不都已经给他下上馄饨了嘛。”张桂香指了指锅,又挤眉弄眼的捣了捣田兰“你这么喜欢孩子,自己也生一个呗。对了,离柱子回来有好一阵了,你那个来了没。”
    姐姐这么一问弄得田兰很不好意思,她又不敢说自己和张家栋没有圆房,只能红着脸说:“来过了。”
    姐姐有些失望,旋即又安慰田兰:“柱子常不在家,你想怀上也难,等他下次回来探亲,你们好好亲近亲近,孩子也就有了。”
    “姐,这还做着生意呢,你说什么呀,我给狗蛋送早饭去了。”田兰端起馄饨,跑了。姐姐站在炉子边,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
    等田兰送完馄饨回来,正好看到公社文书、张家栋的同学曹根生,推着自行车走来。“根生,吃早饭没,进来吃碗面条吧。”田兰招呼曹根生,曹根生的家不在公社,他每天都骑自行车上下班,偶尔也会来田兰的小店吃个早饭。
    “不用了,我在家吃过了,我来是想告诉你,柱子来信了,寄到我那里了。部队给开的结婚证明也在我那,回头你到我那拿信去,再让队里给开个介绍信,咱走一遍程序,我给你办结婚证。”曹根生向田兰讲明来意。
    “柱子来信啦,那咱现在就去取。”姐姐接下围裙就想去拿信。
    “桂香姐,信在我那跑不了,现在正是生意忙的时候,回头有空再去拿。”曹根生拦住了张桂香,骑上车回了公社。
    等到早饭的客人慢慢散去,留下姐夫看店,姐姐拉着田兰就去了公社。张家栋在信里报了平安,问了家里人好,再就是让田兰自己找姐姐和曹根生办结婚证。张桂香读了信,心里直骂弟弟,这都结了婚的人了,连句软和话都不知道和媳妇说,嘴上却说:“兰子,你别见怪,柱子这人从小到大都不怎么会说话,可他心里知道疼人,她心里指定有你。”
    “姐,我没事,我知道柱子哥是那种心里有花开不出来的人,我没怪他。”姐姐看田兰真的没有埋怨张家栋的意思,也放下了心。
    “桂香姐,田兰,队里的介绍信啥的你们都带来了吗?咱走个程序吧。”曹根生坐在办公桌前说。
    一闲下来,田兰就被姐姐拉来了公社,这些东西自然是没有准备的。“哎呀,都怪我,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啥东西都没带。”姐姐很是歉意“根生啊,要不我们先回去,改天把东西带齐了再来。”
    回到家,张桂香把田兰他们要领结婚证开介绍信的事跟公爹说了,张有堂当即表示晚上就把介绍信带回来。“叔,那个,我今年才17,年龄不够,您能不能帮忙年龄改一下。”田兰红着脸说。
    “这还用你说,我知道,别操心了,在家等着就行。”张有堂威严地说。在整个跃进公社他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在张家湾他更是说一不二,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他。
    第二天,带着队上开的证明,田兰在姐姐和婆婆的陪同下,去公社领了结婚证。
    “兰子,这是你们的结婚证,你自己可收好了。”回到家,婆婆关照田兰。
    “哎,我知道了。”田兰回屋收好了结婚证,拿着纸笔去了婆婆那“娘,哥给咱写信了,信封上有他的地址,咱们也给他回一封吧,您来说,我来写。”
    “你自己看着写吧,跟他说咱家里一切都好,让他不要挂念,在部队好好干。还有就是也提提咱家的小店。”婆婆给划了个大致范围,田兰按照婆婆的意思趴在炕桌上写起了信。
    哥:
    你好!
    我是兰子,信已经收到,结婚证也已办妥。娘让我告诉你,家里一切都好,请勿挂念。现在冬闲,我和姐姐、姐夫合伙开了家小吃店,生意很不错,娘也在酿醋卖。现在家里的银钱宽裕多了,你不用每个月都把津贴往家寄了,自己也留点花,别委屈了自己。
    姐姐一家也很好,猫蛋和狗蛋都上学了,猫蛋学名叫张汀芷,姐夫起得,是河边小草的意思。她现在都不让人叫她猫蛋了,我们都管她叫汀芷,你下次回来可别叫错了,她会跟你急的。狗蛋也上幼儿园了,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到小吃店找吃的。
    娘让你好好保重身体,在部队好好干。
    我们在家等着你回来。
    此致
    敬礼
    妻:田兰
    田兰写好了信,读了一遍给婆婆听,“写的挺好,你明个去店里的时候顺便去邮局把信寄了。”张寡妇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兰子,家里没有你的照片吧。”
    “没有,怎么了,娘。”
    “那信先别忙着寄,明天你去老街上拍两张照片,洗好了放在信封里,给柱子寄过去。”
    田兰按照婆婆的话,先去拍了照片,把照片放进信封寄给了张家栋。从邮局出来的时候,田兰还在想,张家栋接到信的时候,会不会像电影里那样,战友们抢了他的信,然后传阅自己的照片,再集体调侃他······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吃来”是我家附近一个早点铺的名字,妈妈说我小时候每次路过都会拍她的手说:妈妈,包包,粑粑······
    突然发现,有人给我扔地雷了,谢谢贝贝利亚╭(╯3╰)╮
    ☆、夜话
    那封放了田兰照片的信半个多月后才辗转到达张家栋手中,张家栋小心翼翼地裁开信封,倒出信,照片也随着信纸滑落到他的手中。先读了读信,寥寥数语,介绍了家里所有人的境况。再看照片,照片上的姑娘沉静如水。
    “家栋!”连长叫他。
    他匆匆把信折好,放进军装口袋,出去执行任务了。
    1978年的日子在一碗碗面条、馄饨、羊肉汤中,慢慢远去。乡里人是不过元旦的,只是从合伙之初大家就说好,每月的一号结算上个月的盈利,留够店子的流水,剩下的钱田兰和姐姐、姐夫对半分。因此今天下午做完生意,大家都聚集到张有堂家的中窑,算账分钱。分好钱,又美美的吃了顿,田兰就和婆婆拎着煤油灯回家了。
    回到家,婆婆说:“兰子,你先到我窑里来一下。”
    田兰跟着婆婆进了窑,看到婆婆再一次艰难的从炕柜里掏出了那个木匣子,“兰子,这是咱家的钱匣子,你也瞧瞧,咱家的钱都放在这里头。”
    “娘,咱家的钱你管着就行,不用告诉我。”俗话说:一家有一主,一庙有一神。家里只有田兰和婆婆两个人,婆婆就是家里的主,田兰把位置摆的很正。
    “这可是你挣得钱,你就不担心娘把你的钱给昧下了。”张寡妇装出一副贪财老太太要昧媳妇钱的架势。
    “娘不可能那么干的,你就柱子哥这一个儿子,这钱不留给我们还能留给谁,我可不担心。”田兰信心满满。
    婆婆只有姐姐和张家栋这一儿一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是不可能把家产给女儿的。再说姐姐和自己一起做生意,自己挣多少,姐姐就挣多少,姐姐家的家境又非常的好,她也不会回来算计娘家。重生的田兰会做吃的、会裁衣服、会开店,可她更精通的是揣摩人心,这是她上辈子几十年的人生实践和职场历练而得。
    “你信娘就行,咱们两个,你姓田我姓李,这家却姓张,我们都是张家的媳妇,说白了都是替张家替你男人挣的钱。”田兰虽然年纪小,可人情世故什么都懂,渐渐地张寡妇已经不把她当儿媳妇看,而把她看成一起搭伙过日子的同伴。她们间的谈话也渐渐像朋友闲聊。
    “娘这话很在理。”
    “哎,也不知柱子现在在干吗?你写的信他收没收到?”张寡妇有些想念远方的儿子。
    按照田兰的认知,战争即将打响,他现在很有可能在边境线上等待着战争的来临,“哥在部队肯定好着呢。”她不想让婆婆继续忧愁,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娘,我瞧着你好像又在家酿新醋了。”
    自从早上不炸油条卖,田兰就让婆婆在家歇着,不用去帮忙了。可张寡妇是个闲不住的,又在家里酿起了醋,“这不快过年了嘛,过年就得包饺子,吃饺子这醋就少不了,每年腊月都是咱家醋卖得最好的时候。”
    男人死得早,张寡妇就是靠着这一手酿醋的本事,把两个孩子拉扯大的,有时候酿醋已经不仅是她谋生的手段,更是刻入骨髓的习惯。
    起初田兰也没对婆婆酿的醋产生多大的兴趣,只是有一次一个常在“好吃来”吃面条的司机师傅,问田兰:“老板娘,你家的醋是在哪买的,比我老家山西的醋都不差,你这还有富余的不,有的话卖我一瓶啊。”田兰当时觉得很奇怪,怎么来吃面条的人还会想买店里的醋,她没多想当场卖了瓶醋给这位老顾客。
    以后的日子,田兰留了个心眼,她偷偷观察,发现不少人都喜欢她家的醋,于是有些想法在她脑中生成。
    从开业以来小吃店的生意一直不错,可田兰明白他们的生意好,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手艺好,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店整个公社唯一的一家,他们是在垄断经营。等到过上一年半载,国家的大政策传达下来,开店做生意的人多起来,小吃店恐怕就没有现在这么挣钱了。就在她思索如何才能继续像现在这样挣钱的时候,婆婆酿的醋闯入了她的视线。人常说过日子有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可见醋在百姓生活中的重要性,自家现放着这么好的酿醋手艺,不好好利用一下,都对不起自己。
    田兰把很多人都喜欢自家醋的事情跟婆婆说了,婆婆很自豪:“咱家的酿醋手艺那可是祖上传下来的。”
    田兰只知道婆婆有酿醋的手艺,却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听到这话不免多问一句:“娘,咱家祖上就是酿醋的啊!”
    “是啊!”张寡妇笑笑,想起自己好像没有给儿媳妇讲过太多家里的事“我家原来在山西,祖上多少代都是酿醋的,有个好大的作坊,只可惜后来战乱都给踢踏没了,家里的人也遭了难。全家只有我被你爹护着活了下来,你爹那会儿是我家店里的伙计,我无依无靠的,瞧你爹人不错就跟了他,后来就一块儿逃难来了这张家湾。”
    田兰只是一时好奇,多问了一句,没想到竟然听到了一段东家小姐和小伙计的爱情故事。“既然你和爹一块逃出来了,那爹后来又是怎么没的呢?”田兰小心翼翼地问,她既好奇又怕触碰到婆婆的伤心处。
    “我和你爹刚来的时候就住在自己搭的草窝棚里,你爹心疼我,觉着我一个住惯了高屋大房的小姐,跟了他却连个好点的遮风避雨处都没有,他有愧。我们狠下心攒了几年钱,一口窑一口窑的慢慢修了这院地方,你爹为了省钱,箍窑用的石料都是他自己上山采的。那年冬天,他为了修第三口窑,又上山采石料,结果被山上的石头砸中,丢了命。”张寡妇的声音开始哽咽。
    田兰一直觉得家里的格局有些奇怪,现在才明白,这本应是三孔石窑的一院地方,因为公爹死了,第三口窑没箍成,才成了这种两空石窑加一个小土窑的怪异格局。
    就在田兰不知是否该开口劝劝婆婆的时候,张有堂家老两口却在炕上笑眯眯的数着钱。润叶娘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满心的高兴,张有堂坐在炕上,“啪啪”吸着旱烟:“行了,这都多少遍了,别数了,再数也不会多,就这数了,赶快收起来吧。”
    “我这不是不相信么,你说就这么个小店,这么短时间,就能挣这么多,这要再干上半年,咱家准是个万元户了。”润叶娘把钱收好,笑嘻嘻的说。
    “是啊,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张有堂喃喃的说。
    “咋了,你没想到啥?”润叶娘以为他是没想到儿子、儿媳妇会把钱交上来“这都一起过了多少年了,你还不知道润生两口子,咱家又没分家,他们不会留私房的。”
    “不是这事,我是没想到,田兰这么有本事。”
    “啥本事不本事的,她就是会做饭罢了,咱家儿媳妇,这天天里里外外招呼客人的可是一点不差。”润叶娘整天呆在家里,忙的时候她也会去搭把手,店里的事还是比较熟悉的。
    “你就是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这人有没有本事不仅要看他会不会做,还要看他会不会想,这年头就是有脑子的领导有力气的。”
    “你这么说,兰子是个有脑子的,咱家桂香就是卖苦力的。”润叶娘有点替儿媳妇打抱不平。
    “你看田兰从一开始卖糖葫芦,到后来炸油条,再到现在开小吃店,这一步步哪个是没章法的。咱家桂香虽然不错,可她也就是能跟着后面打打下手,守守家。润生倒是个有主意的,只可惜······”张润生就是张家老两口的一块心病“哎,以后让润生两口子跟着他弟妹干,也亏不了,不说了,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码字中,12点前可能还有一章。
    ☆、赊卖
    因为勾起了婆婆伤心的往事,田兰不敢再说什么,看着婆婆睡下,才出了窑,轻轻地关上门,回自己屋洗洗睡了。
    过了两天,她找了个合适的机会把自己想好好经营自家醋的想法告诉了婆婆,婆婆只说:“咱家的醋都在那呢,你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娘,这醋钱可能得过完年才能收回来,您觉得成吗?”田兰和婆婆商量。
    “成啊,只要你不赔本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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