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晶沉默半晌，最后只是缓缓开口：“但愿她真的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
    待陆川回到片场后，段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叶慈的化妆间门口静静等了一会儿，没撞到今天没戏也在片场瞎晃的叶慈，却撞见了同样闲来无事全天在剧组闲晃的刘夏。
    段晶不认识刘夏，可刘夏作为川神的资深铁粉，又是在剧组见过段晶的人就不可能不认识她。本来吧，刘小夏是打算把自己土豪小姐的气势拿出来，看到了也当没看到直接走人的。可段晶站的位置实在太可疑，让她忍不住多想。
    微微思索了一下，刘夏还是走了过去：“段妈？你这是在等人？”语调中带着一种自然的亲切，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很能装巧卖乖的。
    段晶先是一愣，然后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是……？”模样有点儿眼熟，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的那种。
    刘夏见状自然一笑，完全不见丝毫尴尬，热络开口：“我叫刘夏，其实是川神的粉丝。当初为了见他一面还去演了《清宫寒》，不过后来就退圈了。”
    段晶笑笑：“你好，我说觉得面熟。”待刘夏一说《清宫寒》，段晶立刻联想到了陆川和叶慈的相遇，视线不自觉地又瞟了一眼叶慈专属化妆间的门。
    “你是要找……叶慈？”刘夏很肯定，语气很不确定。
    段晶一愣，转头看向刘夏时带着一丝疑惑。
    “我和她是很好的朋友，这次来剧组也是为了来陪她玩的。”刘夏直接解释道。
    段晶这时候也大概明白了，便也坦荡回答：“对，我是在等她的。”
    刘夏点点头，想了想后才开口：“行，那我帮你去找她。您先进去等。”
    段晶有些诧异地道谢，能有个人帮忙传话是最好不过的了。否则她这么直接去片场找叶慈指不定引起周围人怎么猜测呢。
    而刘夏也有着自己的想法，这段晶看着面善，人却并不好打交道的很。饭圈都在背后亲切地称呼她为“温柔一刀”。既然她打定主意要见叶慈，那她至少能做到提前给自己女神通个气。
    待找到叶慈后，刘夏三言两语把事情说完，然后又很详尽地介绍了段晶对于陆川发展的重要性以及她本人的性格特点。最后才郑重其事地开口说道——
    “大致情况我跟你说完了，人就在你化妆间，要不要去见她看你自己的意思。”
    叶慈笑得轻松：“为什么不见？既然她对陆川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那我就更不能不见了。”
    刘夏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我必须提醒你一句——小心来者不善。”段晶会找到叶慈，那百分百就是知道了陆川和叶慈的关系，这对于一向护犊子的段妈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好事。
    叶慈点点头：“放心吧，她能在陆川身边待这么久，就说明品行不差的。”说到底她不过是相信自家男人看人的眼光罢了。
    ……
    叶慈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静坐其内的段晶。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她本人，上一次还是在《清宫寒》剧组，陆川进组时远远地望了她一样，那时候她对段晶其实没留下什么印象，只觉得她对陆川的粉丝们很有一套，而且对她们是真的亲切。
    段晶见到叶慈推门进来，主动站起身走了过去，伸出手正式介绍自己：“你好，我是段晶。陆川的经纪人。”
    叶慈笑笑，回握了段晶的手后两人纷纷坐下。
    段晶不动声色地将叶慈仔细打量了几圈，发现眼前的这个姑娘是真的很招人待见，就算她带着有色眼镜过来挑她毛病，初次见面时的叶慈也没少拿了她的印象分。
    不过话说回来，能让陆川那么眼光高的人誓死都要拿下的姑娘又能差到哪里去呢？段晶自嘲地笑笑，抬头看向叶慈，目光平静。
    叶慈面对这种场合一向知道怎么拿捏尺度，段晶不主动开口，她就绝不会率先打破沉默。
    “你知道我来找你的原因吧？”段晶语气轻缓，没有半分质问的意思。
    叶慈点点头，坦然道：“大概能猜得到。”不久前剧组流传着最新最劲爆的八卦就是——
    #紧张！川神的经纪人来了之后一言不发地将他带走单独谈话！”
    “陆川说，他非你不娶，除非你将来不要他了。”段晶紧紧地盯着叶慈的表情，转述了这么一句对她自己而言还是蛮震惊的话。
    叶慈闻言，脑海中都能想象得到那男人说这话时的表情，没有任何犹豫，她也直接开口：“我也非他不嫁，而且我不会不要他的。”
    段晶：“……”
    她想象过叶慈听到这话时会佯装诧异，然后露出羞涩幸福的表情，也想象过她会直接跟她说两个人可能还没进展到那一部，她也没有想到陆川会这么想，甚至还想象过叶慈会佯装不知情，从头至尾都跟她装傻。
    可她就是没有料到，叶慈会这么坦白而直接地说出了同样的回答，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吃惊哑然的表情，就好像她早就知道陆川会这么说一样。
    段晶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还是直接说出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来见她，不过是想亲眼看看陆川喜欢得不行的姑娘到底是何许人物，再来……确定了叶慈对陆川的态度，她才能放心离开，
    无论如何，段晶都不希望在陆川和叶慈的这段感情里，自己带的艺人是个“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傻子。
    “坦白说，我刚听到他交往的人是你，我是不同意的，即便我的不同意对于陆川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我分析了你们两个在一起后可能面临的种种问题，可他全程只是笑笑地跟我说他是心甘情愿的。”
    叶慈静静地听着，没有着急打断段晶的话。对段晶她也真的讨厌不起来——有这样一个明知道他心意不可逆转，还要坚持说出自己心里话的经纪人，是陆川的福气。
    “既然他决定了只要你，那我就会尊重他的选择。可作为一个一路看着他走红的经纪人，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冒犯，但我还是要问上一问——他为了你，宁愿转型改走实力派路线，放弃现在早已成熟的偶像派路线，就为了给你和他能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尽量去创造更好的舆论环境。甚至决定以后都不再接拍感情戏。那么你能为了陆川……做到什么程度呢？”
    叶慈从没有听陆川提到转型的问题，更别说他以后的戏路规划的事了。猝不防及地就从段晶这里听到这样的话，叶慈愣了半晌，低头思索片刻才缓缓抬起头——
    “冒犯谈不上，您对陆川有提携之恩和陪伴之情。”叶慈神色认真地轻声回道，“而您现在问的问题，出发点都是为他着想的……说句有些自不量力的话，其实看到您能这么替他着想，我真的替他高兴，对您也只有感谢和敬重。”
    叶慈说的是真心话，私心里也有些不想给陆川身边的人留下不好印象的小心思。
    “至于我能为他做到什么程度……”
    叶慈笑了笑，刚打算开口回答，自己化妆间的房门就被人从外面直接推开了，推门而入的人成功地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第79章
    叶慈和段晶同时回头看向来人，蒋非的神情倒是十分坦然。刘夏刚通知完叶慈，就十分不放心地又把事情跟蒋非说了一遍——没道理别人家的经纪人找上门来，自家的经纪人却放艺人孤军奋战的道理吧？
    蒋非听完刘夏的复述，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段晶这人干不出威胁加利诱的戏码。眉头微微一皱，所以她这次找到叶慈是要干什么？
    没待他开口说话，一旁的刘夏就直接伸手作势要把他推过来了。蒋非本就打算过来看看情况，所以就没跟刘夏计较，迈着大步伐直接走进了叶慈化妆间。
    进门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没有多紧张，蒋非心思一转，笑着开口道：“听说你过来了，我就来打个招呼。”
    段晶闻言也是一笑，叶慈身边的人倒都是些靠谱的。同是经纪人，她和蒋非之间多少都有些交情在的。见蒋非脸上一片坦然的神情，段晶笑道：“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段晶能主动找到叶慈，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位是得知了陆川和叶慈的关系才来的。蒋非不傻自然也能第一时间搞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蒋非颔首，表情自然：“早就知道了。”
    段晶轻笑一声，叶慈身边的朋友知道了、叶慈的经纪人也知道了，合着就陆川这边捂得严实只字未漏。身为经纪人，段晶和蒋非不同，她对陆川没有绝对的管控权，可即便是这样也没道理自己是最后一个知情的人吧？
    “亏我还把你当朋友。”段晶语气淡淡地轻声说了一句。
    蒋非不以为然地看向她，发现对方脸上明显带着一丝无处可放的怒气，不由得一笑：“陆川怎么说也是你的艺人，没道理他谈恋爱还要我通知吧？”
    “更何况……我和陆川之间的关系……他是我的半个老板，我就更没理由背着他知会你了。”
    段晶深吸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看向蒋非：“可你就没有想过这件事如果一旦曝光，我完全不知情的后果会有多严重？陆川就是你的半个老板，但他是我的老板，他的事如果打定主意不让我知道，我能有办法打探到么？”
    蒋非挑了挑眉，看向段晶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质疑：“……可是陆川的助理李明宇是知道这件事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作为他的经纪人却不知道一个连助理都不知道的事，怎么说也怨不到一个外人身上来。
    段晶闻言一愣，沉默半晌后才轻声开口：“抱歉，是我失言了。”
    蒋非不在意地笑笑，话锋一转沉声开口：“所以你这次来找我的艺人，是来兴师问罪的？”
    看她们之前的气氛倒未必是这个程度，但蒋非觉得还是有必要把高帽子提前给段晶带上。现在的叶慈和当初被李伦助理嘲讽时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境。
    段晶如今找过来，不论是和颜悦色还是严词厉色，出发点都只有一个——护短。叶慈面对她时或许还需要照顾一下段晶对陆川的感情，可他就完全不用了。叶慈说不出口的话蒋非说起来就完全没有压力了，谁让他也有个名正言顺的出师之名呢——巧了，他刚刚好也很护短。
    段晶被蒋非这么一问，脸上难免露出尴尬的表情。叶慈听到自家经纪人的话，心底默默转了个心思，倒也是没主动开口。她对段晶百般示好，也未必比得过自家经纪人的一记闷棍，而这棍子如果由她来敲……可能是会适得其反。
    蒋非能来给叶慈撑场子，她也乐得轻松。只在一旁默默地做个背景板就好，反正这两人的谈话逻辑基本都都差不多——我没有什么恶意，就是为了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艺人着想……既然都没什么恶意，还能上房揭瓦不成？
    叶慈很放心，段晶却很无奈——蒋非这人，她太了解了。对人对事没有什么所谓的标准，人要是不得他眼缘，就算是他手里最赚钱的艺人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可如果要是真得了他的看中，那就是摆出十足的架势死护到底的。
    很显然，叶慈就属于后者——蒋非死护到底的那种艺人。
    段晶又是良久无语，直到蒋非的出现，她才多少意识到自己无论是把姿态放得多低，只要出现在叶慈面前就会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即便她的初衷不过是为了亲眼来确认一下陆川这次交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的人而已。
    径自苦笑一下，段晶索性利落地起身，和蒋非以及叶慈直接开口说道：“来直接找叶慈，是我唐突了。这次我来，陆川完全不知情。”
    最后一句无疑是下意识地为陆川“洗脱嫌疑”了，即便她转念一想，只觉此举略显多余。
    叶慈看着段晶脸上露出的尴尬表情，想了想主动开口道：“段姐，我会对他好的。”
    段晶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摇了摇头，直接走了出去。说她偏心也好，说她多管闲事也罢，段晶就算此刻意识到单独来找叶慈在外人眼中显得多次一举，她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等段晶离开后，蒋非和叶慈相视一眼，面面相觑半晌。蒋非才叹了口气，缓声开口：“你们两个之前谈得还算愉快？”
    叶慈点了点头，客观说道：“她来找我这件事虽然显得有些突兀，可谈话时倒是一直都很客气，也没有故意难为我。”
    蒋非皱着眉想了想，才回复道：“做经纪人的，没有几个会对自己带大的艺人瞒着自己谈恋爱还毫无芥蒂祝福的。这职业就这样，你也别多想。”
    叶慈笑了笑，轻松开口：“这个我知道的，当初你知道我和陆川谈恋爱的时候不也是把我们两个一顿臭骂么？”
    讲道理，当时蒋非对陆川的态度，比今天段晶待她的方式不知道要野蛮粗暴多少倍，那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家经纪人破口大骂，完全没给陆川一丁点好脸色。
    蒋非也跟着一笑：“可我带你才多久，她带了陆川快十年了。”说实话，要不是立场对立，蒋非倒是挺明白段晶现在的心理的。就算这几年陆川自己独立当了老板，段晶不过是他手底下的一个领薪水的。可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从来就没办法用雇佣关系去定性。业内本来经纪人就对手下的艺人拥有绝对的掌控权。而陆川和段晶这种……职业和职位从根本上说就是悖论。
    经纪人对艺人投入的心思多了，最后只能落了个管得太宽不讨好的名声；投入的心思少了，就根本不可能掌控全局帮艺人运筹帷幄，就比如之前的段晶，连陆川谈了大半年的恋爱都不知道……最后只能自己认下“失职”的名声，即便这事情从根本上来说是这几年陆川自己的心思开始活络，又加上老板的身份，很多事根本不需要向段晶去报备什么。
    叶慈想了想，没有说话。
    ……
    段晶当天下午就飞回了b市，继续去收拾陆川扔下的一堆烂摊子。不管怎么样《侠少》已经定档，就是最近几天首播，没了最强悍的上星卫视播送加持，只能在宣发上再努把力了……
    临上飞机前给陆川发了短信过去，把自己去找过叶慈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陆川看着段晶给他发来的信息沉默了很久。从段晶的用词上大概就能看得出，这次自己隐瞒恋情的事情显然把段晶气到了。而她这次除了和他报备叶慈的事情，更是以下属向上级汇报的口吻和陆川大致说了最近的工作进展。
    无奈地叹了口气，川神倒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之前又不是没有把段晶气到跳脚的时候，久而久之他要是一年半载地没把她给气到，两个人反而觉得不正常。
    作为一个合格的老板，想要安抚底下明显带了对自己情绪的员工继续为他卖命最直接有力的途径从来都只有一个，而川神深谙其道——发红包！
    于是这一天等段晶刚下飞机打开手机一看，直接就被陆川噼里啪啦地红包刷了屏。段晶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一句废话都没有的就直接点了接收。红包拿了，也就意味着她对陆川这次的气算是消了。
    安抚好自家一直苦逼呵呵给自己卖命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谈恋爱的经纪人，陆川又非常忙碌地转头打算去安抚他媳妇儿了。虽然了解段晶的性格，也知道叶慈的脾气，两个人根本不可能针尖对麦芒地互怼，可找个机会去和媳妇儿套套近乎也是极好的。
    叶慈一见到陆川，还没等他开口就直接说道：“下午段姐的事算是过了啊，你别在过来跟我磨叨一遍了。”
    她一没骂，二没被打的。人家不过过来打个招呼就前有自家经纪人撑腰，后有自己男人安慰的，这人设未免也太脆弱了些，多大的事情啊……
    陆川：“……”本来想要开口说的“媳妇儿你受苦了”硬生生地被憋了回去。那表情就有点尴尬了。
    不过陆川转念一想，他和叶慈都不是矫情的人，也还真没必要就这件事讨论个一晚上的，索性就开门见山地聊起了正经事：“我明天打算回家一趟。”
    叶慈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语气很是轻柔：“不过，下午我听段姐无意中提到，你打算转型，而且之后不拍任何感情戏？”
    陆川此刻内心无数个乌鸦飞过，这时候他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媳妇对他的怒火——得，又是一个知情不报惹下的祸。
    深吸一口气，陆川尽量装出自然的口气开口道：“其实我今晚来主要就是跟你说这件事的……”